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脉脉不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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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袭灰白色长袍临风而立,手握书卷,没有注意到落花沾身,眼眸坚定,不为世俗所扰,翩然出尘,遗世独立,
  所有的美好都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两家没有世仇,没有杀伐,或许他们的命运也就不一样了,以后的路更好走许多,
  她想,如果把许多萤火虫集中在一起,不就成为一盏明亮的灯了吗?
  于是,找来了一只白丝口袋,想要抓住这些夜中的点点微光,可是这些小精灵却十分的顽皮,不肯听话的乖乖的进入口袋里,
  她用手趁着这些小精灵不注意的时候用手捂住,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刚才拿的白丝带里面,渐渐地抓了几十只萤火虫,再扎住袋口,把它吊起来。虽然不如月光明亮,淡绿的微光很是温暖。
  “囊萤映雪,很是风雅。”
  他轻阖上书卷,笑着看向这边,晚悦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脸上飞上两摸红晕,
  不对,夏夜,哪来的梅花?
  不对,那棵树已经枯死了,怎么能开花?
  不对,这是哪?!
  一瞬间,元怙消失了,周围一个人都不在,世界变得灰暗,她奔跑着,跑过一座又一座宫殿还是一样灰蒙蒙的天,一个人都没有,
  她突然惊醒,原来这只是个梦啊!
  她现在此刻就在元怙的身边,而那男子不出所望的站在树下,仰望没有生机的枯树,
  “醒了?”看到她醒了过来,关切地说着,看着她睡熟的样子,自己也可以安心下来,
  这个女子论美貌不是最美,论才华也不是最聪慧,甚至有些大大咧咧,有些心高气傲,有时还有些小任性,与她相处倒并不觉得厌倦,不似曾经寻常女子那样的娇羞做作,更多的像是一种豪气,洒脱,
  “嗯。”晚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该走了吧?”
  天色不早了,作为宫女的她,还要去伺候主子。
  “是哦。”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尘上的尘土,理了理衣襟,大步走出寒耀宫,
  为什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夜晚偷偷的来,早上早早的走,还不能让人发现!
  她倒是不害怕元怙会对他做什么,冥冥之中感觉元怙这个人不会沉溺于女色,更不会做出轻薄之举,所以放心大胆的在这里睡觉,只是睡觉,什么都没有。
  然后就开始不一样的一天,两个人不会有交集,
  元怙只能无所事事的呆着,为了帮他打发时间,晚悦帮他找来几本书供他观赏,不过一些《左传》、《春秋》、《战国策》....
  但是他好像不喜欢!
  自己拿着毛笔书本在写些什么,但是奇形怪状的东西也看不懂。
  日中,皇帝在裴嫔处用过午膳便回去歇息了。
  晚悦奉命给各宫娘娘分发皇上赏赐,珠钗锦缎之类小玩意,晚悦后面跟着六个小宫女统一着粉衣排成两列,一路上低着头小心谨慎,
  要是说高洋的嫔妃还不算多,目前为止,是不多,一双手数的过来,
  皇后,弘德夫人,段夫人,裴嫔,还有一些品阶更低的妃子,按照位分高低赏赐的多少不一样,
  而晚悦对于这些人都是一视同仁,没有拜高踩低的意思,每到一处毕恭毕敬,诚惶诚恐,一样的说词,就像...复制黏贴...复制黏贴...
  已是下午,格外的热了,还剩下裴嫔,和几位世妇、御女,路过花园时听到笑声,抬眼望去,
  柏树下石凳上坐着那位风姿绰约,温柔可人的不就是裴嫔?
