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见我多妩媚 第1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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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蝉这边悠闲度日,最近最大的新鲜事,也就是她新婚之夜时,丞相家的吴大郎冒冒失失,害得她的表妹李伊宁崴了脚。吴明粗心大意,根本就没注意到这种事。李伊宁能与闻蝉玩到一起去,性格可见也不是多强势的。她觉得吴明跟脱了缰的疯狗一样,闻蝉要求吴明登门来道歉,李伊宁都连连摇头,眼中忍着惊骇的泪意,不敢再和那个凶悍的郎君碰面。
  后来还是丞相得知他长子的丰功伟绩,提着吴明登门来道歉。吴明原本不服气,看到小娘子连路都走不了,只敢在屏风后怯生生地回话,难得的愣了一下。尤其是当着他的面,闻蝉先跟李伊宁道了歉。李伊宁自然不会跟闻蝉计较,连连摆手说没事。既有丞相在,又有闻蝉在,还有李信的威压像背后灵似的有意无意地压着,吴明道了歉,并同意他阿父的说法,送李伊宁回会稽去。
  虽说世道混乱,战争四起,去往会稽也不一定安全。然李伊宁回家,自然是跟着自己的叔父婶婶等人一起回去。她又能不安全到哪里去?吴明陪同,不过是图个道歉的意思,李家人也同意了。
  倒是丞相回去后分外得意,晚上与夫人夜聊时说起此事,仍忍不住吹嘘,“大郎天天跟李二郎那混小子混在一起,我看没学到李二郎的好,尽学着坏了。他怎么就不瞧瞧李二郎比他还小呢,都成家了!就他还到处晃!”
  丞相夫人笑而不语,他们家谁不知道吴明看上的是舞阳翁主?也就吴明心大,半路杀来个李二郎,吴明神经粗得堪比撑着天地的不周山大柱,根本没发现闻蝉的心早移了。丞相眼中自家郎君永远最好,儿子被挖了墙角还傻乎乎的没感觉,但是丞相心疼啊。
  几对儿女中,丞相踹的最多、骂的最多的就是吴明。但同时,他最疼的也是吴明了。前妻病逝,就留给他一个长子,丞相是变着花样地宠儿子,才宠出儿子这副样子来。
  丞相现今得意:“我看了李明轩家的那个四娘子,养得十分标致,关键是性情好。咱们这样的家,也就不说她母亲病逝的事了……大郎不是总和李二郎玩得好吗?他要是娶了李二郎的妹妹,那三家皆欢喜啊。不错不错,让大郎送李四娘子回会稽,前后得两个月的时间吧?不信大郎不动心。”
  于是在丞相的谋算下,吴明也和李家人一道出了京,长安彻底平静下来了。
  期间,曲周侯派出去的人与阿斯兰短暂接触,没有拿下阿斯兰,反被阿斯兰引到沟里,重伤许多人。又兼到了冬日,在草原待不下去,闻家军不像陇西军、并州程家军那般方便得到补给,只能从中退了下来。
  漠北的战争在蛮族王庭的干涉下也停了下来,左右大都尉握手言和,不得再开战。王庭让阿斯兰退回去幽州、极北之地,阿斯兰应了是,人却在漠北又消失了。右大都尉对这个同僚痛恨又无奈,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与计较。
  又到过年元日之时,长安城中祭天祭地,热闹祭祖时,再次发生了一件大事。
  太子殿下因为祭奠先皇后时因事迟到了半刻时辰,在典礼过程中哀伤痛意不够深切,被陛下当场责备,说他“不忠不孝”,几乎是指着鼻子将太子骂了一顿。大楚治国虽不以孝为核心,然被说不孝,于一国储君来说,也是极大的罪过。
  当即在场诸人脸色大变,怕大家那位陛下再说出更可怕的话来,例如要废太子之类的。
  皇帝倒是有这么个意思,但是每回身边大臣们都拼命阻拦,说诸君之类不得说改就改。陛下将太子骂了一通后,拂袖便走了。太子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神色委顿。
  当晚大病。
  第二日太子便下了请罪书,和太子妃一同自禁于东宫反省,又每日去给陛下请安,这桩事才接过。
  年刚开初,便因为朝局的变化,人人自危,长安城上空似也笼上了一层黑云。
  开春的时候,因为太子之事,其他几位公子怕他们的父皇再降罪,皆夹着尾巴做人。宁王殿下闲下来,则陪着妻子去弯弯绕绕的城郊走了一趟。
  风雨欲来,昨夜下了小雨,青石地砖至今湿漉漉的。闻姝与夫君张染皆是平民装束,手中拿着一卷羊皮图,行在曲折的小巷中。清晨小巷静谧无人,雾气飘飘渺渺,青年男女若走在云中一般。
  青翠与云气交映,越走路径越是狭隘。张染拿着图卷,认真地看半晌后,指出一条路。
  两人再走了有一刻钟,前后依然幽静无人烟。叶上雨水簌簌滴落,曲径窄小,且觉得越走越偏。
  闻姝开始不信任张染了:“你有没有带错路?我怎么觉得这里已经走过了?还是李二郎给的图有问题?那小子又耍我们?”
