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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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则灵从不否认自己深爱着盛业琛。她迷茫地说:“我只是害怕。”
  “你这样过日子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太不真实了。我很贪心,怕会再一次失去。”
  王一笑:“之前失去你也还活着不是吗?害怕就不会发生吗?害怕就可以不用过下去吗?我怕死,那我能一直活着吗?或者说,总有一天我会死,那我难道因为害怕今天就去死吗?”
  “……”陆则灵品味着王一的话,没有立刻回答。
  王一打着方向盘,开进了医院,嘴里还念叨着:“太羡慕你们这种轰轰烈烈的爱情了。看你们这样为情所困愁容满面的样子,我真是羡慕啊!唉,我的青春被狗吃了,我的爱情被程序埋了!”
  陆则灵还没来得及想出什么头绪,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常规的产检需要预约排队。等候室外坐着几个产妇,王—觉得有点儿尴尬,到外面去了,陆则灵一个人进去坐下。她到了才知道,自己是今天预约的最后一位。前面还有七个人,想必要很久,她便靠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她渐渐感到有些困倦的时候,一双手轻轻地推了推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腈,还没看清是谁,就听见一个低沉而悦耳的男声说:“别在这儿睡,容易着凉,忍忍回家睡吧。”
  陆则灵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盛业琛。虽然诧异,但更多的是感到心底有一丝柔软,她问:“你怎么来了?”
  “爸爸告诉我的。”
  陆则灵皱眉:“你喊谁呢?”
  盛业琛有些厚颜地笑了,没有再说下去。他握着陆则灵的手,陆则灵没有挣开。他高兴地笑着。过了一会儿.他面对着陆则灵蹲下身子,脸正对着陆则灵的肚子。
  也许是午后的阳光太好,抑或是空气太温柔,两人之间难得的平和静静流转着。盛业琛仰视着陆则灵,那眼神柔和得像是要把她溺毙。
  陆则灵低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许久,只见他突然小心翼翼地摸着陆则灵的肚子,脸上是那么神圣的表情,让陆则灵动容。
  他耐心地和孩子沟通着:“hello,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则灵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些孩子气,原本想推开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盛业琛抬眼偷偷看了一眼陆则灵,又说:“你能不能和妈妈说说,让她原谅我?”
  陆则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和他胡说什么?”
  盛业琛笑道:“不是胡说,我是真心的。”
  长长的走廊里坐了几个产妇,虽然坐得不近,但难保人家不会听见。陆则灵有些窘迫:“别说了。”
  “可是我想说。”盛业琛目光笃定地看着陆则灵,“孩子都要出世了,你也顺便给我个名分吧。”
  陆则灵突然沉默了,许久后她看着盛业琛:“你在乎吗?”
  “在乎。”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脑子里一闪而过全是王一说的话。
  也许他说得对,事情已经到今天这一步了,结果比过程重要,她不该再逃避了,积极去解决问题才是她该做的。她还爱他,这比什么都重要。许久,她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对他说:“这一次你来,是真的想好了吗?”
  盛业琛的表情前有未有的坚定:“我想的都是一辈子的事,你觉得我想得好不好?”
  其实也没有多难啊。看着盛业琛那张熟悉的脸,眼角眉梢都那么平和,是她深爱的模样。他终于用曾经看叶清的眼神看着她了。
  不,那眼神比看叶清的时候更温柔,更美好。
  陆则灵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释然了,心中的那些郁结瞬间烟消云散。
  从前的陆则灵怎么会去计较盛业琛想没想好?她连爱不爱都不会去追问。只要盛业琛在她身边,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不是吗?
  她变得贪心是因为爱入骨髓,她计较付出是发现了盛业琛也在改变。他开始对她不一样,所以她寻找着蛛丝马迹,在自我批判和否定中走近又走远……
  好在一切都不算太迟,好在他们又重新相遇。
  他曾从她那里带走的一切,现在他又亲自带了回来,还奢求什么呢?人生已经圆满了不是吗?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就是了。
  想通了这一切,陆则灵觉得轻松了许多。她终于能真正地笑了。
  傻瓜一样的偏执狂陆则灵,终于鼓起了勇气去抓住这一刻的幸福。
  她说:“你不仅想好了,还想得挺美。”她抿了抿唇,又说:“既然想了,就一定要做到。”
  人生是这样一条路,充满了分岔和转折,我们走走停停,不断做出选择,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初那么多选择是对还是错。
  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尽量听从自己的心去选择。这样,即使走错了,也不后悔走过那样的路。
  轰轰烈烈过后,爱抑或恨最后都会趋于平淡。谁说平淡的生活不是爱呢?因为平淡,所以在俗世淬炼中更能提炼出抵抗漫长时光的力量。
  很久很久以后,陆则灵问盛业琛:“当初你是怎么扯下睑皮和我说那些话的呢?”
  盛业琛笑着回答:“王一说,追女孩就要胆大心细不要脸。”
  陆则灵反问:“你信?”
  “我当然不信。要是他的话有用,他能到现在还单着吗?”
  陆则灵笑道:“你真是不识好歹,他可是好心帮你。”
  盛业琛的表情有些狡黠:“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也有祝福他。”
  “祝福什么?”
  “下辈子一定能找到对象。”
  “……盛业琛你是不是太狠了?”
