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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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相似
  在匡延赫的想象里,卧底任务执行起来很简单,毕竟房企什么都不缺,就缺销售,长期都缺。
  这个行业压力巨大,作息不稳,人员流动性很大,大部分销售都是干了一段时间就跑路,或者申请转到其他岗位,万晟集团自然也不例外。
  好几个招聘网站,甚至是匡延赫加到的那位销售的朋友圈里,每周都会发一次招聘信息。
  所以一开始,匡延赫从外地调了两名年轻漂亮的前台到南城,委婉地跟她们说,营销部最近收到一些客户反应,万晟的销售人员在与客户沟通时存在虚假言论的情况。
  希望她们能够过去帮忙了解一下,有情况及时反馈。
  这两位容貌端正漂亮,一眼就被万晟选中,很快便和另外五名应聘者一起进入到考核期,拿到了销售主管发送的整套说辞。
  洋洋洒洒一万五千字,匡延赫从头翻到尾,没有找到任何造谣的言论,只好让那两位继续留在万晟,伺机而动。
  可销售岗不是那么好待的,销售主管很变态地命令她们在五天内把整套说辞背下来,还要当面默写,这俩美丽废物一个都没能通过审核。
  之后匡延赫又抽调一男一女两名销售到万盛卧底,俩人为了多拿点业务提成,半个月时间帮万晟卖掉了好几套尾房,气得匡延赫心绞痛都要犯了。
  唐蕴得知这个消息,简直哭笑不得:【那你不得给销售涨工资,万一被万晟的拐跑就不好了。】
  匡总(向恒-建筑工程纠纷):【那倒不至于,那边提成给的少。】
  唐蕴想了想说:【暗访的人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吧。】
  匡总(向恒-建筑工程纠纷):【你准备找谁?】
  唐蕴第一个想到的是高中同学程斐,也就是先前送他猫咪的那位,程斐的职业是网络作者,为人周到热情,对周遭的一切都保持着很强烈的好奇心,什么事儿都愿意尝试一下,平时业余时间很多,要是把这个任务丢给程斐,她肯定兴奋答应。
  另外一个是整天闲出屁来的梁颂,派他过去完全不必担心被万晟的人策反。
  匡延赫听后还挺满意的,说:【那行,就照你说的做,卧底费我另外跟你结算。】
  下班到家,唐蕴电联程斐,把事情原委同她说了一遍。
  这姑娘义愤填膺,都不用唐蕴开口拜托,她就提出去万晟卧底,挖掘罪证,同时也提出交换条件:如果事情成功的话,她想要写一本关于地产行业的小说,希望能够采访到匡延赫本人,聊聊房地产业的内幕。
  唐蕴模仿匡延赫的语气说:“小意思。”他现在略微摸到一点匡延赫的脾气了,利益交换的事,他是不会拒绝的。
  程斐又问:“匡总本人帅吗?有没有照片呀?”
  唐蕴第一次觉得“帅”这个字过于贫瘠,完全不足以形容匡延赫的容貌。
  “他的长相肯定出乎你意料就对了。”
  “该不会是油腻的丑东西吧?那样我会失去创作欲的。”程斐很现实地说,“如果他的肚子和蛤蟆一样,我当卧底就要收费了。”
  唐蕴服了她了:“放心,他的脸一定会激发出你的创作欲的。”
  之后唐蕴又拨通梁颂电话,还没轮到他说话,就先被梁颂劈头盖脸一顿质问。问他最近都在做什么,怎么都不约夜宵了,微信上回消息的速度也变慢了,还非常的敷衍,有的话题甚至直接跳过去了。
  “我发你的跳伞视频你怎么没夸我?我难道不勇敢吗?”梁颂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嫔妃,满肚子全是苦水,稀里哗啦往外倒,“说吧,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外面有别的饭搭子了?”