  晚悦打从心里不喜欢她,不只是因为她为了上位魅惑君王,也是心机深沉,不可揣测,
  她的手腕很是厉害,哄得君王不早朝,不到一个月就升到嫔位,这样的心智手段晚悦是断断没有
  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想着把东西交给她尽早完事,
  “裴嫔娘娘。”晚悦走过去在距离她一米开外的距离先施礼,笑盈盈的摆手,过来了两名小宫女,手上端着木质的托盘,上面是五彩缤纷的绸缎、锦缎,
  “这些是陛下赏给各宫娘娘的,既然遇到了裴嫔娘娘,就先来献上。”
  裴嫔身后的宫女想要来接过赏赐,却被她伸手拦住,
  “不急,本宫好久没有见到晚悦了,自然先是叙旧了。”只见她端坐在石凳上,上面垫着鹅羽软垫,桌上摆着茶点瓜果,想来是在这里长坐了好久,
  “奴婢身份卑微,岂敢岂敢,这还有许多赏赐需要去送呢,便不打扰娘娘的雅兴了。”与她多待一刻都是危险,还不如尽早离开。
  “晚悦这是在拒绝本宫啊。”那美人眉头一蹙,瞬间变得严厉起来,
  “奴婢不敢。”晚悦本不想纠缠,只好认错,人家是嫔妃说什么是什么颠倒黑白也可以,自己什么都没有只能认错,
  手里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缓缓放下,转过头来,看着晚悦,冷冷道,“做奴婢便要有一个奴婢的样子,陛下让你分发各宫的赏赐,你还敢假手于人?见到本宫不行大礼,敷衍了事,态度猖狂,简直以下犯上。”
  晚悦长呼出一口气,即使不情愿还是得违心的恭敬对待她,伸手接过那小宫女的托盘,膝盖一弯,跪在裴嫔的面前,嗓音轻柔,“裴嫔娘娘,这是陛下给您的赏赐,奴婢特来奉上。”
  “手,手太高,高过头顶,头低下去,宫里的姑姑没有教你规矩么?”一言一行都在被挑刺,晚悦也只好照办,一来高洋不在没人护着她,二来若是她真的嚣张传了出去也使得外面议论纷纷,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危险。
  跪在石板路上,晚悦只觉得膝盖疼得难受,一时间裴嫔也不让她起身,
  夕阳西下,日头透过树荫照到她的脸上,她顺着刺目的阳光望去,只有她和后面小宫女的位置完全暴露在阳光下,裴嫔依旧在树下纳凉,
  “晚悦,你不过仗着陛下妹妹的身份才如此,要知道你需要安然无恙的在陛下身边呆完三个月才算是修成正果,目前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还是夹起尾巴做人...”
  天气炎热了起来,汗珠顺着晚悦的脸颊淌下,她也没有拭去,高高举起的双臂不堪重负而轻微颤抖,
  也没有心思去听裴嫔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只要知道熬过了剩下的两个半月之后就要将裴嫔拉下来,为此,她要隐忍,
  等到有了与之抗衡的权力,再动手!
  她最怕热,空气中弥漫着热气,如一条火蛇一般缠绕在身上,她只能僵硬的待在原地,同一个姿势,不能动态一分,
  “娘娘,这样怕是不好跟陛下交代吧。”一旁的宫女上前小心提点,当时陛下为了她可是在朝堂上对抗百官群臣,虽说现在裴嫔正得圣心,但人家始终是亲兄妹,不会因为妾室伤了兄妹情分吧。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晚悦在一旁声音略带颤抖,但是足以让裴嫔听清,
  “不打紧,再跪一个时辰,本宫先回去午睡让她在这里反省反省。”说着裴嫔带着侍女走了,只留下一个倚重的宫女监视着晚悦和晚悦带来的六名小宫女,
  慢慢的视线变得模糊,手上也感觉再无力气,身形开始摇晃,不堪重负,手上的东西尽数落在地上,勉强的用手撑着地面保证自己不倒下去。
  她知道,自己这是中暑了。
  “晚悦姑娘,这一个时辰还没有到呢,您还是跪好了吧。”横眉冷眼,心里怕是觉得晚悦比她还不如,
  晚悦瞪着那个宫女,眼里都是愤怒,见了她这般神情,那宫女也有点发怵,“是裴嫔娘娘发话的。”
  难道,她以为搬出裴嫔,她就会害怕?就会乖乖任她践踏?任她欺凌?
  “裴嫔?”晚悦听着这个名字,忍不住嘲笑一声,
  撑着沉重的身子缓缓站起来,尽管尽量站的笔直还是有些摇晃,“你难道是仗着裴嫔的恩宠,在这里作威作福?!”
  走到那宫女面前,“啪。”打了她一记耳光,可能是晚悦出手突然,那宫女有些发蒙,一时之间缓不过来,只能用手捂着被打红了的脸颊,
  晚悦用尽最后的力气打了她,向后沉沉栽去,她多想什么都不掩饰,什么都不隐忍,在这深宫中又有几个人能随心所欲呢?
  一双温暖有力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她,晚悦没有办法起身只能栽倒在他的怀里。
  这种有人依靠的感觉真好,让一切交付,相信他便好,无需自己操心任何事情!
  “晚悦姑娘?”
  一声轻唤,晚悦睁开双眼,是安幼厥,他为何会在此处?
  晚悦轻笑着,他还是个可靠的男人,
  “我这副模样,可还算美?”
  她昏倒时最后一句话,竟是这般的出人意料,
  一束秀发微微随风飞舞,细长的柳眉不描自黑,一双眼睛流盼妩媚,唯有脸色惨白,玉腮微微泛红,
  惨白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为何看着这般的辛酸,尽管靠在他的怀里,也没有丝毫的放松,手紧紧地攥着拳,却也是使不上力气。
  她说了这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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