表哥见我多妩媚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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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注定成为让人无法忽视、甚至让人仰视的存在!
  闻蝉以前不懂这些,但经过江三郎,经过李信……她接触的这两个男人,一个青年,一个少年,性格相差很多,但偏偏有共同点。他们都有赤子之心。江三郎哪怕不为官了,也还在想怎么救这个江山。李信哪怕出身低微,能拉一把的人,都愿意拉一把。
  闻蝉渐渐明白,有些人的高贵品格,值得她去仰视,去学习……而她二姊!
  闻蝉怒道,“你觉得二表哥是麻雀,他根本不在意你认为他是谁!他特别的了不起,你不认识他,你不配评价他!你总说我挑男人眼光不好,我觉得我特别好!你觉得他们配不上我,其实是我配不上他们!我根本不知道你所谓的看男人眼光是什么!”
  闻姝愣一下,更恼怒了。
  她从来腰杆挺直,训妹妹训得头头是道。妹妹态度这么恶劣地顶撞她,还从来没有过。妹妹从来都是娇娇软软的,对外界充满了惊吓,旁人稍微一吓,就脸白,就腿软。而从什么时候开始,闻蝉居然有勇气跟姊姊这么杠呢?
  闻姝火气冲上脑门,理智在脑中啪啦啪啦的电光闪耀中,被烧得很快。她气急了地往旁边一指,“挑男人的眼光,比着你姊夫这样!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疼爱夫人,从不生气!还身份地位皆高贵,让除他之外,无人能给你气受!”
  闻蝉:“……”
  低头喝药的张染抬起头:……我真是无辜……我就是观个架,我何德何能呢……
  闻蝉眼眸中的流光飞了一下,怼她二姊道,“那我姊夫好,也不是你选的啊。那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闻姝:“……”
  她正要说话,见闻蝉往前一步,扬起下巴,继续乘胜追击,“而且天下有几个我二姊夫?我比着他找,我怎么找?天下哪有一模一样的人?难道我还要嫁给我二姊夫啊?那你就高兴了?”
  闻姝被气笑,她也往前一步,气势仍压闻蝉一头,“你要是想嫁,我立马张罗让你嫁!也不要小妾,我正室之位让给你!你想么?!”
  闻蝉:“……”
  默默放下药碗的宁王殿下心想:这对姊妹吵架,还要扯上我。我真是无辜。
  而终究,闻蝉气势不如她姊姊。两人观念不和,谁也说服不了谁。小娘子还得了风寒,被姊姊气得头都疼了。一扭身,就不想再跟姊姊说话,跑出去了。隔着一道门,听到外面纷杂的脚步声与侍女的呼唤声,都是去追舞阳翁主了……
  闻姝站在屋中,木然立着,半晌无言。回头,她看到丈夫打量她的眼神。
  闻姝心中发苦,走向夫君,无力道,“小蝉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真是说不得她了。”她忧心忡忡,“她独自出来跑一趟,不知道在外面听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就以为是对的。以为我在害她。我真是担心她。”
  张染笑了笑。
  他本身倒不觉得小蝉有什么改变,他是一直觉得妻子管小蝉管得太严了。也幸而这对姊妹常年不见面,张染觉得没什么。
  妻子坐在榻边生闷气,张染便漫不经心道,“我的病已经好差不多了,为了防止路上再出意外,这两天就动身去长安比较好。把小蝉带上……她总是要跟我们走的。”
  闻姝迟疑一下:带走小蝉?小蝉在会稽玩得很好,恐怕并不想这么早回京吧?
  离过年还有一段时日的……
  张染苍白的面孔上带了丝心不在焉般的笑,说,“小蝉和二表弟的关系,实在是好。我上次在假山边假寐时,还看到那两个孩子打闹。你要是看见了,又该多心了。而且恐怕你没当回事,你姑姑呢,她非常喜欢小蝉。她不喜欢你这样性格强硬的人,她就喜欢小蝉那样的。她不仅喜欢,她还总想撮合她家二郎与小蝉,屡次提起当年你阿父没有同意过的婚约……”
  他说到这里,闻姝已经坚定地有了主意了,“带小蝉走!必须带小蝉走!”
  一想到姑姑居然还想撮合妹妹和那个混混,闻姝就想死。她心想姑姑真是病糊涂了,这般不讲究。果然她二郎是她家小子,她疼爱无比;侄女就是外人家的,怎么样就无所谓了?想小蝉嫁过去?做什么梦呢!
  张染叹气,看妻子这样,也不说什么了。
  随意吧……
  被宁王妃瞧不上的李信,当然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他正在积极与李郡守沟通赈灾之事,他的热情,让李郡守被他烦得不得了,简直怕了他。李郡守以前是想起来就拉李信过来指导他一下,现在是能躲尽量躲。
  某日晌午,李家三郎刚做完长辈交给他的一项任务,从外头赶回来,想去书房跟大伯父汇报。在大伯父的书房外,他被小厮请住,听到里面的交谈声,才知道大伯父又被二哥给堵那里去了。
  李晔心口复杂又好笑:复杂的是,以前大伯父的书房这边,整日向伯父请教的小辈中,这一脉大约只有自己一人;而自二堂哥回来,两人三天两头在这里碰面,李晔见这位二哥都快见烦了,想来二堂哥对自己的观感也差不多。好笑的是,大伯父那么一个人,都能被二堂哥堵住……
  此时,少年郎坐在外厅炭火盆边烤手,听着里面两人的争吵声——
  李怀安说,“你能不能读书去?天下有那么多书等着你读,你能不能别总缠着我?”
