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是。”
  “你是开着你的车进去的,还是步行去的?”
  “我是用脚走进去的。”温舍看到旁听席上的赫莉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过幸好她及时捂住了嘴。
  “第二天,也就是6月9日,你见到了党卫军上校库尔特·迈尔?”
  “是。”
  “你在哪里见到他?”
  “卡昂。”温舍懒得对麦克唐纳多说一个字,结果就是麦克唐纳只得多费口舌发问。
  “卡昂什么位置?”
  “去布里特维尔途中。”
  “再具体一点。”
  “罗茨前方五百米。”
  “哪个时段?”
  “上午。”
  “请确切一下时间。”
  “我不记得了。”
  “当时谁和迈尔在一起?”
  “我说不准。总之肯定有他的驾驶员。”
  “当时他穿的是什么衣服?”
  “迷彩服。”
  “现在,证人,我给你一个机会来小心思量,此事发生在你谈到的6月9日,是吗?”
  “是。”
  “你相当确定,绝对确定迈尔当时穿的是迷彩服?”
  “是。”
  “他穿的是跟6月8日那天相同的衣服?”
  “是。”
  “你在夜里,或6月7日傍晚见过党卫军上校库尔特·迈尔吗?”
  “我不记得见过。”
  “很好,这是你的副官伊塞克少校的证词,根据他的回忆,你在6月7日那天在修道院的迈尔总部......现在是否能帮助你回忆你在6月7日晚上有没有见过党卫军上校库尔特·迈尔了吗?”
  “我没说必然在6月7日见过他或是没有见过。那天我相当郁闷。”
  “好,当你郁闷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没法断言我什么时候回来,我是否见过党卫军上校迈尔。”
  ......
  这种极度考验耐性的问答游戏持续了很久,麦克唐纳还就卡昂的太阳何时落山盘问了温舍半天。直到法官出声提醒控方律师要注意控制时间,注意提出与案件有关的关键问题之后,“脑筋急转弯”才被停止。之后,法官宣布休庭十分钟。温舍也被带回了看守所。他战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庭经历宣告结束。
  最终迈尔的五项罪名中有三项被陪审团宣布成立。他要为1944年6月7日27名加拿大战俘在阿登修道院死亡负责。法庭判决迈尔死刑。不过在死刑即将执行前的1946年1月,加拿大驻德国占领区司令查尔斯·沃克斯少将将此判决改为终身监禁。依据是以迈尔的责任程度而言不应遭受如此极端的处罚,同时针对迈尔的证据只是大量的间接证据。此后,迈尔被关押在西德韦尔的一座英国监狱。1954年9月7日,迈尔由于健康原因获释出狱。
  chapter 268 停滞胶着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1946年的新年来临了。这是战后的第一个新年。人们在冰天雪地中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和平,在餐桌上悼念着逝去的亲人。那些随着枪炮声陨落的生命,很快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被人遗忘。后世的人提起他们,也许只会淡淡地说:我祖母的弟弟死在了斯大林格勒。而他们的欢乐,他们的悲伤,他们所爱的一切,就这样永远被尘封在了遥远的从前里。
  新年过后不久,加拿大驻德国占领区司令查尔斯·沃克斯少将将迈尔的死刑改为了终身监禁。这对马尔梅迪案件的审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如果说,加拿大战俘被杀时,还有证据能直接证明迈尔的部队就在阿登修道院附近的话。而美军死亡时,派普战斗群究竟是否在现场都不能得到直接证明。如今,美国国内开始质疑司法的公正性。
  自从一名德军士兵自杀身亡之后,美国人就再也不敢用极端的手段审讯德国人了。事情闹到这一步,他们已经骑虎难下。议员麦卡锡虽然在国内遭到了不少人的质疑和批评,但他的声势越来越大。而辩方的艾尔维特少校又找到了大量有利于德国人的证据,控方的处境越来越艰难。第二次庭审似乎要被长期搁置了。
  结案遥遥无期,可苦了被关押在监狱里的德国军人们。1946年的冬天格外的冷。由于供暖不足,大家在监狱里被冻得够呛。幸好美国人还算“人道”地发给了每人一个毯子,众人才不至于被活活冻僵。在苏联战俘营的德军就没那么幸运了。很多人都没有熬过被俘的第一个冬天。
