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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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在在那种又冷、又苦的地方,住了整整五年,五年啊!那里夏热冬热,吃穿都极为苛刻,那该是多么难熬的一段时日,每日都感觉度日如年。
  可是她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因为她不甘,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死在那种破烂肮脏的地方。
  她是莫家小姐,不是奴隶!
  十岁那年,算是她人生的一个最重要的转折点,因为就是在那一天她迎来了人生最灰暗绝望的同时亦看到了人生最后一丝曙光。
  那一年冬天,莫族一个关系亲密的世家子弟意外闯入寒窑,对当时仅十岁的她起了色心,而她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也为了保护她离她而去了,就在那个冷得令人绝望而悲痛的时刻,她遇见了她的师傅。
  从那一日开始,她的人生渐渐地全变了,她依照师傅所教授的东西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现在莫家的人都不敢再得罪轻视她了,她拥有了温暖的房子,漂亮的衣服,别人的敬畏。
  她同时凭着美丽的面庞笼络了很多权贵,有数不清的爱慕者,但是她仍旧不满足,随着她拥有的越多,她就需要更大的权势来守护。
  可——自从遇到靳微遥,她就不知不觉变了,也许每一个女人都会有这么一个劫,她开始不再迷恋权势给她带来的虚荣与满足了,反而想会心全意地辅助他成功。
  她想帮助他,做他身边的女人。无论他想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即使为此她跟雪域少主产生了隔阂,再也恢复不到以前的关系,她也不曾后悔,只是一心一意为他。
  可是,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一个道理,这人世间一切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当自己手握权力,手握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实力,才能够不被任何人威胁、利用、牺牲!
  就像靳长恭一样,她就可以活得这般肆意而任性,杀人又怎么样,违背伦理又怎么样,只要她足够强,拥有足够的筹码,她就不必畏惧任何人!
  靳微遥喜欢她又怎么样?面对靳长恭的挑衅与压力,就因为她足以抗衡的势力,所以只能够被人牺牲!
  她心中充满了恨,这种恨却是一种彻骨领悟的冷,她想,没有人能够理解的。
  莫流莹薄汗轻衣透,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表情没有一丝起伏,一步一步站了出来,她木然着表情,没有怨恨,但是却有一种更令人寒碜的阴冷。
  缓慢,弯膝弯身。像一个个慢镜头回放一样,每一个停顿点都包含着她心中的怨恨。
  当她重重地跪下后,她手心都被濡染湿透,那沿着指尖滴落的红色,瞬间沉入地底。
  “莫流莹,见过陛下。”
  围观的部分人,都认出中央位置的人。
  莫流莹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弱质纤纤惹人怜爱,在场不少人都看得心痛不忍,可惜有永乐帝在,即使不怕死的人,也得掂量垫量怕不怕生、不、如、死!
  靳长恭冷漠地看着她如何蹒跚不稳地站在人前,看着她是怎么一寸一寸地打碎她的自尊与骄傲的骨头,跑在她的面前。
  这样就受不了了吗?靳长恭红唇嘲弄地勾勒起来。眼底阴翳,雾气氤氲。
  果然,莫流莹的心境与她想像之中的强度还要差得远,或者说是越自卑的人表情就会越强大,可实际上,不堪一击。从上一次靳微遥已经明显就是舍弃她换就利益的举动,她却事后没有半分怨言仍旧柔顺地依附在他身边,可以观察得出来。
  “莫巫白你难道跪上瘾了,还不起来。”没有理会她的“屈服”,靳长恭薄唇一掀,揶揄的视线落在另外一处。
  对靳长恭来说,一个下跪根本称不上是屈辱,这里是强者为尊的皇权社会,向人下跪,何其容易简单,别这么掂量不起。
  莫巫白惊喜地抬头,看靳长恭变得正常的脸色。
  不生气了?那——犹豫地拉起自己还在跪的父亲,再看她没有反对的神情,两人就一起站了起来。
  莫族的其它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跪着,他们可不敢在没有得到靳长恭的命令,私自起身,而莫流莹看靳长恭若无其事的模样,脸色简直惨白一片。
  “公冶少主,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了。”莫巫白起身的第一件事情却不是跟靳长恭道谢,反而一脸崇拜敬仰地奔向公冶少主寒喧起来。
  不知道为何,莫巫白现在看到靳长恭有一种尴尬,不自在的感觉。
  嘶~众人看见倒吸一口冷气,这厮胆子忒肥了吧,竟然敢无视陛下的话,又第一时间跑去巴结公冶少主,难道她就没有看到刚才莫流莹就是因为这一茬,被永乐帝给整冶得敢怒不敢言,威风扫地地还跪在地上吗?