  李信坏笑,“您把印章什么的给我,我就不找您了。外头天寒地冻的,您连我都收留了,就多收留几个人呗。”
  李怀安冷笑,“胡闹!我留了人,你养活?”
  李信笑得露出大白牙,“我养啊!”
  李郡守怔愣了一下,“那就给我一份详细的文书说明。我看看你打算怎么养。我可不会拿会稽郡中的大小百姓给你闹着玩,除非你的文书,能说服我。”
  李信哀嚎,“别啊!我说给您听吧,别让我写字啊!您知道我不认识几个字的……”
  咚咚咚几声,该是竹简敲到了少年身上。
  李郡守声音严肃中,却还带着笑,“那就去认字!去读书!想干活还不想认字,天下有这样的好事?”
  李晔留在外边,听那对父子说话。声音时大时小,时互怼,时讨论。李晔望着窗外的寒冷天地,渐渐地出了神:大伯父,是在培养二堂哥啊。原以为大伯父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没想到大伯父对二堂哥却很不错。唔,毕竟是亲父子啊。
  他那位二堂哥,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李晔垂下眼,想到小厮们跟他打听到的消息:如李信所说,李信以前就是混混。不光是混混,还是混混里的老大头。年纪那么小,能和会稽的地痞流氓们都打好关系,李信是有些本事。
  “三郎,你那位堂哥,他还坐过牢呢,”小厮神秘兮兮地说,“坐过牢,出了牢,就成了你二堂哥了,嘿嘿嘿……”
  李晔当时温和问,“你想说什么?”
  小厮笑,“就是觉得巧合啊。咱们的人跟街上去问,谁都认识李信。听说李信当了李家二郎,他们有的惊讶,有的神色奇怪呢。小的再多塞了钱去问,不是说李家二郎腰上有胎记吗?那帮跟他一起长大的地痞们,居然都不知道呢。你说好笑不?”
  李晔愣了下后,说,“一群小人物,大约也注意不到什么后腰。二堂哥既然被大伯父认回来,那胎记肯定是没问题的。除非……”
  他眸子一凝,想到什么,却很快又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我想多了,大伯父不会那样做的。”世家大族的血脉,想要混淆,大伯父有那个胆子吗?
  他定然是想多了。
  再说,长辈们总说二郎天纵奇才,以前李晔觉得那只是激励他们奋进的说法。几个郎君们曾经灌醉过某位长辈,对方也承认,把二郎捧上神坛,只是为了把遗憾变成动力,让他们这些小辈们上进。
  但是李信真的回来了。
  也许他不识字,也许他这也没学过,那也不知道……但说天纵奇才,李晔却觉得,是有几分道理的。
  二堂哥翻竹简的速度之快、学六艺的举一反三之能,在学堂那边,吓坏了一众郎君们。假以时日……
  “三弟!”李晔正想着,听到一个高声招呼。
  他起身,便看到少年郎从书房出来了,大大方方地跟他招呼一声。
  两位堂兄弟在书房外厅擦肩而过,各走一方。
  再说李信被李郡守挤兑着去读书,闻蝉不用读书,然她还要练字。生了两天风寒,歇了两天病好后,她又回归了练字生涯。主要是她二姊还要她去练武功,她一听,就赶紧摇头,抱着柱子死活不肯从。
  她跟二姊据理力争,“我这样弱,这样一推就倒,练个武,会累死的。被累死了,二姊你就没有可人疼的妹妹了,那你该多伤心……我不忍心你伤心……”
  闻姝被她可爱无比的歪理说服,恨铁不成钢,拿妹妹没办法,只好赶妹妹继续去练字去了。然闻蝉因为风寒歇了歇,歇出了一身懒骨头。她连字都不想练了,但是怕二姊追着她屁股打她,她只能惨兮兮地把自己关在屋中折腾。
  李信来寻闻蝉时,正赶上这个时候。
  侍女们守在外面,李信根本没从正门走。青竹等人还在回廊里坐着遛鸟呢,少年就轻手轻脚地从墙上跳到了她们头顶的廊檐上,再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闻蝉的房上。众女只看到残影过,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李信脚勾着房檐,倒挂下去,看到少女的窗子,居然紧闭着。
  他挑挑眉,心想:是听说知知风寒了。但是不是说好了吗?病都好了,还关着窗捂汗啊?
