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个世界还有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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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栾槁娱乐。
  王依姗来公司录音棚找音乐制作人洪广。
  洪广正在监制公司另一位歌手的新歌。
  等他闲下来,王依姗才上去找他聊天:“洪哥,我的新歌是今晚上架吧?”
  洪广坐下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后,笑着说道:“对,你跑节目宣传得怎么样?”
  “感觉还行,三场宣传,嗓子不太好,都是放带子对口型。前两场节目已经播出,最后一场是今晚播出。”王依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洪广了然,天后都假唱过,行内其实没几个人把对口型当回事。
  当晚,王依姗的新歌《早早早》正式在各大音乐网上架。
  因为王依姗上过三个节目,还已经播出两个,不少歌迷等候多时。
  《早早早》一上架,王依姗立刻发微博。
  圈内朋友纷纷转发。
  顿时,《早早早》点播量和下载量蹭蹭往上涨。
  “迎着太阳向着远方,清晨是生命的开始,人生的起点……”
  不少歌迷早就等不及,闭着眼睛聆听这首歌。
  很积极向上,不是情啊爱啊的歌曲,但依然很受欢迎。
  它说的大概是一日之计在于晨,教人们珍惜清晨的时光。
  “姗姗女神好励志哦。”
  “喜欢姗姗每一首歌。”
  “额,姗姗的音色怎么这么甜啦。”
  “哇,没想到姗姗也能驾驭这种音色。”
  “这不是姗姗的风格啊,这样感觉有点怪怪的呢。”
  “……”
  歌迷几家欢乐几家愁,有些喜欢王依姗突破自我,有些不满意姗姗跟随潮流,走甜美风。
  但总体上看,正面评价居多。
  毕竟伊凡卡现在迟迟不暴露身份,导致她的话题和歌曲热度很高。
  华夏潮流,代表世界潮流。
  很多国内外唱片公司急速挖掘甜美型新人,想要火速推出甜美型新人和歌手,跟风赚一波。
  洪广也在关注各大音乐网实时数据,很满意《早早早》的点播量和下载量。
  “可以争榜,或许都不用我们刷榜,周末前就能进风云榜周前十。”洪广跟王依姗通话。
  “真的吗?”王依姗激动,新歌第一周就上风云榜,近年来,也就《轻轻地告诉你》做到。
  很多很火的歌曲,都需要两三周才能上榜呢。
  “必须的。”洪广笑道,顿了顿又补充几句:“前提是没遇到强劲的新歌挡路,不然依据历史数据,咱们这首歌周末前上榜没压力。”
  王依姗心里乐开了花。
  果然跟风有肉吃啊。
  这时。
  “灯,等灯等灯。”
  王依姗的微博信息提示声响起。
  她脸色微变。
  这是她手机分身的小号微博信息提示声。
  她的这个小号微博,只关注两个号的微博。
  一个是自己的大号微博。
  另一个,则是王子安的微博。
  而关注的这两个微博,王依姗只设置王子安微博更新提醒。
  啊,那家伙又更新微博了,不知道发的什么。
  王依姗心惊肉跳。
  怕虽怕,但她还是迅速跟洪广挂断电话,拿起旁边的私人手机,登上微博。
  一登上去,看到王子安的微博,王依姗眼前一黑。
  网上。
  又炸开了。
  “尼玛,王子安是真的想赶尽杀绝啊。”
  “栾槁的艺人都有麻烦了。”
  “哈哈,偏偏栾槁还无可奈何。”
  “会文化的流氓,真特么恐怖。”
  “不得不服。”
  “……”
  网友一边乐一边惊叹。
  当然,骂王子安无耻,没有唧唧之类的人身攻击,祸及家人的话,也数不胜数。
  只见王子安最新微博上写着:
  “草草草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这是前世唐代诗人白居易的成名作,作于贞元三年,作者时年十六。
  诗的前四句侧重表现野草生命的历时之美,后四句侧重表现其共时之美。
  全诗章法谨严,用语自然流畅,对仗工整,写景抒情水乳交融,意境浑成,是“赋得体”中的绝唱。
  前世的它曾入人教版小学课本,且选取的是该诗的前四小句。
  这首诗,让网上一切正义人士大骂王子安。
  尼玛,人家刚《早早早》,你就“草草草”,还“王孙”,是个什么意思?