  近两个月来,不论是控方和辩方的成员,亦或是美军看守,都发现派普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从表面上并不容易看出变化,但派普的气势明显比刚入狱的时候弱了很多。而且会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独自发呆,眼神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哀伤和迷茫。而当他发觉有人靠近的时候,马上会变回那个高傲顽强的约阿希姆·派普。这令美国人感到很疑惑。难道多日来的审讯终于让派普的心理防线崩塌了?显然这不可能。
  美国人不知道的是,埃文斯的到来让派普濒临崩溃了。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奥利维亚为了自己而做出牺牲。可这偏偏发生了。一连几天,派普都滴水未进。只要他一想到自己的“特殊待遇”是奥利维亚忍辱负重换来的,就痛苦到想亲手杀了自己。他的绝食行为引起了美方的高度重视,直到有一天,美国人冲进了牢房,亲自把饭塞进了派普的嘴里。这一“犯人企图绝食自杀事件”才告一段落。后来,派普虽然不再绝食了。但就这样开始了萎靡期。
  萎靡归萎靡。派普在面对美国军事专家的时候,思维敏捷、牙尖嘴利的特点却是一点也没有变。在军事专家的要求下,他不仅详细地总结了阿登战役的教训。还列出了如何改善作战条件的清单。而后派普力劝美国对苏联用原子弹,并说这是苏联人应得的报应。当军事专家反问派普为何认为美苏之间会有间隙存在时,派普淡淡地说这是必然的结果。在谈话中,派普因为忍受不了美国翻译频频出现的错误,而忍不住亲自纠正。令美国人惊呆了足有一分钟。
  1月中旬,家属又被获准探望。奥利维亚裹着厚厚的棉衣出现在了派普面前,她的脸颊冻得通红,看起来精神不错。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方盒子,它刚刚被美军看守打开检查过了。
  “生日快乐,约亨。”奥利维亚把小盒子放到了派普手中,还探过身体亲了他一下。1月30日是派普31岁的生日。这几年他几乎都是在战场度过的生日,几乎已经快要忘记了,有家人陪伴的生日是什么滋味。
  “谢谢,我的丽薇。”派普深深地凝视着奥利维亚,眼神中似有说不完的话。
  “孩子们都很好。海尼的功课很优秀,埃尔克已经会写字了。郝斯特和凯瑟琳经常来看望我们,格蕾丝和亚历克斯与咱们的孩子相处的非常好......”奥利维亚滔滔不绝地和派普说着家里的情况,照例是报喜不报忧。
  去年年底,盟军在战后开展的“去纳粹化”行动发展到了巴伐利亚。不知是被举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郝斯特被列入了“黑名单”。他被美国人带走进行“政治教育”了,将近一个月音信全无。快让凯瑟琳急疯了。好在临近圣诞节的时候,郝斯特被放了回来。他被拉到了一个全封闭的地方进行再教育,等新年过后,还要继续被荼毒。书店经营不下去了(虽然战后这种精神文化经营本来就不景气),好在还有地租可收,日子不至于过得太惨。
  奥利维亚自从“那晚”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埃文斯。到不是她不想去找他,而是埃文斯开始躲着她了。奥利维亚不知道埃文斯是否兑现了他的承诺,只好硬着头皮在军官宿舍门前守着。终于有一天被她堵到了埃文斯,还没等她开口,埃文斯留下一句“你放心吧”就匆匆躲开了,仿佛她是瘟疫。
  那天晚上,当奥利维亚躺在床上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汹涌。埃文斯俯下身体,静静地注视着她。之后,细碎而灼热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脖颈上。奥利维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床单,指甲几乎快要将它攥破了。当她胸前的扣子被解开之后,她认命地闭上了双眼。可就在这时,一切都停止了。奥利维亚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睛,却见埃文斯用悲伤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奥利维亚,我曾无数次幻想过的事情,却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了。”
  “奥利维亚,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可你为什么是德国鬼子的妻子?”
  “奥利维亚,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什么!”
  “奥利维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恨德国佬儿?”