  过年的时候,李信给他们捎回了重礼。他送给自己新婚夫人什么礼物,宁王夫妻不知道。但李信居然给宁王夫妻也送了礼,还是一张类似藏宝图的羊皮卷。八卦风水之类十分复杂,下人们根本看不懂。
  找个东西而已,还弄个八卦阵……李信这什么毛病?真藏了好东西?藏了好东西不给他家那位宝贝疙瘩看,给宁王妃看?
  闻姝生了好奇心,决定拿着图卷亲自寻一寻,看李二郎神神秘秘所说的“见了便知”是什么意思。她临行前,张染得知后,也非要跟着她一起来。
  现在两人在张染的指路下,已经迷路迷了大半天了。
  闻姝不想怀疑自己夫君,她对张染的本事向来信服。但是现在两人已经走了一早上了,还在云深雾绕中走不出去……闻姝从张染手中夺过臧宝图研究半天,脸就黑了,“你走错了啊!一刻钟之前就走过了!”
  “是么?”张染凑过来与她一起看了半天后,欣慰道,“阿姝你看图比为夫准得多,为夫甚慰。”
  闻姝:“……”
  她看张染一眼,怀疑是自己心事重重一早上他看不过眼,才故意这么逗自己。然这种逗法于他来说太过伤本,他有必要这样吗?
  看着夫君那消瘦的面孔,闻姝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自己低下头,亲自来带路。在闻姝的领路下,两人终来了一处院落。敲了敲门,良久才有一位小哥来开门,十分谨慎。这位小郎君打量着二人,“你们是?”
  闻姝说:“李二郎让我们来的。你是?”
  小郎君这才放下心,小心翼翼地给两人开了门,领着两人进去,“二郎早吩咐我们等着两位,小的一直等不到人,以为二郎忘记了这件事……”
  李信出京出得太意外,很多事情都没安排完就走了。他年前才想起这桩事,给宁王妃去了信。宁王妃这会儿才来找,比李信预期的晚了起码一个月时间。闻姝拧着眉,不解李信到底弄什么乱七八糟的。
  等她见识到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已经目瞪口呆,想不出别的话来了——
  听到脚步声,从屋中行出来一位年轻女郎。女郎身着藕荷色的衣裙,乌发如云,肤色白嫩。她从屋中走出来,好奇的黑色眸子看向宁王夫妻。她年轻又貌美,肩膀窄瘦,腰肢纤细,身段婀娜又苗条。当她站在院中时,一冬寒意,都要为之肃杀尽。
  闻姝和张染:“……”
  张染眸中染上了好奇般的笑意:“唔,你家还有个双胞胎妹妹?”
  “胡说八道!”闻姝冷着脸,“我后面就一个小蝉!小蝉哪来的双胞胎妹妹?”
  她身上冷气散发,气势锐利,压得年轻女郎煞白着脸往后退,“你、你们是谁?!”
  领路的郎君忙给双方介绍:“男君、女君听禀,这位娘子名叫金瓶儿,是二郎留下的。二郎说城中不方便,让人看见了不好,所以进京的时候就把我派来,伺候金瓶儿小娘子。唔,还有一个耳聋老姆陪娘子住,我就种些菜什么的,够我们三人吃就好。”
  闻姝眸子闪了闪。
  在这位郎君的诉说下,她心中涌起骇然之意,领略到了李信背后意思恐怕不浅。她不知道李信从哪里找的这个面容与自己妹妹像到了七八分的娘子,但李信把人扔这么远,还布下八卦阵什么的,必然说明此人的重要性。应该是妹妹那里有什么事,才让李信暗中布下了这么一个后手。
  闻姝向来对李信不怎么喜欢。但是再不喜欢,她也知道李信与自己妹妹新婚燕尔,要真是想找一位小娘子供他玩乐,既不会再找一个闻蝉的复制品,也不可能让她知道。
  他到底在想什么?
