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替身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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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和以前给人那种铁铸的乌龟壳,根本无从下手的感觉不同。这次她径直调动神魂,此时的她像是拎着万斤巨锤,而手中让修真界无数人为之敬畏的天道誓约束缚,犹如纸皮核桃,轻而易举碎裂了。
  许瑢的记忆,应天宗曾经对落安所做的残忍血腥之事,从落安幼时直到落安二十岁的记忆,彻彻底底没有了遮掩,袒露在落闲面前。
  落闲从许瑢的记忆中看见尚在襁褓中的落安,在落安遗失后,显然被一只秃鹫带走,安置在秃鹫巢中。
  幼小的婴孩只会咿咿呀呀,因为落安体内的血脉,秃鹫带着敬意和爱意小心翼翼抚养着落安。它以晨露、灵果喂养落安,在许瑢他们做任务无意撞见时,落安正贴着秃鹫腹部绒毛咯咯地笑,秃鹫尖喙轻轻蹭了蹭婴孩脸颊。
  然而应天宗的人硬说此乃食人妖兽,杀了秃鹫,带走落安,交给了应天宗宗主。
  恰逢应天宗宗主前不久得到期盼许久的孩子,容玖瑜乃资质极差的四灵根,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堂堂圣贤尊者的孩子竟是个四灵根废物,他在容玖瑜方出生就以身体不好的缘由送往了药谷。
  落安的到来,让应天宗宗主和药谷联手谋划一起残忍可怕的阴谋。
  不到一岁的婴儿,落闲看见原本让秃鹫精心养着的落安,哭得撕心裂肺,两只手腕划破,从一侧硬生生抽出血来,从另一侧又强行将容玖瑜的血灌进去。
  抽完血后,又担心这么小的孩子承受不住,他们喂养灵药补足身体。然后隔了几日,再次割破手腕,继续抽血、换血。
  听着渐而虚弱的婴孩啼哭声,落闲撤回神魂。
  仅从别人眼里看到的开头这么一点记忆,而这只是落安出生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落闲稳了下呼吸,再次沉入魂海中。
  落闲清醒后,一直未看见落安。她没有问落安住在哪里,也没有问落安为何不来,她只是安静待在房内。
  一连又过去了三日,因为千机幻图一事,越阳宗宗主早几日就亲自赶过来,至今还在处理这事。
  这天,夜幕降临,落闲盘膝打坐之后,起身来到窗边。
  如今的她,即便不刻意放出神魂,也能敏锐察觉到周遭所有的动静,她好笑看了眼离她房最近的那棵树的方向。
  自她醒来后,那里便有个傻子一直守在那里,寸步不离。
  想罢,落闲走出门。
  三天了,对于恢复记忆,用来整理思绪的时间也该够了。若再任由下去,落闲还真担心这人一声不吭地走掉。
  第49章 你算我的谁?
