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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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初难道招惹的少?顾莲书哼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莫古通,道,好你个邪和尚,不在漠北好好躲着,竟大摇大摆来了洛阳,还敢跑到我的地盘来,是不要命了?
  莫古通这才反应过来跟他说话的是谁,退了两步忙摆手,一副随时随地,一个不好就要撤的样子。
  然后他才退了两步,就和人撞在了一起。
  原来是顾从在见到自己小叔的那一瞬间,就只觉得屁股一阵阵疼,他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江绪身上,悄咪咪的降低存在感,一步一步往后挪到门口,就想着偷偷溜走。
  万万没想到,离门口只差最后一步,结果半路杀出个莫古通,把他一屁股坐趴了。
  顾从哎哟了一声,扭头要骂,正对上顾莲书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直觉不好,猛地掀开莫古通,手脚并用就要往外跑。
  顾莲书见了也不阻止,只凉凉的喊了一句,顺之啊。
  跑快点,可千万别人抓住了。
  顾从僵硬着身体,瞬间就回忆起了每回被顺之啊这三个字支配的恐惧。
  顾莲书是个面相儒雅,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他既没有江湖人的草莽气,也没有商人的算计模样,他眉眼清正,比顾从还要像是从世家族里熏陶出来的,像是个做官的,尤其是方才同江绪一道儿出来的时候。
  若是不知这是镇远镖局,当真要以为是哪个官老爷家了。
  顾莲书涵养很好基本不生气,顾从当初砸了他一书房的奇珍异宝也没见他皱过一下眉头。
  顾莲书将对兄嫂的感情一并寄托在顾从这个唯一的侄子身上,一度将顾从宠的没了边,上房揭瓦都是轻的。他幼时曾在南宫家借住过一段时间,借着自己自幼习武将比他大两三岁的南宫晟欺负的够呛,还弄得摔断一条腿,本来要走少爷路子的南宫晟因此哭着喊着要学武。
  总之顾从十岁之前是个万人嫌,当时顾莲书忙于产业,疏忽了他的教育,后来意识到之后就狠狠的整治了一番,总算将顾从给扭正了过来。
  顾从就没见顾莲书因为什么事情红过脸,也从来不会过于亲密,瞧着有些公事公办的冷硬,只有在他每次欠教训的时候,顾莲书才会不再连名带姓的喊他,而是会一反常态亲昵的喊顺之啊。
  然后下一刻就会揍得他涕泗横流,嚎哭着爬上房顶。
  久而久之,顾从对顺之啊这三个字,就有些反应过度。
  顾从光是听着,就已经开始感觉自己的后背发麻起来。
  半晌,红衣少年识时务的转过头来,垂头丧气的喊了一声小叔,又小声的打着商量,我还有朋友在这,能不能轻点?
  你这辈分哪有朋友?都是长辈吧。顾莲书一语揭穿顾从,然后缓慢的挽起袖子,招了招手,过来,你主动认错挺乖的,能少吃点苦头。
  顾从一点一点,缓慢的挪了过去,顾莲书曲起两指不轻不重的点在他颈侧。
  然后,顾从嗷的嚎出一嗓子,脸色扭曲痛苦,直挺挺的晕了。
  莫古通看出来顾莲书是杀鸡儆猴,捂着自己的脖子,只觉得一阵发凉。
  季无鸣眉色一动,视线扫了一眼顾莲书似乎更白了一些的鬓角,若有所思。
  将少主扶下去休息。顾莲书叫人将昏迷的顾从带走,视线依次从莫古通开始将这六人扫了一遍,语气不惊不喜十分平静,却一下就将几人的身份揭穿,莫古通,林月知,李阳而这三位,应当就是我侄儿在淮阳城所结交的朋友吧?
  他低笑了一声,虽然不知三位身份,但想必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顾某隐退江湖多年,倒是不介意交几个朋友,只是不知诸位来洛阳,所为何来啊?
  季蛮姑娘?他视线直接越过众人,落在季无鸣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江绪是男二(虽然戏份应该不多)。
  燕惊雨(拔刀):不要男二。
  作者:冷静!你才是真的!你和阿蛮已经锁死了!钥匙李阳吞了!
  燕惊雨:
  季无鸣:?你为什么脸红?
  第35章 六扇门
  37.