  说到饭搭子,唐蕴最近和匡延赫是稍微走得有点勤。
  匡延赫公司楼下的健身区很大,器材应有尽有,但公司员工却很少踏足,多数区域空着。
  这阵匡延赫经常约唐蕴一起打羽毛球,顺便探讨一下案情,就好像电视剧里面的卧底接头。
  打完球,他们就在公司楼下的食堂吃饭,那里从早上七点一直营业到晚上十二点,提供各色餐点,为了保证口感正宗,外国菜则聘请外籍厨师制作,每日的菜品丰盛到像是自助餐厅。
  向恒的食堂是对外开放的,附近几栋办公楼里的上班族也都会赶来这边吃东西,或者点外卖,生意每天都很火爆,像夜市一样热闹。
  唐蕴已经算不清自己这个月和匡延赫吃过多少顿饭了,十根手指估计掰不过来,截至目前,还是没有品尝完全部菜品。
  不过如果在梁颂面前承认这些,一定会被骂得更凶,唐蕴只说自己最近工作太忙了,经常加班。
  梁颂并不满足于这种干涩的解释,穷追不舍地问他在忙什么。
  “多大的标的啊?刑事还是民事?”
  话音刚落,唐蕴听到外面的电梯“叮”了一声,有人在输入他家房门密码。
  梁颂已经杀过来了,他站在门外,一边脱鞋一边说:“看我干吗,还不过来搭把手?”
  最近天热了,梁颂抱来了两箱饮料和蔬菜水果,还有法典最爱吃的鹌鹑干。
  唐蕴心中有愧,用最快的速度穿上拖鞋冲过去,殷勤地帮他从柜子里找了双拖鞋,接过东西问:“晚饭吃了吗?”
  梁颂没好气地说:“没呢,我一下班就赶过来了,累死我了。”
  梁颂因为多次创业失败,现在妥协地回去继承家业,不过是从基层打杂的做起,每个月只有两天休息,好处是银行卡每月的支付上限取消了,买东西终于不用再问唐蕴借钱了。
  梁颂带东西来是想填补一下冰箱的空位,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就只剩根剥了皮的玉米,厨房的灶具和案板上也发现了可疑的猫毛,量还不少,说明唐蕴很久没进来清理过了。
  梁颂眯着眼睛说:“你这是多久没有在家吃过饭了啊?”
  没办法,唐蕴只好把最近让匡延赫焦头烂额的造谣事件告诉梁颂,承认自己在匡延赫公司吃了饭,且出于本能地为自己做“罪轻辩护”,说就这几天吃了两顿。
  “而且是他主动请我的。”唐蕴心虚地埋头干活,把饮料拆开,一点点放进冰箱,排成顺眼的队列,又去把水果洗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帮他当卧底?”梁颂一脸不可置信,“他可是我的对家!我凭什么帮他?”
  唐蕴也不是没想过这茬:“但你那电影院不是打算转手卖掉了吗,跟向恒也不算是竞争对手了啊。”
  “这不是还没卖掉吗,我是打算再挣扎一下的。”
  “哦,这样啊……”唐蕴关掉冰箱门,不想为难他,“那算了,我再重新找个人好了。”
  “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啦。”梁颂勾住他肩膀,“就算我讨厌他,也得卖你的面子对不对?”
  唐蕴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梁颂肚子饿了,突发奇想说想吃蟹黄拌面,唐蕴便点了家好评率最高的,顺便又点了些生腌,他知道梁颂很喜欢吃这些。
  唐蕴收拾了一下厨房,听梁颂诉说他最近苦恼的相亲经历。
  “几乎每天都要给我安排一场,我真服了,关键有的才刚大学毕业,约出去我都不好意思。”
  唐蕴问:“你妈从哪里认识的这么多人?”
  “相亲网站呗,”梁颂欲哭无泪,“我妈还专门花了五万六开通了什么钻石vip服务。”
  唐蕴惊呆了:“这么贵,你妈是不是让人给忽悠了啊?”