  这姑娘看起来倒是挺漂亮的,但脑子绝对有问题!他们齐齐同情地看着她。
  在就众人胆颤心惊,为这个小姑娘默哀,莫卫吓白了双唇不知所措的时候。
  倒是公冶闻声,萦洄若秋水的双瞳看了她一眼,认出她就是当初在徽州跟在靳长恭身边的那个少女,很给靳长恭面子地对她微笑道:“莫姑娘。”
  他一笑,不妖不媚,却一颦一笑动人心魂,那略白的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有种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然而确确实实只是一张很普通的脸,却直接看痴了莫巫白等一众。
  靳长恭对此稍微免疫了些,毕竟看惯了妖孽般绝美的花公公,可是却也微微失神。
  他好像从来没有对她这样笑过,他对她的笑好像一直很正常的那种,难道他对莫巫白有兴趣,所以才笑得这么“风骚迷人”?
  可惜,靳长恭不知道,世上有一种毒花,越是迷人香甜美艳就越毒,有时候反而平常,才是最真。
  靳长恭思此浑身一寒,顿时不耐地撇了莫巫白一眼,道:“这段时间死哪里去了,明明在莫家,寡人回京你都敢不进宫一趟?”
  莫巫白闻言回过神,脸上一郝,真丢人,竟然会看男人看走神,不过听到靳长恭的话却心中一暖,暗暗欣喜,原来她一直惦记着她的啊。
  “我什么身份啊,怎么可能随意进入皇宫,而且当时被人掳走,也只怪自己武艺不精,于是回到族里玩命地训练了一番,你看我是不是强了很多了?”莫巫白这才走到靳长恭面前,展露一个得意的笑靥。
  靳长恭对他细细一打量,那张甜美的芙蓉俏脸瘦了也黑了不少,不过精气神却增长了,越来越有一种……少年的英气?
  “你再这么锻炼下去,肯定是一个男人婆无疑!”一声嘲笑随之喷出口。
  莫巫白一怔,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论,顿时气歪了鼻子,瞪着她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说她是男人还好,偏偏还要加一个婆,她绝对是故意气她的!
  看两人如此熟捻的交谈,莫卫一颗悬吊着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原来自己的儿、不,女儿这么讨得永乐帝的欢心啊,这就好,这就好。
  其它人则看傻了眼,怎么跟莫流莹的遭遇完全不同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偏心吧!
  而一直跪着的莫家人却叫苦不已,莫流莹也一直跪着,听到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越来越多朝中官朝围上来,她浑身颤抖,死命地咬着下唇,无可奈何,羞愤异常。
  靳长恭!她一定不会忘记这一次的事情的,她绝对会报复的!
  靳微遥知道靳长恭有意折辱莫流莹,冰封般冷漠的脸上喜怒莫测。
  “起来。”没有指名道姓,但话却是对莫流莹说的。
  莫流莹一愣,抬头看着靳微遥坚毅,线条流畅的下颚,咬了咬唇,撑膝起身。
  “若有下一次,恐怕就不是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惩罚了。”靳长恭像是没有看见一般,轻飘飘地送来一句令靳微遥与莫流莹都脸色难看的话。
  说完,靳长恭扫视一眼,看着周围神色各异的群众,别说,除了花公公与契,夏合欢与其妹夏悦也在场,靳国许多官员,一些胆子大的百姓,竟有上百号人口在附近看热闹。
  “都放了孔明灯了?”她好笑地扫视一圈他们一脸看好戏的态度,不紧不慢地问道。
  众人表情一紧,傻的有人点头,聪明的有人摇头。
  傻的点头就是承认故意在看他们靳帝的热闹,聪明的摇头则表示一切只是意外,他们只是在寻找适合满意的孔明灯,才无意闯入看见的。
  公冶轻笑一声,亦轻描地扫视他们一圈,道:“看来,你要送我的那只孔明灯,只有我自己去找了。”
  花公公与契,还有夏合欢他们既然遇上靳长恭,分明就会打定主意要跟着她一道走了。
  这时,一直不见踪影的止兰也从人群中挤出来,他一身青衣薄裘,面目清润,却有些气吁喘喘,显然找人找了一段时间了。
  看到公冶与靳长恭在一起,立即走上前:“少主,呃,还有靳帝陛下?”