  明月洒下清辉,兴许怕再次出现上次那种事情,这次千法宗给他们安排的住所稍微隔开了些。周遭人声寥寥,格外安静。
  庭院中灵植绽开花朵,清香缭绕,正中魏然矗立着一颗茂盛的大树。月色皎洁,为青翠树叶蒙上了一层朦胧白纱。
  神魂清晰捕捉到隐在树中的人,气息几乎与树木融做一体,落闲修为仅在化神初期,远不及落安。若非魂力,只怕落闲还真发现不了一直在树上的人。
  晚风带着些许寒意,落闲出了房门,信步直往大树而去。
  神魂像是无形的细线在无声中束缚住了树上的人,落安如同落入蛛网猎物,一举一动落闲皆能清晰察觉出。
  一开始在树上的人显然不知道落闲已经发现了他,只以为自己藏匿得很好,在看见落闲直直过来时,一直隐藏起来的气息忽的一乱。
  眼见落安周身运起灵气,就要离开,落闲不慌不忙偏头压低声音,看似虚弱地咳了几声。
  灵气戛然而止,有几片树叶微不可闻一动,殷红袍子划过空气,温暖的火灵气当即围住了她。
  看着像鸟儿从空中落到面前的人,落闲双眼微弯,看着落安。
  面具下,依旧纯澈干净的眼中懵懂不知何时散了开,取而代之的是深藏其中的压抑和痛苦,还有那藏不住的,溢出眼中的紧张和关心。
  “你故意的。”
  落安看见落闲眉眼带笑,心知自己被诓,笨拙地赶紧压下眼里的担忧。
  “落安。”落闲轻声喊道,“许久未见。”
  除开这些年没有记忆的落安,如今这一次,自秘境强行分离后,才算他们真真正正的见面。
  落安似是烫了下,眸子缩开,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夜深风凉,你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落闲看了眼周围,虽然人少了些,可依旧有不少房间,似是察觉到他们的对话,从别屋中已经传来些许动静。
  看着转身欲走的落安,她道:“送我进去吧。”
  这里离房间仅有十几步的距离,但落安并未拒绝,应了一声,走在落闲身侧,和落闲有礼地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落闲无奈一笑,还真是一下子回到曾经在须弥芥子中方醒来时的模样。
  不过这次与须弥芥子中她不确定落安心中如何想的不同,如今她再明白不过落安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而她也不准备慢慢和落安谈,她很确定,若不一切及时说个明白,那么这只小凤凰很快会独自躲起来,像只无助的幼崽暗中舔舐着伤口,准备独自承受所有一切。
  落安陪着落闲进了房,在落安踏进来那一刹那,砰地一声,灵气带上房门,一道符箓贴在门上。
  落安方看了眼身后贴上符箓,锁住的门。落闲神魂顷刻铺展而开,将房间全笼罩在神魂中,与外面隔绝。
  “闲,”落安顿了下,“落闲,你……”
  踩着透过窗扉洒进来的月光,落闲一步一步来到落安面前。原本冷静的人,此时此刻不禁慌了起来。
  “我得回去了。”
  落安方想揭掉贴在房门上的符箓,手腕便被上前的落闲抓住。
  “回去?放你回去,然后任由你离开吗?”
  落安眸子一怔,他强行稳住呼吸,今夜的落闲和往常全然不同。依稀的月色下,落闲的双眼黑沉,分明落闲修为尚不如他,可侵略逼人的气势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房内空气凝结,有什么在暗中涌动。
  见被拆穿,落安心一横,他微仰起下颌,将眉眼间的冷傲发挥到极致,他道:“我是走是留与你何干?”
  刻入骨血中的仇恨,犹如巨山般无法战胜的仇人。他曾与应天宗宗主他们朝夕相处十九年,应天宗的强大,他再清楚不过。
  他很明白,和应天宗对上即将意味着什么,尸山血海,九死一生。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与我何干?”落闲拉着落安的手腕从未松开半点,听见落安的话,她双眼弯起,分明是笑的模样,可却说不出的盛气逼人。
  “对!”
  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攥紧了拳头,落安不敢看落闲,他移开目光,强行冷着声道:“你算我的谁?你是我的什么人,是我欠你太多,我会还给你。但以后我去哪里,做什么,全与你无关。”
  “是么?”落闲低喃。
  落安唇方张开,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当即抿紧。他清晰察觉到握住他手腕的手力气在放轻。
  心一点点发凉,冷却,像一刀刀剜肉般的凌迟。他稳住凌乱的呼吸,就在想要一把带出自己的手,结束这场煎熬的对话时。
  捏住手腕的手猛然用力,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他突然被一阵拽住,推拉之下,脊背抵在身侧的墙壁之上。
  “我不是你的什么人?”