  盛业琛得意忘形,假装谦虚地说:“哪里哪里。”他笑里藏刀地说:“他连你都敢追,说下辈子都是对他客气的。”
  盛业琛和陆则灵兜兜转转,用了近十年的时间,才确定了彼此。一切之于他们,已经圆满。
  近十年用来找寻真爱,其实并不长。所有的磨难,也因为最后这一刻的肯定而变得值得。
  你相信吗?偏执也是一种传染病。
  有一种爱,无法言说,只是非她不可。
  在爱情里,一个人偏执是灾难,两个人偏执,是缘分。
  白杨番外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接到陆则灵电话的时候,我并没有太意外。从她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等这一天。她会回来,一定会,而事实是,她确实回来了。
  虽然,三年过去了。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陆则灵再出现在我眼前时,仿佛脱胎换骨。明明没有很大的变化,却总觉得眼角眉梢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尤其是那目光,真让人移不开眼去。长长的头发被她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脸上的笑容平和中带着点滴的飞扬,那是因为幸福才会展露出来的表情。
  我们约在闹市一家人很多的餐厅见面。吃过便饭,她把孩子送进了儿童托管区,这才有闲暇的时间和我坐下来聊一聊。
  灌了半杯冰水,她咂着舌和我说:“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没打算带孩子和你见面的,临时没人带,只好带来了。”
  我看着她这样的小表情,由衷地跟着笑了笑,打趣她说:“我还以为你特意带着孩子来让我死心呢。”
  黯则灵笑起来:“怎么可能?你白大人行情这么好,再怎么也轮不到我这种等级的女人。”
  她眯着眼,用那么单纯的表情看着我,让我不禁有些恍惚。我是不是不知不觉间,错过了些什么?
  我抿着唇看她,良久才欷歔不已地说:“如果当年,你和我结婚了,现在这么幸福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了?”
  陆则灵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了我许久,才缓慢地说:“你和那位韩小姐……”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了:“韩小姐已经结婚了。”
  陆则灵皱了皱眉,咬着唇想了半天,才说:“其实我想到会是这样的。”
  “为什么?”
  “我曾去见过韩小姐,曾经鼓励过她,但她似乎并没有那样的勇气。”
  我哈哈大笑:“不是人人都是陆则灵,也不是人人都像盛业琛那么幸运。”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在一起,拥有了一份那样无瑕的真爱,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这样的幸运。
  韩小砚,想起来似乎总有点陌生,却又是真实出现在我生活里的人。回想当初遇见她,好像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而和她的结局,则是命运开的另一个玩笑。
  我生长在那样的家庭,从小接触的全是那样的圈子,对于爱情、亲情、友情,我的态度都淡薄得有点可怕。那些廉价而虚伪的感情,我似乎从来都看不上。
  直到遇见韩小砚。
  如果说我前二十年的时光可以用“腐朽”来形容,那她就是我生活里的第一束阳光。
  她生长在一个我无法想像的世界里,我嗤之以鼻的那些感情是她倍加珍惜的,她所谓的善良,在我眼里就是愚蠢。
  我从没有想过,我会爱上那样的韩小砚,可爱情的到来就是这么神奇。我为了她做尽了我认知里疯狂的事,我对她的珍惜到了我自己都会害怕的地步。
  我就像个初涉情事的傻瓜,眼巴巴地把我的心捧到了她眼前。
  可她,却在我为了她放弃一切的时候对我说:“白杨,我不需要这样的爱。”
  她拿了我妈的钱,离开了我,离开了这座城市,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我狼狈如丧家之犬的时候,就那么离开了我。
  二十几年来,我做过最叛逆的事不是泡吧不是挥霍不是跋扈地拉帮结派,而是和一个来自与我完全不同世界的女人谈真爱。
  韩小砚结婚的时候,我去了,虽然她再三恳求我不要去,我还是去了。
  在她惊恐不安的视线注视之下,我喝了一杯喜酒,孑然一身地离开了。
  那她后来和你说什了呢?陆则灵问我。
  我仔细回想着:“那时候她离我很远,什么都没有说。”
  陆则灵叹息:“其实我总是觉得,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所以私心希望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我喝了一口水,淡淡地回答:“其实,我也许不再想要那样的爱情了。”我停了一会儿说,“其想起来都觉得神奇,她的丈夫我们都见过,就是那次你陪我相亲的时候,碰到的那个男人。”
  陆则灵似乎也在回想着,过了一会儿才长长地“啊”了一声,感慨道:“真是命运啊,那个男人看上去人很好。”
  我点头:“是的,比我适合她。”
  “其实她并不是坏人。当年她离开你,是因为她爸爸得了癌症。你为了她已经众叛亲离,她知道你要是知道了她爸爸的事不可能不管她,她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她觉得,你恨她总比你爱得累要好。”
  “我知道。”我看了陆则灵一眼,“这事情,后来麦子都告诉我了。”
  “麦子?”陆则灵疑惑地看着我,“难道是当初泼你一脸茶的姑娘?叫什么名儿来着,简……简……”
  “简子汐。”我接了下去,笑了笑,脑海里出现了另一张年轻的脸庞,永远嚣张跋扈,永远生机勃勃的一个女孩。
  陆则灵脸上突然有了笑容:“我想起来了,后来你们俩好像总混一块儿呢!”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认识了以后总是能碰到。”
  “那女孩喜欢你?”
  我迟疑了一会儿:“她说我会这么浑是因为我缺心少肺。”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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