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2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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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瞎子出去杀鸡,乌先生一边和面,一边和李桑柔解释道:“师门内清苦,除了孩子,其余人逢五吃肉。”
  李桑柔喔了一声,见旁边有封着的炭炉,捅开烧水。
  她有点儿渴了。
  两位东道主,乌先生一手的面,米瞎子杀鸡去了,她只能自己烧水自己沏茶了,如果这里有茶叶的话,没有,就喝白水了。
  “茶叶在最西头那只篮子里。”乌先生指点了句,“我们自己种的茶叶,去年的茶很不错。”
  李桑柔拿了茶叶,找齐茶壶杯子,炭炉上的水也开了,沏了茶,李桑柔端了一杯,站到厨房门口。
  米瞎子提着只血淋淋的小公鸡,一路小跑过来,李桑柔忙侧身让过。
  黑马、大头和蚂蚱一人一杯茶,李桑柔站在厨房门右边,他们仨一团儿站在左边,喝着茶,伸长脖子看着那条河。
  “这水真不错!”蚂蚱看着清澈透明的山溪水,啧啧夸奖。
  “窜条要是在,指定得想往河里跳。”大头跟着道。
  “多冷的天儿呢,跳什么跳?不要命了?”黑马横了大头一眼。
  “不知道河里有鱼没有,这河里要是有鱼,那肉肯定有甜味儿,鲜甜!”蚂蚱接着道。
  “这水太清了,不一定有。”大头踮起脚尖。
  “有水就有鱼,要不咱们去瞧瞧。老大?”黑马刚喊了一声,李桑柔就挥着手示意他们想去就去。
  “瞎子,你们这河里能捞鱼吗?”李桑柔扬声问了句。
  “能,河里的鱼贼得很,不好捞。”米瞎子拎起铜壶,将已经落滚的水,倒进盆里,熟练的烫着那只最多半斤重的小公鸡。
  “那咱们捞几条!”黑马三个人一起挤进屋,放下杯子,奔着那条山溪冲过去。
  李桑柔喝完一杯茶,回到屋里,再倒了一杯,坐到米瞎子旁边,喝着茶,看着米瞎子收拾那只小瘦鸡。
  “小孩子天天有肉吃?多大算孩子?你当年在师门的时候,也是这样,逢五才能吃到肉?”李桑柔闲闲问道。
  “满十六周就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天天,逢单有肉吃,大荤小荤间隔,一直都是这样。”米瞎子拨鸡毛拨的很快。
  “什么算大荤,什么算小荤?”李桑柔接着问道。
  “大荤能吃到肉,小荤有肉味儿。”米瞎子一如既往的简洁而刻薄。
  “怪不得你跑了。”李桑柔扫了眼用力和面的乌先生。
  “我那时候不缺肉,后面山里面,野物儿多得是。”
  “就你?能逮着野物儿?那山鸡肥一点儿,都能把你砸晕了。
  是你林师姐逮给你吃的吧?”李桑柔一脸笑。
  “嗯。”米瞎子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你林师姐住在哪儿?这里算前山还是后山?”李桑柔抿着茶。
  “这算前山,后山翻过去就是。”米瞎子拨干净鸡毛,拿了把大剪刀从后背剪开。
  “你住哪里?”李桑柔接着问。
  “旁边。”米瞎子心情不怎么好。
  从听说李桑柔往南召县过来起,他这心情,就没好过。
  “小孩子都在前山?大家都在一起吃饭?”李桑柔再次转头打量厨房。
  这两张长案,也坐不了多少人,看周围的房屋数,要是都住人的话,这间屋里可坐不下。
  “嗯,谁想过来吃,开饭前一个时辰往外面板上写个名儿,当值的就做他一份饭。”米瞎子头也不抬的剥出鸡内金,洗干净,放到窗台上晾上。
  “不到这儿吃,那去哪儿吃?还有别的吃饭的地方?”
  “没有,不来这儿就自己做。”攫欝攫
  “那倒挺好,这儿平时谁做饭?大先生?”李桑柔扫了眼用力擀面的乌先生。
  “轮流当值。”米瞎子洗好了鸡,拎到案板上,拿刀剁开。
  “自己做饭,那菜呢?自己买?哪儿能买?要到城里?”李桑柔仔细想了想。
  村子旁边好像有菜园,她还能听到鸡叫,还有鸭子。
  “找曹师兄领,从城里买回来也行,不过自己做饭,也要守逢五吃肉的规矩。”米瞎子一刀一刀,剁得挺利落,只是剁出来鸡块有大有小,大小之间,还差得挺多。
  “你也是逢五吃肉?我没留意这个。但凡我们有肉,你一回也没少吃。”李桑柔皱着眉头,还真想了想。他好像天天吃肉。
  “我在山里都没守过。”米瞎子斜横了李桑柔一眼。
  “你是早就被逐出师门的吧?照大先生的说法,这叫送归世间。”李桑柔一脸笑。
  “送归世间不是逐出师门。”乌先生用力擀着面,头也不抬的接了句。
  “门规不禁自己打猎,照规矩就行,门规不禁的,都是能做的。”米瞎子剁好鸡块,拿了只大碗装,拎起砧板擦洗。
  “老大老大!你看这河里的鱼!多肥!