  面对顾莲书的逼问,季无鸣面不改色,甚至都没有流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他直言不讳的拒绝回答,对您而言,这并不重要。
  六扇门都统能进镇远镖局,两人出来时气氛平静,离开时江绪还拱手作揖,显然不是什么敌对关系,且当时顾莲书没有隐晦的说的那句还有什么交代,更是坐实了镇远镖局与六扇门即便不是共进退的关系,最少也是合作对象。
  稍微想想也明白,一个收纳武林不安分子的镖局,能在皇城脚下做大做强,背后没有推手是肯定不可能的。甚至可能更细思一番,将镇远镖局推崇的,可能就是金銮殿上那位。
  过多人投身武林,对于百废待兴的朝廷,不管从哪个层面来说都不是好事。但偏偏江湖人对于朝廷有种莫名的抗拒抵触感,招安对他们来说仿佛是一种屈辱,与朝廷相联系就会被骂走狗,导致朝中一直不好出手。
  六扇门前身玉门监最初成立,就是为了遏制管控那些江湖上的大侠。
  如此声名远播,身受今上看重的地方,却连个皇城都把控不下的道理。
  季无鸣看穿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唇角微翘补充道,即便在下要说,顾家主怕也是不想听吧。
  顾莲书轻笑,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有时候,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才能保命。
  他收回视线,甚至都没有再问其他人的名字,揣着双手,敛起所有的情绪,像是个真正无害的世家老爷,叫来府上的管家准备了几间客房。
  语气说不上热情也不算冷淡,来都来了,不需要过分拘束。我老了,早上起得早,晚上睡得也早,白日里基本不在府上,若是有什么事情,自己随意便是,也不要找顾从,他接下来数日,会过的很艰难,没有时间招呼你们。
  这番话的意思就是他们做什么不要紧,但是不要牵扯到顾从。
  诸位,请便了。顾莲书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管家领他们穿过长廊园林,一路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下榻休息。
  玉门监自从改名六扇门重新被重用后,就从六部和大理寺分隔开,无人知道新设的府衙在哪里,有说就建在京中,有说在宫中,众说纷纭却无从求证。除了留京坐镇的总兵护江丰、副都统沈没舟外,朝中官员基本很少见到六扇门的人,只隐约有听说六扇门的探子越发神出鬼没。
  也没人当一回事。
  直到数日之前,江绪一身官袍上朝,向今上呈上大承国使臣即将入京岁贡的消息,众人才惊觉,不知何时六扇门竟换了个一把手!前任卫都统说是已经悄无声息的被处理了,罪名是叛敌通国。
  此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作风,着实叫人惊出一身冷汗。
  自然有人遣私兵调查,却无论如何摸不准六扇门的地点,或者根本就是去了回不来。
  而其实六扇门,就在皇城脚下,在江绪如今所在的都统府之后。只是被奇门遁甲的阵法掩盖,轻易找寻不见,只有被驯养的探子才能入内,而六扇门旗下其他人,都不知道都统府中还另有乾坤。
  江绪大步流星回了府,只身一人往后山走去。片刻,便出现在另一处院子中。
  早有裹着一身黑沉衣服的人等在一边,虽然这人将自己裹得只剩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江绪却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心腹手下鱼壹。
  鱼壹是代号,他的真实名字除了沈没舟手中的花名册上有记载外,谁也不知道,只有等他哪一天功成身退或是死了,那个名字才有可能重新归还。
  江绪手下人不多,本来还有鱼草、鱼绿、鱼嚎、鱼哭四条鱼,他们和鱼壹一起去大承当细作,被发现死了,只剩下鱼壹这一条鱼。江绪就把这条鱼圈养在水塘里,不再让他前往危险的海域。
  大人。鱼壹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憋出来的。
  他虽然成功回来,却被毒哑,虽然经过治疗有了一定程度的恢复,但听起来还是很艰难。
  鱼壹单膝跪地,低垂着头呈上一条黑色的缎带。
  江绪点了点头,二话没说将缎带束在眼睛上这便是六扇门内的规矩,需要去到不是自己全权管辖的地盘,必须以布覆眼,最大限度的遏制暴露风险。
  六扇门明面上是都统一把手,副都统、总兵护二把手,三把手是从未在人前露过脸的监守薛天阳,其实他们三者权力是互相牵制的,各有各的势力划分,彼此之间很难干涉。
  今日江绪要去的地牢就是属于监守薛天阳的地盘,同为他管辖的还有审讯处。
  眼前隐约能感觉到一些光亮,江绪顿了顿适应了一番,才冷硬的吐出两个字,带路。
  弯弯绕绕的走了一段,眼前彻底黑了,鼻尖还能闻到沉淀的血腥味,像是误入了屠宰场。
  哟~这不是江都统?一道尖细的声音从旁边刺进来,不阴不阳的嘲讽道,瞧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不懂事?江都统在六扇门要去哪不都是畅通无阻,怎么能给他蒙眼呢?一群腌臜东西,还不快去将功折罪,给江都统把蒙眼布摘下来。