  他轻松地开了窗,跳进了屋中。在屋外侍女听到一声轻微的声音侧头来看时,窗子已经重新关上,和之前一点变化都没有。又是在李家地盘,又不用担心遭贼。众女以为自己多心,也没多想。
  少年李信,却已经站在了屋中。
  他刚跳进窗便唬了一跳,因看到女孩儿趴在案上睡得正香。
  李信俯身,拂开女孩儿颊畔上的发丝,看到她粉红的脸蛋,墨色的眼睫。她侧伏在案上,睡得香甜。屋中又这么暖和,她的脸都睡得红彤彤的。肌肤娇嫩细腻,吹弹可破,凑过去,闻到香甜的气息,让人想要咬一口。
  李信压住心头的异样,起身去看别的东西。他看到被闻蝉压在胳膊下的竹简好像不太对劲,便手一伸,以精妙的手法拉开她胳膊。闻蝉一点都没有被惊醒,李信却已经拿到了她这两天用功的东西——李信摊开竹简,看到上面惟妙惟肖的画像。
  人物栩栩如生,风景如有亲临。
  画的非常不错,每根线条都勾勒得非常细致……
  李信哗啦啦翻看个玩,嘴角翘了翘:这哪里是闻蝉看的书呢!分明是某位不知名人士画的图,被闻蝉拿来看了。
  她二姊看着她读书练字,她把窗关得那么紧,还让侍女们都在外面守着,自己就躲在屋中看画像,看闲书……那位宁王妃,要是知道了,恐怕得气死。
  李信却不生气。
  他靠坐于案边,噙着笑看她都在看什么书。翻完了一卷子画,又觉得她这么傻。这么大咧咧地把画摊在这里,等她二姊真过来了,必然大怒……
  少年收了竹简,并提了她案上未干的狼毫,开始给闻蝉修饰竹简的外围。
  写上《道德经》一类装模作样的字样。他的字也就那样了,徒有气势,却没什么功底。李信自己看了,也觉得恐怕瞒不过人。他咬了咬笔杆,又开始在“道德经”几个字下,画老子骑驴的画像……
  冬日室暖,一案相挨,少女睡得人事不省,少年坐在她身边,提着笔帮她“毁尸灭迹”……
  也不晓得睡了多久,闻蝉感觉到有灼热直接的目光盯着自己。胳膊和脸也枕得有点疼,她不舒服地动了动,想翻个身。然后就觉得自己被抱了起来,不舒服的睡姿被人换了个位置。她靠上了一个怀抱,闻到了阳光的干爽味道……
  闻蝉刷地一下睁开了眼。
  对上少年低下来的眼睛。
  他坐在案边,将她揽在怀中。他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在给她调整睡姿。闻蝉醒过来的时候,少年干燥的手,正捧着她的脸,在轻轻揉着……
  两人四目相对。
  李信先笑起来,眉眼飞扬,放得很开,“你睡的时候真可爱。”
  闻蝉木呆又傻眼:她还没有适应一睁开眼,就是李信……她还在糊涂,二表哥为什么在这里?
  然后她的二表哥,就开始夸她了,“你睡觉一点声音都没有,特别的乖。长发给你自己压着了,你疼得皱眉,都不舍得睁开眼。呼吸那么轻,嘴巴小张,可好玩儿了……”
  闻蝉还是傻乎乎的,都忘了推开他了。实在少年身上有阳光的味道,没有乱七八糟的香料。阳光的气息干净而暖煦,闻着就舒服无比,让人昏昏欲睡。闻蝉刚迷糊着醒来,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还被他抱着,“你、你一直看我睡觉?你怎么不叫醒我?你不无聊啊?”
  李信眼睛在笑,“不无聊啊。知知,看你睡觉,我能看一下午都不无聊。”
  闻蝉眨眨眼。
  他也眨眨眼。
  他的眼睛漆黑,又深邃若海。眼睫压眼,一片浓黑。看得久了,吸魂摄魄,让人心跳跟着……
  闻蝉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信被她挣扎开,也不恼。他今天心情实在是好,闻蝉怎么闹,他觉得自己都不会生气。李信笑眯眯地换个坐姿,“听说你在练字,我怕你太辛苦,就过来看看。”
  练字?!
  闻蝉迷瞪了一下,然后想起来——对了!她在练字!
  少女心里一慌,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视线往案上一看,竹简乱堆,好像还是自己睡着前的样子,李信没有动。怕李信发现自己的秘密,闻蝉往案上一扑,便慌慌张张地捧着几宗竹卷到怀里。她非常警惕地看着李信,“对啊,我就是在好好练字!你做什么要打扰我!你快点走!”
  李信看她紧张竹简,就知道她怕自己看到她在“不务正业”。少年快乐死了,还一本正经道,“我没有打扰你啊。我也是要读书的,听说你这里竹简很多,过来找几样。不介意吧?”
  闻蝉打开他欲碰她怀里竹简的手,义正言辞道,“介意!我可介意了!你要读的书,是那种浅显易懂的,跟我的完全不一样!咱们起点不一样,你从我这里什么都不会学到的!你真是烦死了,快点走!我还要读书,还要练字呢!”
  李信就看着她梗脖子、一脸骄傲地跟自己说她在读书练字!
  他哈哈哈笑起来,伸手拽她,“知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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