  “止兰既然来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公冶不习惯跟太多陌生人一起行动,跟止兰使了一个眼神,便要走,但是手上一紧。
  他疑惑地回头一看,只见靳长恭十分没有自觉地,仍旧拉着他腕不肯放人。
  “寡人难道不比那孔明灯重要?放心,寡人承诺了,就一定会陪你去的。”靳长恭眸光认真。
  公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眸光渐渐透出几分无奈的笑意。
  很明显,有这些人在场,她跟他相处也无法正常相处,可她为什么又要这么坚持地留下他呢?
  “啊,杀人啊,救命啊!”远远一声女子惊恐的尖叫骤然响起。
  什么?!所有人一惊,下意识朝尖叫的前方看去,可是前面的孔明灯太多,根本阻挡了视线。
  靳长恭蹙眉,第一反应就想到,莫不是乐绝歌又朝秦舞阳下手了?可再理智一思考,又觉得不对,第一时间不对,第二地点不对,第三就是他目的是乐府圣器,在圣器没有得到之前,不会杀人。
  “花公公,立即警戒四周,让普通老百姓远离。”靳长恭迅速下令。
  “契,协助花公公疏散人群,让他们拿着孔明灯去斗兽场外面放。”
  两人一得令,立即就去行动。
  她放开了公冶,准备去案发现场,可却被公冶反手一抓,握住。
  “我与你一起去。”
  靳长恭闻言,微怔了一下,然后轻笑起来。
  “好。”
  一来到血腥味的地方,靳长恭迅速扫视再场。
  死者是一名普通的男子,约十七八岁的模样,四肢摊软在地面上,死因很明显,一脸青紫,嘴角流血,分明是被人抠打死的。
  在场有十几个人,略一估计有三拨不同的人,有附属国的国主,有乐绝歌跟秦风与他们的士兵,还有一些吓得直哆嗦的靳国官员。
  谁是凶手,一时情况不明。但是很明显,她的靳国官员一副窝囊样,彻底让她的脸黑沉了下来。
  本国死了人,他们竟然就知道害怕,这种手下她真的很想将他们统统回炉重造一番,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得救!
  ☆、第二卷 第八十九章 挑衅的后果
  “谁能告诉寡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声慵懒而轻柔的声音乍然响起,那凝重的声氛好像亦被这不急不徐的声音抚平温顺了几分。
  然而,所有听到这把声音的人,都僵硬着脖子,迟疑地转过头来。
  那表情,绝对比刚才看见死人还要来得悲催苍白。
  琉璃灯火下,一名脸带惬意的笑意的黑袍少年,他俊美冷清的脸上看不清阴晴,双手抱胸整暇以待地盯着他们。
  明明他身后还跟着一些别的尊贵人物,可是他们全部都看不见了,都梗着一口气,瞪大眼睛,憋得上不上下不下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靳帝来了,这事——绝对要闹大发了!
  “陛,陛下,您怎么来了?”一名三品官员,几乎是连爬带滚地来到她身边,一张青白的脸要笑却像哭的表情,令人看得寒碜不已。
  “寡人难道不能来?”靳长恭闻言,蹙眉地睨向他。
  那锐利而探究的黑瞳,就像一把刀刃似的准备将他的胸腔解剖了,好看清楚他的所有秘密与想法。
  那名官员吓得腿一软,只知道本能地求饶:“陛下息怒,臣嘴拙,不是那个意思……”
  “滚开!”靳长恭不爽地一脚将他踢开,黑瞳似古井般看向地上的那些死者。
  这些死的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完全是没有能力抵抗的靳国,就这样年纪轻轻就被活生生打死,可这殴打期间能有多少时间,多少次机会,却愣是没有一个人前去拯救阻止!
  “靳帝,不就是死了几个普通百姓,你何必发如此大的脾气?”慈军师从秦风身后站出来,一脸不以为然,凉凉地开口。
  “哦~”靳长恭拖长尾音,眸光若有所思地扫向慈严,一字一句道:“莫非,人是你们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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