  张染问:“李二郎是怎么吩咐你们的?”
  金瓶儿细声细语:“郎君说有人来找的话,就说明事情败露,要我们二人跟着来人走。”
  张染夫妻对望一眼:事情败露?败露了什么?
  他们并没有把此事与漠北的战事结束想到一起,无论如何,一般人也想不到闻家军去漠北的真正用意。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闻家军被迫从漠北战场退下,李信又悄悄离开墨盒前往漠北。李信知道闻家什么也没探出来,金瓶儿这枚棋子,以防万一,就不用再藏着了。
  李信想过,陇西军进漠北必有缘故。他自然希望自己只是想多了,但他少时吃过那么多次亏,也不敢再小瞧这世上任何人了。
  他留下的后手,也就是万不得已,被养了这么久的金瓶儿,就得用一用了。
  然李信也怕自己的信件被长安所劫,信中内容传到不该知道的人的耳边去。李信跟随韩卿一路去墨盒,一路上不知道遇到了程家人的多少次追杀。按说他是护送之人,结果他招来了这么多杀身之祸,也是可笑。
  长安中,程家的人不敢对他下手。当李信离开长安,各路追杀紧追而至,誓要杀了他,好为程三郎报仇。
  这些都是去往墨盒一路上发生的事,事情已经过去,长安也不知道。宁王夫妻同样不知,只能一知半解地先把人带回去。走出了这片地,夫妻二人才坐上马车。马车回京中,两人在车中讨论了一番关于金瓶儿的事情,说来说去,还是要回去后慢慢审问,才可能拼凑出真相来。
  闻姝低着头皱着眉,眼皮一直跳,心头不安至极。
  她听着张染与她分析李信的意图,听着听着就听不见声音了。抬头看一眼,见张染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笑。闻姝疑惑回望,张染说,“娶了你,真是麻烦啊。”
  闻姝低头反省。
  张染说:“就你这个妹夫,上蹿下跳,最能折腾,跟一只猴子似的。他才娶小蝉多久,就给我找了活干。太子殿下都不敢这么使唤我!”
  “是我不好。”闻姝看他脸色憔悴,想来他身体又开始不适了。她心中骤痛,却不敢表现出担忧来,让他更加难受。她只好顺着张染的话意,认真自我反省,并殷勤无比地给夫君捏肩道歉。
  闻姝心中想到:回去时,还是得再找更好的医工来常驻府上……之前那几个,恐怕不中用了。
  两人各怀心思说笑了一路,很快就回到了府上。马车到府门前停下,宁王夫妻下了马车,带回来的金瓶儿与小厮两个人,就在马车前等着,又跟随二人准备入府。正是这个当头,他们听到一道女声,“二姊夫、二姊!”
  闻姝眉心一跳:“……!”
  扭过脸,看到一个女郎骑马从远行来。初春之日万物初醒,绿意勃勃,女郎打马从杏花林中走来,眸子也清如杏雨。她骑在马上,一位年轻护卫为她牵着马走来。女郎笑盈盈地与宁王府前的人打招呼,笑容有春日般的清新美。
  闻姝手一推,金瓶儿猝不及防,被推到了她身边的张染怀中。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妹妹看到金瓶儿那张脸!
  张染清瘦无比,正忍着一身疲意,莫名其妙被妻子从旁推来了一个娘子到身上。金瓶儿还是面对着他的,压过来,将他压得连连后退,差点被撞得吐出血来。
  张染:“……”
  走近来的闻蝉已经下了马,马缰交给了护卫,疑惑地看向她二姊夫怀中居然抱着几个年轻女郎。她正要问,她二姊已经淡定解释,“我给你二姊夫纳个小妾来玩。”
  闻蝉:“……”
  张染:“……”
  可怜无辜的金瓶儿:“……”
  金瓶儿都不敢动,因为手腕被宁王妃箍着,宁王妃那么大的力气不是她能抵抗的。她被推入郎君怀中,心中茫然又娇羞,小心地抬眼看一眼宁王殿下。一腔心猿意马刚起,就被宁王眼中似笑非笑的冷意吓得缩了回去。
  闻蝉茫然无比,不知道她二姊和二姊夫是玩得哪一套。二姊居然要给二姊夫纳小妾?她想想自己,要她给表哥纳小妾……做梦!除非她死,她才不会主动给表哥找女人!就是表哥自己找也不行!