  “谁知道她,”梁颂耸耸肩,“反正花的是她自己的钱,我管也管不住她,随她去了。”
  “那你今后怎么弄,难道真找个女的结婚啊?”唐蕴吃着水果问。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梁颂靠在沙发里,“我打算去‘蓝桉’看看能不能结识一些拉拉,形婚几年再离婚。”
  蓝桉是南城出名的同性恋酒吧,唐蕴早些年去过两次,里面热闹归热闹,但顾客鱼龙混杂,抱着奇怪目的的人很多,有一回唐蕴喝得有点多,上洗手间的时候险些被人猥亵,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不知道经过扫黑除恶和停业整顿后的蓝桉变成了什么样。
  梁颂说前两天刷短视频的时候看到了蓝桉的推广,里面一水的肌肉猛男,只穿着内裤在台上跳舞,要多骚有多骚,说着还翻出历史记录来,非要给唐蕴欣赏。
  “心不心动?”梁颂看完视频又看一眼唐蕴,“就问你心不心动!”
  “还行吧。”唐蕴觉得舞台上那几个男人的肌肉都太发达了,以至于失去了美感,会让他想到牛蛙腿。
  他更喜欢小哑巴那种身材,轮廓清晰又自然,雕塑似的,果然吃过了好的就很难再欣赏一般的。
  “你不是找拉子去吗?看帅哥干什么?”
  梁颂收起手机:“看看又不犯法,就算以后结婚了也不能耽误我看帅哥。”
  职业使然,唐蕴总觉得靠形婚实现自由的这条路很难走通,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那形婚完了呢?你妈要是再催生怎么弄?”
  梁颂想当然地说:“那我就再形婚再离婚,直到他们催不动为止。”
  梁颂的父母唐蕴都见过,俩人性格都很好,对待唐蕴也像对待亲儿子似的,就是生育观比较过时,唐蕴有点心疼他们。
  “那你爸妈为你的婚事付出的时间、精力、金钱甚至是情感呢?能够弥补吗?”
  梁颂答不上来,光是应付眼前的相亲局,就已经很让他头痛了,他开了一局游戏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外卖很快便送到了,不知道是不是饿久了,唐蕴觉得每一道菜都特别美味,尤其是面条里的蟹黄和虾仁。
  吃了两口,忽然想起匡延赫上回说公司附近都点不到什么好吃的蟹黄面,于是拍了张照片发过去,报上了餐厅的名字。
  梁颂的嗅觉敏锐,查岗一般问道:“分享给谁呢?”
  唐蕴毫不犹豫:“我妈。”
  “你妈姓匡啊?”梁颂那5.2的强大视力已经把备注看得清清楚楚。
  唐蕴尴尬一笑,梁颂很直白地问:“所以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找人帮他做这种未必有结果的调查,是想要追他吗?”
  “当然不是了!”唐蕴觉得这问题未免太过荒唐。
  那可是匡延赫,一个位高权重的执行总,杀伐果断的掌权者,即使对方真的是gay,跟他这种普通人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他还没有愚蠢到要自讨苦吃。
  不过梁颂的问题还是搅乱了他内心的平静,想起那些根本不属于工作范畴的好心帮忙,那些兵荒马乱的情绪波动,那些并不寻常的肢体接触……
  再这样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把注意力从匡延赫身上移开,唐蕴决定约一下许久未见的小哑巴。
  在梁颂回房睡觉后,唐蕴打开了软件。
  记录还是停留在上个月。
  小哑巴说:你不需要对我付出真实的情感,你想要的,我依然会给你。
  这句话唐蕴是这么理解的:咱们就单纯约个炮,没必要想太多,你也别指望我对你付出什么真情实感。
  渣得明明白白。
  如果时间倒退回几年前,唐蕴看到这样的发言是打心眼里鄙视的,他曾向往的恋爱是固执而又坚定的,是以信任与忠诚为依托的厮守,就像蓝桉对待释怀鸟。而不固定的关系在他看来是对彼此的不负责。
  三段恋爱告终,他成长了不少,曾经的观念就像在地震中崩塌的高楼,即使重塑,也回不去原来的样子了。
  现在的他则认为,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无论多么坚固伟大的情感,到最后还是会走散在一个寻常不过的黄昏里。
  这种不用负责的情感经营起来反而很轻松。
  唐蕴戳了个小表情过去,问小哑巴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都没有消息。
  小哑巴说:【在装修新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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