  这鱼傻得很,指定是从他们后山出来的。”黑马拎着三四条一尺来长的细鳞鱼,冲到李桑柔面前,举着鱼,眉开眼笑。
  米瞎子早就练成了面对黑马,充耳不闻的本事,乌先生也闻若不闻,擀好面,叠好,开始切面。
  米瞎子舀了水倒进大锅里,接着将那碗鸡肉咣噹倒进去,抓了半把盐,往锅里一撒,蹲下开始烧锅。
  李桑柔头一回看米瞎子做饭,看的瞪大了眼,再看乌先生,切好了面,长舒了口气,一幅等水开的模样,哎了一声。
  这是要白水煮鸡下白水面啊!
  算了她还是自己做吧。
  “把面分一半给我们,一大半,我们人多。
  大头烧锅,火小一点儿,黑马把鱼给我,蚂蚱打桶水。”李桑柔拿过条鱼,几下刮了鱼鳞,剖开鱼腹。
  黑马也拿了把刀,收拾另外几条鱼。
  “黑马把面多拿过去一把,我跟你们一起吃。”米瞎子伸头说了句,又看向乌先生,“师兄自己吃吧。”
  李桑柔洗好一条鱼,大头已经把锅烧热了。
  李桑柔往锅里倒上油,拎着鱼尾,将鱼滑进锅里。一面煎黄,翻过来,煎另一面。
  煎好一条鱼,盛出来递给蚂蚱,“把鱼肉剥出来。”
  黑马洗好鱼,拿了双筷子,和蚂蚱一起剥鱼肉。
  李桑柔煎着鱼,从旁边堆了半箱沙子的小箱子里,拿了一把小葱,剥好洗好切碎,放进去呛了葱花,加上水。
  再拿了一把青蒜,剥好切碎。
  水开了,李桑柔将面条抖进锅里,面条滚了滚,倒进鱼肉,收火时撒上青蒜。
  黑马把厨房里所有的瓶瓶罐罐翻了一遍,找到半坛子酸白菜,用筷子挟了半只出来,切细,放到海碗里。
  李桑柔将余下的青蒜末撒到酸菜上,又淋上一层香油。
  四个人,加上米瞎子,一人一大碗鱼肉面条,就着酸菜,吃得十分香甜。
  乌先生水添多了,只好再舀出来,煮了一碗面,一大碗白汤面,面少鸡肉多,凑过去挟了一大筷子酸白菜,也吃得十分香甜。
  吃了饭,米瞎子收拾碗筷,蹲在井口旁,涮锅洗碗。
  黑马和大头、蚂蚱三个,在米瞎子身边蹲成一圈儿,瞪着眼,稀奇无比的看米瞎子涮锅。
  他们跟瞎叔认识了十来年,就没见他洗过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瞎叔洗澡,也是凑几个钱去香水巷躺着,让别人给他洗。
  真是开眼啊!
  “瞎叔这衣服也干净了。”蚂蚱从米瞎子洗碗的手,看到他的袖子,再看到衣裳,拎起衣襟看了看,啧啧有声。
  “真是哈,不臭了。”黑马伸鼻子上去,闻了闻。
  “瞎叔怪可怜的。”大头一脸同情。
  米瞎子听若未闻。
  李桑柔重新沏了茶,递了一杯给乌先生。
  “一会儿让米师弟带你们走走看看,前山后山都有地方住,大当家想住哪儿都行。”乌先生声调温厚。巘戅追哟文学戅
  “多谢。”李桑柔笑谢了句。
  乌先生不说话了,两个人对坐,喝了两三杯茶,乌先生站起来,“我还有点儿事,大当家一切随意就是。”
  “好。”李桑柔站起来,看着乌先生出了厨房,才重新坐下。
  “先去哪儿?”米瞎子倒了水,将碗竖好沥水。
  “先去看看你林师姐。”李桑柔笑眯眯道。
  “正好,我给林大姐带了份礼。”黑马赶紧拿起他一路拎过来的一大包点心。
  “侠部主事儿不是她。”米瞎子没理黑马,一边往外走,一边和李桑柔道。
  “你掌门师兄是打算让这村子,还有这个主事儿那个主事儿来说服我吗?”李桑柔和米瞎子并肩。
  “你肯过来,也是打着要说服这个主事儿那个主事儿的主意吧?”米瞎子看了眼李桑柔。
  “还真不是,我没那么自信自大,我连你都说服不了,何况你的师兄们。
  我过来这一趟,就是想看看,看看而已。
  毕竟,这是个绵延了近千年的门派。”李桑柔一边走,一边左看右看。
  米瞎子嗯了一声。
  前半句他就当她没说,后半句,是她的真心话,她确实极爱看这个看那个。
  当初在江都城,她在武怀国老娘屋里趴了两三天,冒着极大的风险,就是为了看看像武怀国老娘这样的贵妇人,是怎么过日子的。
  “最早的时候,山门在青州,后来一路搬迁,两百多年前,落脚这里。
  刚开始在这里落脚,是在后山,十分隐蔽,后来有了前山。”米瞎子干巴巴的介绍道。
  “格致和侠部都在后山?”李桑柔仰头看着山崖上云雾缭绕的房舍。
  “嗯,前山就一个前山,后山就是格致和侠部,格致部人最多,其次是前山,侠部最少。”米瞎子低着头只管走。
  “你林师姐功夫好得很?”李桑柔跟着米瞎子,上了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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