  落闲一手扣着落安手腕,另一只手摘下落安脸上的面具,她看着面前的人白皙眼尾因强忍情绪而带出一抹红色。
  “对。”落安侧开头,“我们本无瓜葛,不该有太多联系。”
  落闲轻笑了声,凤眸半垂:“我确实与你毫无干系。”
  话音方落,下一息她陡然抬眼,黑眸中带着不容抵挡的侵略,在落安没有任何准备下,欺身而上。
  !
  呼吸交融,柔软相触,眼眸倏然睁大。
  落闲微微往后退开,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道:“我并非你的什么人,可你是我的人。”
  “落闲!你,你……”落安慌乱无章,他突然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耳尖、脖颈连带着脸迅速染上一层桃花似的的醉人薄红。
  “我知道你记得这些时日中所发生的事。” 落闲看着这双昳丽眼尾尚带着先前因心中难受而泛起的朦胧泪意,像柔软嫣红花瓣染上几滴清晨甘露般,脆弱又醉人,让人心生怜爱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更进一步触碰。
  她低声道:“对于我宣称我们乃道侣一事,你难道没有想说的吗?”
  好近。
  长睫不安抖动,落安身子情不自禁往后抵,他语无伦次道:“落闲,你先……”
  面具随意收入空间中,落闲再次欺身而上,堵住了落安接下来想说的话。
  捏住手腕的手下滑,五指轻而易举掰开那只已经不知所措的手,穿插进去,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落闲微眯双眼,看着落安缩放的眼瞳,另一只空出来的手随即覆上去。
  她感觉到失去视野的落安下意识捏紧了她的手,她放轻力度,贴着温软,轻声诱哄:“乖,张开。”
  夜风清凉,窗外树叶抖动,虫鸣时高时低。
  不知过了多久,落闲才心满意足退了出来,收回覆在落安双眼上的手。掌心下,这双眼已经彻底晕湿。
  柔软的双唇让她无情蹂躏,带着瑰丽诱惑的红,呼吸凌乱不堪。
  “还想走吗?”
  落安全身发软,闻言,他咬紧唇,又想起方才的疯狂,像烫了一下,飞快松开。只得固执地撇开视线。
  “我杀了许瑢,”在落安脸色陡然变得苍白,震惊看向她时,落闲微笑着继续道:“用了化尸水,还取了弟子令牌,就在那个秘境中,你待在须弥芥子里的时候。”
  她知道落安想推开她,怕她受伤,想一个人走远,想独自对应天宗报仇,不想连累任何人更不想连累她。
  “落安。”落闲拉过人,掌心抚过脸颊,额心相贴:“你走不掉的。”
  抿紧的唇松开,合拢,再次抿紧,终于,落安彻底忍不住。
  他双手颤抖着一把抱住落闲,落闲回揽住人。
  “不管什么事,我们一起好不好?”
  隔了许久,落闲才听见落安微不可闻的回应:“嗯。”
  曾经她只能仰望,触之不得的十一师兄,骄傲又脆弱的小凤凰,如今才算彻彻底底敞开了心扉,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撕开了强披的伪装,待情绪完全稳定下来后,落安从腰间取下一个袋子,递到落闲面前。
  “谢开颜的妖兽袋?”落闲在大典上看见落安盯着谢开颜的妖兽袋,以及感受到落安的情绪后,就发现落安可能担心紫雷虎。没想到,他竟是偷了回来。
  落安的脸尚带着残红,他点了下头,恢复神智后,固然依旧没来由地想杀了谢开颜。
  但他很清楚谢开颜如今不是他能动的,所以他趁着混乱之际,带走了谢开颜腰间的妖兽袋:“我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在残卷里受伤昏过去的谢开颜,所以顺手捞了过来。”
  “紫雷虎在里面,我给它上了点药,这些日子一直让它在里面养伤。”
  落闲想罢,拉住落安的手,下一刻,两人一同进了须弥芥子空间。
  须弥芥子空间。
  这是落安恢复记忆后第一次回来,这里一切都如此熟悉,不是因为以前待在这里而熟悉,而是从血脉中,像回到自己家般那种熟悉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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