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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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莉娅的两层小居里搬进了个落魄公子。
  这个自称是“里德尔”的男人不仅家务活样样精通,到了夜晚还是个称职的人形抱枕,平日里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待在家看书备餐,不爱说话,吃得也不多,不怎么好动,不吵不闹,称得上是一个完美的情人。
  除却他们很少亲密接触以外。
  里德尔缺钱,这一点从那天早晨醒来之后,他就全部坦诚告知与黛莉娅了。一个家道中落的巫师家族,父母病逝,独子不得不竭尽全力维持产业,奈何他刚开始学习打理,毕竟经验不足,没过多久就越发败落,到现在手上只剩一身旧款式的贵价牌子服饰,与祖传的一只腕表,一枚黑宝石银戒。
  黛莉娅并不关心这些是否属实,她不缺钱,不管是从家居装潢或是花钱习惯亦或是穿衣打扮都能清晰勾勒出一个花钱大手大脚,贪图享受,精致利己的富家女形象。她只需要一个贴心听话,不作不闹的摆件,用以让她从一桩接着一桩的破事中抽回心思,像是自欺欺人般沉溺在新事物的新鲜感中。
  喜新厌旧的女人,为所欲为的女人。
  却总能完美地得到追随者的偏爱。
  身姿颀长的男人弯下腰,将一碟黄油味甜点摆上桌,接着是一杯热腾腾的英式红茶,黛莉娅漫不经心地吹了吹蒸汽,手撑在腮边,余光瞥着男人忙碌的身影,家居服的袖口微微发皱,看得她莫名有些烦躁,扳过他清瘦的手臂,仔细整理有些上卷的衣袖。
  黑发男人垂眸看着她,喉结微不可见地上下翻动,舌尖略过口腔中犬齿,吞噬的渴欲灼烧着他的理智,浓黑的眼眸里微微闪过红光,可惜被注视着的猎物一无所知。
  她轻轻拍了拍整理好的的布料褶皱,又没忍住把解开的袖扣重新弄好,拉着往下扯了扯,盖住了血脉凸起的腕部。待她再抬眸时,里德尔早已隐藏好了嗜血的神色,面目淡然,带着丝丝恰到好处的羞涩和拘谨,轻轻咳了咳,向她道谢。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算了,没事。”黛莉娅收回视线,有些不太想面对他这种表情,总是让她有一些不可告人的负罪感,可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更何况……她悄悄打量着里德尔微红的耳根,很是怀疑他是否真的有足够的能力。
  万一什么都不懂,岂不是麻烦了,她可没有替别人引导的习惯。
  黛莉娅自以为这些小猜测可以瞒天过海,可惜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位摄神取念大师,察觉到她对自己能力的怀疑和揣度,里德尔也有些无奈。
  要再小心一点,再忍耐一些,她和利亚不一样,不能随心所欲掌控。
  可里德尔已经太久没有接近她了。
  二十四年,或是二十五年?
  太久太久了,久到曾经那些抵死缠绵都变得像是梦境里的泡沫一般,又愉悦,又朦胧,那些黑夜里的呜咽与呵喘,交融的体液,互相触碰的灵魂,她的丰沛,甜美,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幻影,亦或是他的想象?
  不,不是想象,他真真切切拥有过她,平庸的她,愚笨的她,天真的她,澈蓝的她,无论怎么被欺负都能简单哄好的她,哪怕是被不顾一切地欺凌,被占有,被圈进烙锁,被打上印记,被从里到外地撷取掠夺,榨出一捧又一捧的泪液,欢悦的娇弱的祈求,所有如梦似幻的片段,曾被万寻不得的男人无数次取出回味,他们之间的缠绕,缱绻,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
  他已经不能再失去她,不管用什么方式,卑劣的本性,嗜虐的欲望,哪怕低声下气,做一个所谓“情人”,也好过千万次午夜梦回从一遍遍失去她的漩涡中惊醒。
  拥有利亚十五年,失去利亚二十五年,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小姑娘,就占据了他四十年人生,若是当初没有那么放纵她,若是他能够再小心一些,是否就能够尽早解决这种已经入骨的牵绊,或许在某个拥有她的瞬间,他会开始厌烦,开始不耐,开始想要丢弃她,或许他会付诸行动,斩断这般不正常的占有欲也未曾可知。
  可哪有什么后悔药。
  他甚至连挽回她消逝的躯体都做不到。
  那就这样下去吧,总归是找到了,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继续将她占为己有,吞吃入腹,这点耐心还是要有的。
  里德尔看着一身淡粉色丝绸吊带裙的女人身姿绰约消失在他视线中,再下楼时已经换了身黑漆漆的长袍子,旧时代的尖帽戴在她头上显得又死板又不伦不类,金发雪肤全隐藏在纯黑的伪装之下,她确有一双美艳撩人到极致的蓝眸子。
  懒洋洋地望向他时,万般躁动涌上心头,他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因一些自己都不清楚的原因,他总是对这双眼睛有无限的耐心和容忍。可能从第一次这双湛蓝里染上透明的晶莹的嗔怒的慵懒的——来自于她的意欲,都是最好的瘾品——从那时候开始便成了这样,不自觉地接受她的天真渴求,并把她想要的所有都回馈给她。
  目送着她出门时,黛莉娅突然停住,回过头来,扯着他领口下拉,迫使男人不得不微弓着腰,问询的话语还未说出口,下颌尖就被印上了个温软的吻,她整了整被自己揪乱的衣料,随口说了句,“在家等我。”
  而后俊美的黑发男人笑了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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