  说着,就听到哎哟一声,他似乎踹了谁一脚。
  江绪摘下缎带,正好就见一个人影飞扑到他脚边,吐出一口血,满脸痛苦爬都爬不起来。
  他冷冷的撩起眼皮,看着对面慢慢悠悠从牢房深处转出来的人,鹤发童颜,五官清俊白面无须,捻着一缕发丝的手,却满是鸡皮褶皱,薄薄的一层皮包裹着骨头血管,恍然如老树皮。
  他嗓音尖细,真是废物东西,还不快快给江都统赔罪。免得江都统又以为是我故意的,将这一笔记到我的头上。
  咱家可怕极了。话是这么说,他却满脸都是嘲讽。
  薛天阳。江绪声音冷淡的喊了他一声,没什么情绪的道,大承国使臣进京了,咯尔丹来者不善,你有精力在这里阳奉阴违,不如去好好保护陛下。
  说完,他便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的跨过了地上的人,没有丝毫停顿的往里走。
  薛天阳拧着眉哼了一声,也要跟上去,却被鱼壹拦住。
  呵,小哑巴,跟你主子一个德行。薛天阳撩了把头发,凉凉的道,让你主子把嘴巴管好了,不然就算江丰来了,也救不了他。
  说完,薛天阳就返回了先前的牢房,听得到他愉悦变态的声音在说,是不是等急了?咱家这就来哦~
  我招!我什么都招!里头有声音崩溃的说道,却直接被薛天阳忽略了过去。
  鱼壹快步跟在江绪身后往里走去,将那些刺耳的声音都抛在脑后。
  江绪一直走到最里面的牢房才停住了脚步,里面背对着他坐着一个穿戴整齐的大汉,他坐在满地空空如也的酒坛之中,正仰头看着高高的窗口仅剩的那点落日余晖。
  江绪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冷冷道,你又要闹什么。
  那人像是没有听见般,保持着那个姿势,举杯灌了一口酒。
  江绪安静的等了一会,耐心耗尽,直接道,将邪宫的那些教众都找出来,全部杀了。
  江绪!你敢!那大汉猛地转过头来怒目而视,那张与江绪足有八分相似,却更加正气端方的脸,正是邪宫失踪的右护法江绮!
  我有什么不敢?江绪视线不偏不躲,冷地像是结了一层冰,没什么情绪的道,背叛邪宫的是你江绮,现在又摆出这样的表情给谁看?对季无鸣来说,你不过是一个叛徒。
  前些天薛天阳审讯一个邪宫的教众,用的手段非常激烈,江绮冲上去打了薛天阳,被救下的教众却对着江绮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用憎恨的眼神看着他。
  邪宫教规,叛徒,不得好死。昔日跟他喝酒吃肉谈天说地的兄弟,死之前还大笑着说,江绮,我和兄弟们在阎王爷那等你!可别让我们等太久了!
  江绮脸色变了几变,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那些人是无辜的,你不要碰。
  无辜不无辜,你说了不算。
  子都,算大哥求你!江绮脱口而出的一个称呼让江绪话语一顿,忽然有些恍惚。
  江绪,字子都。所有人都说他是江家长子,但其实他还有个哥哥,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江绮,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跟父亲大吵了一架,甚至不惜动手,离开的时候不小心将他撞到在地,第二天,他的桌上多了根糖葫芦。
  以前他以为江绮是自甘堕落,直到他升迁至都统,接手六扇门执行清剿计划时,才知道江绮是当年被父亲亲手培养出来送走的探子。
  只是没想到江绮在邪宫呆久了,真的对其有了感情。当时八门十一派,江绮一人拦住五岳剑派的高手,是真心想让季无鸣走,也是真心求死。
  江绪看着他,半晌突然说,林月知进京了。
  江绮瞳孔猛地一缩。
  入夜,镇远镖局府。
  季无鸣在屋顶等了一会,果然等到了要爬墙的林月知。
  林月知满腔愤怒,没有注意到屋顶上的人,只在爬上墙的时候发现燕惊雨竟然悄无声息的站在对面的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黑暗中,只看到他那双黑黝黝的眸子。
  林月知倒抽了一口凉气,差点以为是鬼,压着声音无语道,你以后可以和那老道士搭伙坑蒙拐骗了。
  回去。燕惊雨吐出两个字。
  什么?林月知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管天管地还管到姑奶奶我头上来了?小屁孩一边儿玩去!别打扰姑奶奶我做正事!
  她说着就要翻身下墙,结果一动,眼前寒光一闪,那把短刀几乎是贴着她脸劈到墙上。
  墙上空间小施展不开,林月知一身夜行衣轻装出行,没有带趁手的兵器,几乎可以说是被燕惊雨撵下墙的。
  她地上一滚,二话不说摸出腰间藏着的九节鞭跳了起来,你他娘的!
  林月知。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月知一僵,缓慢的转过身抬头,就见月上中空,一个人影坐在屋顶上,隐约能见到被风吹起的鹅黄色兜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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