  闻蝉不解自己二姊怎么这样贤惠,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待表哥太不贤惠。她又看了二姊夫怀中那女郎一眼,看二姊夫还珍重无比地抱着,连脸都不让自己看。这得多珍重啊……就是那女郎的身段好像挺眼熟,在哪里看过……
  闻姝沉着脸打断妹妹的沉思:“小蝉你过来有什么事?”
  闻蝉又看了一眼这对奇葩夫妻,才缓缓答,“就是我开了个马场,想请二姊你过去帮我把把关……”
  她犹犹豫豫,因为她二姊总嫌弃她不务正业。她也不知道自己开马场,在二姊这里算不算是正业。她就想请人练练马,大楚的马不如蛮族的马好,她也想做点什么……
  闻蝉准备了很多话要跟二姊解释自己的雄心壮志,结果她清清嗓子,刚说了开马场,还没解说呢,闻姝就轻而易举的点了头。闻姝自然是不愿意妹妹在这里待下去的,万一发现金瓶儿与她长得那般相似,妹妹伤了心怎么办?管妹妹要做什么呢,赶紧哄走才是。
  闻姝说:“走,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你的马场!”
  闻蝉被她二姊不由分说地拉走。
  身后传来青年的咳嗽声,虚弱又噙笑意,“阿姝……”
  闻姝头皮紧麻,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后方的张染。每当张染意味深长地叫她,她心里预感都不太好。而且她刚刚让张染背了锅,以她夫君那种爱计较的小性子,肯定饶不了她。果然,张染把身边的小厮给闻姝,“让他陪你一起去吧,路上说不定有空的话,能多说两句话,多打听两句有用的消息。”
  小厮正是之前跟金瓶儿一起回来的这位。
  闻蝉从二姊僵硬的肩膀后头露出脸,杏水眸子乌黑莹润,“他是谁?为什么要跟我二姊走?我和二姊两个人就够了啊。”她心想这位小厮看着这样瘦弱,我二姊武功又高强,难道还需要小厮保护?
  张染说:“你二姊的姘头啊。”
  闻蝉:“……什么?”
  她僵硬无比地转头去看闻姝。
  闻姝忍着气,在丈夫威胁般的笑容中,应了下来,“是的……我、我给自己找了个姘头。”
  闻蝉:“……”
  她那古怪的眼神更刺激到了闻姝。闻姝狠狠剜她一眼,又羞又恼道,“愣什么?!还不都是你的错?还不都是你夫君的错?你们夫妻的事,居然要我来兜着。你以为我愿意吗?发什么呆,跟上!”
  闻蝉被二姊当头骂了一顿,被骂得她更加不知所措。半晌后,闻蝉只好扁着嘴小步跟上。好吧,二姊脾气差,她早就知道了,这没什么的。
  但是关她夫君什么事?
  想起来,李信已经一个月没给她来信了。怪想念的……难道是墨盒那边乱子很严重,写信都不方便吗?
  李信一个月没给闻蝉写信,是因为一个月前,他就偷偷离开了墨盒,往漠北走了。他在草原上与一小股蛮族人交战,抢了对方十几匹烈马。之后李信牵着十几匹马,以马贩子的身份进了并州。他要把自己的好马卖给蛮族人,价格优渥,人又豪爽无比。十几匹马他一个人管,在并州那种乱糟糟的环境中也没被人夺去,可见他的本事。
  李信卖了几匹马,挣了大钱后,又在市井间任意挥霍,很快与郡中的年轻纨绔子弟们打成了一片。李信天生就善于交际,又很会玩,并州的郎君们被他所吸引后,并州的大人物们就注意到了这个卖马的马贩。正好并州郡守给蛮族人准备的马还缺了好几匹,便过来问李信买马,打听李信的身世。
  李信杜撰一排,反正是天南地北都走过,连长安城都卖过马。郡守不信,李信随手说出长安城中的几位人物,让郡守肃然起敬。李信道,“说起程太尉,我都给他家送过马。程太尉和善无比……”
  郡守便笑,看着这个郎君侃大山。程太尉是他的背后上峰,并州是程家军的重要地盘,这位郎君知道吗?狐假虎威到程家军的地盘上,这郎君都没有打听清楚。不过也正是这样,他们才敢放心跟李信做生意。
  白天李信与他们周旋。
  晚上喝了酒,被人事不省地扶回了房。郡守还送了美人来陪这位郎君,但郎君一到屋中就又吐又睡的,让美人皱着眉一脸厌恶,最后哼一声离开了屋子。而屋中一静下来,床上睡得昏沉沉的李信,便睁开了清明无比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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