  王依姗是你孙女?
  亲还是干?
  敏感的网友,第一条件反射是拿“草”与“日”相提并论。
  王依姗也被睡了!
  太无耻了!
  这首诗,其实不是最让王依姗害怕的。
  她怕的是,作诗完,王子安后面还说:惊喜发现,伊凡卡又出新歌了,举国同庆。
  同你妹啊。
  王依姗整个人都不好了。
  人的名,树的影。
  伊凡卡现在炙手可热,很多歌迷在翘首期盼她的身份和新歌呢。
  完了完了!
  王依姗很痛苦,洪广说的除非,真的出现了!
  努力平复下来后,王依姗去试听微博上王子安发的伊凡卡的新歌。
  网友也纷纷去试听。
  南方,一座繁华的都市。
  进过厂,当过保安,端过盘子,在工地待过的武晓峰,此时正窝在十几平米的小出租屋里。
  他其实姓陈,应该叫陈晓峰。
  只是他两岁的时候,被送人了。
  出生城里,家里经济条件还算可以的他,两岁的时候,亲生父母意外去世。
  而后,他被大自己二十一岁的亲姐姐抛弃。
  把他送人了,送给乡下的养父养母。
  养父养母的经济条件不好,没能让他接受良好的教育,但尽到了父母的责任,含辛茹苦把他养到十七岁。
  更意外的事发生了,养父养母相继患病,相继离世。
  陈晓峰高中没毕业便辍学,最后跟无数乡下少年一样,孤身来到大都市讨生活。
  此时的陈晓峰,已经在大都市闯荡三年。
  被朋友出卖过,被女朋友背叛过,被陌生人骗过……
  他此时,很想去看姐姐一眼。
  这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最想做的事。
  可他不敢去,怕打扰到姐姐的生活。
  他搜到了姐姐十六年前在网上发的帖子。
  “我去年结的婚,家庭美满幸福,女儿刚满半岁,而我25岁了。”
  外甥女才比他小三岁半,陈晓峰笑了笑。
  “21岁时,我父母给我添了一个弟弟,据说是因为我离开家上大学,他们感觉到寂寞。我用尽浑身解数反对,没有用,这个弟弟依然带着我父母的期望以及我的怨气来到人世。21岁的独生女生涯结束,一个幸福的家庭就这么破裂了。”
  这就是我的姐姐。
  陈晓峰听着歌,歌是伊凡卡今晚上架的歌。
  他笑着,眼中带泪。
  “既然弟弟已经来到人间,我也不可能去掐死他,就这么过吧。”
  “从那年开始,暑假寒假以及过年,我再也没有回过家。”
  陈晓峰能感受到姐姐的难过和痛苦,他也难受。
  “父母急了,他们一直以为我在弟弟出世前发下的誓言是我一时冲动。”
  “我当时说:我和这个胎儿,你们选一个,有他就没我。”
  唯一的至亲,我的姐姐……陈晓峰眼神黯淡。
  “他们选了胎儿,原本有了儿子,有没有女儿也就没什么了。可问题就在于,我父母以前闹离婚的时候,唯二的两套房子已经全都转移到我的名下。”
  “他们开始打亲情牌,甚至带着一岁的儿子特地到我读书的城市,说一定要给我看看亲弟弟,照全家福,当然,老家他们也办了酒。”
  “我看了亲弟弟,可又如何?我没有一点感觉,甚至无法抹去心中对他的潜意识的憎恶,全家福?我找了借口,没去。”
  陈晓峰默默看着。
  “在那之后,他们又想了很多办法,试图挽回我,我知道,他们要挽回的不是我,而是房子。这两套房子,其中那套大的,是爷爷临终前给我一个人的。”
  “姑妈他们当时就很愤怒又无可奈何,另外一套小的,是我父亲出轨时,我母亲因为怕我父亲分割财产,便宜了小三,暂时赠予到我名下。”
  “我父亲文化低,有了弟弟,争财产的时候,甚至去房产局问过数次,如果我拿不出出资买房的证明,这房子是不是还归他们家所有?可以由户主支配?因为我那时刚成年没几年,不会买得起房子,甚至还提出过儿子是爷爷的亲孙子,如果老人知道,这遗产肯定要重新分配。”
  陈晓峰低着头,他不要房子,只想要爸妈,要姐姐,要家。
  “所以我真的感谢国家,感谢房屋法。是我的,就是我的,除非我死,否则任何人都不能拿走我的房子,包括弟弟!”
  “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只是短短的一年,我父母各种手段用尽,比我阻止他们生下这个为了寂寞而出世的胎儿多得多,狠得多,甚至在我找工作的当口,去我签了约的公司闹。”
  “我默默的换了手机号,换了单位,换了公司。”
  “那两套房子,出租的租金,我给父母,也让他们住。在他们有生之年,我不会碰,但是绝对不会赠送给弟弟,当时的我就是这么的坚决,如今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看到这,陈晓峰流泪了。
  这是他的姐姐,人生最黑暗的时刻,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手机号只有我大表姐知道,她很理解我,也很同情我,当时她是唯一一个站出来跟我一起反对要这胎儿的人,她早就预见了矛盾。”
  “我工作没有几个月,大表姐半夜的一个电话,告诉我一个噩耗——我的父母没了。”
  陈晓峰眼睛通红。
  “当时感觉天崩地裂,也后悔了自己的绝情,那件事我不想多说,在我们那比较有名,还上了新闻。”
  “在大表姐帮助下处理了所有的事,弟弟就成了最大的难题,给谁养,谁能负责。亲戚朋友集体出动,说弟弟是我唯一的血亲,说他长大了可以帮衬我、保护我,说我已经上班了,现在小孩子读书用不了什么钱,还可以出租房子用来养弟弟。”
  “亲戚们把未来给我规划得很好,似乎带着弟弟生活比独自生活幸福一百万倍!”
  “那天晚上我真的吐了,被恶心的。”
  “我告诉他们:谁要养谁抱去,我没有条件,也没有兴趣。”
  陈晓峰的眼泪又下来。
  “亲戚说要告我,我问了律师,实际上我对弟弟没有抚养的义务,弟弟也没有赡养我的义务。”
  “第二天姑妈大骂了我一顿,因为我没管弟弟的吃喝拉撒,他饿得哭,纸尿布已经满是屎尿,吸不住了。我对她说:我昨天说了,这孩子我不会管,谁要管谁管。”
  陈晓峰有些崩溃。
  “姑妈把弟弟带回了自己家,没到两天,因为她女儿的反对,把弟弟交给大姨。没过两天,又因为大姨两个女儿的反对,把弟弟交给舅舅。总之,不超过一个礼拜,这个孩子又给送了回来,说你这最亲近的姐姐都不管,我们更没有义务管。”
  “我说:福利院不收,要么找人抱养,姑妈说,好。”
  “我们这地方,要抱养小男孩的人很多,甚至愿意给钱,我肯定不会收这个钱。弟弟两岁出头的时候,我就让他交给别人抱走了,主动跟养父母说以后断了联系,就当这是个孤儿。他的养父母是农村的,听我这么说喜出望外,甚至迫不及待的跟我立字据。”
  “抱走之后几个亲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指责我,赶回来的小舅差点拿刀捅我,打了我几个耳光后被人拦住,我说还没走远,要不抱回来给舅舅你养?小舅儿子立刻反对,说他们没有义务,这是我的责任,小舅又要上来打我,我告诉他:再动我一个指头,我就去公安局验伤,更黑心点我可以告你谋杀,这么多人都看着你要捅我,就算不判刑,给你留个案底也成。小舅骂骂咧咧的表示这事不管了,我以后不得好死。”
  “再以后,我把两套房子卖了,在一线城市付了首付,认识了现在的老公,并有了女儿。”
  “我很庆幸这两套房子在我名下,我也很庆幸选择放弃这个所谓的亲弟弟。”
  “很简单,如果选了他,就毁了我自己的一生。”
  “我当了一辈子的独生子女,要我在二十多岁应该成家立业的时候,像封建社会长姐一样含辛茹苦带大一个弟弟,抱歉,我做不到。人都是自私的,人性本恶。”
  “……”
  不知不觉,天已亮。
  陈晓峰摘下耳机,手机屏幕切换到王子安的微博页面。
  “谢谢,谢谢你让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有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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