  “奥利维亚,你真的那么爱他吗?就算是让你为他去死,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奥利维亚的声音中透露着不可阻挡的坚定不移。
  “奥利维亚,你走吧。”埃文斯颓丧地说道,他支起身体,坐在了床边。
  “你......”奥利维亚小心翼翼地看着埃文斯,她眼角的泪痕未干,用双手捂住了胸口。
  “奥利维亚,我曾经爱过你。你是我回忆中唯一的美好,我不想将这唯一的美好亲手毁掉。”
  不论有多么不愿意承认,不论他之前曾怀着多么强烈的复仇心理,埃文斯在看到奥利维亚的眼泪时,还是心软了。他早已习惯了铁石心肠,却输给了年少时的美好时光。他依稀看到,梳着麻花辫一席长裙的奥利维亚,手捧书本在菩提树下微笑着等待他的模样。
  “我会想办法的。”埃文斯说道。
  chapter 269 生日快乐
  “丽薇,我很抱歉。我连累了你。”派普愧疚地看着妻子,他用手包裹住她如今布满茧子的小手。“我曾经说过,爱你和保护你是我一辈子要做的事。可是现在......”派普难过到说不下去了。
  “别这么说,约亨。你知道我不在乎。”奥利维亚用脸颊轻轻蹭着派普的手背。曾经厚实有力的手如今变得干瘦不已。奥利维亚心疼地抚摸着他的手指。
  “可是我在乎,丽薇。我不能保护你,这是我最痛苦的事。”派普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奥利维亚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掌心相贴,彼此传递着心底的温度。
  “丽薇,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就离开我吧。”派普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听在奥利维亚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
  “你可以考虑改嫁的,丽薇。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派普将手抽了出来,垂下了眼帘。他深吸了一口气,等待妻子的反应。
  “约亨,你不要我了?”奥利维亚可怜兮兮地看着派普,还带了点哭腔。
  “......”我怎么会不要你,丽薇?这是派普的心里话,却无法对妻子言明。他最怕看到奥利维亚这样泫然欲泣的表情。奥利维亚难过的时候,他甚至比她还要痛苦。可是为了她的幸福,他不得不狠下心来不去理会妻子的伤痛。
  “嘻嘻!”奥利维亚突然间笑了起来。让派普愣了一下。只见奥利维亚咧着嘴笑眯眯地看着派普,看起来颇为得意地说道,“约亨,要是几年前你说这样的话,我肯定会大哭一场的。但是现在我不会了。我知道,你离不开我,就像我离不开你一样。所以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不为所动的。我们是一体的,不论什么都无法将我们分开。”说到最后,奥利维亚的语气凝重了起来。
  “不论未来有多艰难,不论你要在这里待上多久,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你就是赶我走,我也要赖着你。”奥利维亚耍赖般地说道。她尽量将语气放得轻快些,将气氛调节得轻松些。派普的话题太沉重了,她坚决拒绝这种提议和假设。
  “丽薇......”派普动情地看着妻子,他的手抚上了奥利维亚的脸颊。他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但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它们就不见了。
  “丽薇,别再去求那个美国人了。”派普有些哽咽了,他咬紧牙关,拼命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他不想让妻子看到此刻软弱的自己。“我宁愿死去,也不愿意你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可是我宁愿死去,也不愿意你遭受折磨。”奥利维亚抬起上身,捧着派普的脸,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吻触。一旁的美国看守轻咳了一声,提示两人注意收敛。
  他该如何开口?一向伶牙俐齿的派普居然也开始为难。他心乱如麻。无数种可能,无数种假设如同蚂蚁般啃噬着他的心灵。奥利维亚,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派普最不敢想的就是那一种结果。那个结果将彻底宣判他的死刑。
  “约亨,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奥利维亚没有理会美国人的提示,将嘴唇凑到了派普的耳边,用极低地声音说道。其实美国人压根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奥利维亚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自己声音。
  “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他是柏林大学的交换生,而那时候他还不是这个样子。”奥利维亚的气息拂过派普的耳廓,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到妻子了。他贪婪地呼吸着只属于她的气息。她的身上总有一股清香的味道,不像很多女人总是被浓烈的香水围绕。
  “他并没有为难我。”聪明如奥利维亚如何不明白丈夫的心结所在,她温柔地向他解释着,“如果他和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那他一定不是在针对你。而是针对所有的德国人。”奥利维亚并没有想到埃文斯会向派普透露自己去找他的事,她瞬间明白了埃文斯的用意。他想瓦解派普的意志,这在一定程度上奏效了——但派普有着典型普鲁士军人的特质,可以受伤,但永远不会倒下。
  “他为什么那么好心帮助你?”派普非常不喜欢趾高气昂的埃文斯。他总觉得他在密谋着什么阴谋,“你离他远一点,不要被他骗了。我可以承受得起任何痛苦和折磨,只有你。丽薇,只有你的痛苦是我无法承受的。”
  “他曾经爱过我。”奥利维亚继续着自己的报喜不报忧,所有的前情后果都被她忽略过去。她只对他说最简单直接的理由。
  “小姑娘,你以前没告诉过我。”派普知道妻子从不会撒谎,他多日来心中压着的重担一下子减轻了不少。他将侧脸贴在了她的脸颊上,细腻的触感让他愉悦不已。
  “我怕我的约亨乱吃醋。”奥利维亚笑着哭了出来。派普干脆站起身,走到妻子身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不论如何,丽薇,不要再去找任何人了。”派普闷声说道,“美国人找不到更有利的证据。他们奈何不了我。我想,我会被关上很多年。”
  “那我就等你出来。”奥利维亚说道。
  “也许那时候我头发都白了。”
  “我愿吻到你白发苍苍,吻到你额头皱纹丛生,吻到你安然辞世。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约亨。”奥利维亚轻柔地抚摸着派普削瘦的脸颊,他下巴上的胡茬长出来了不少,有些扎人。脸色也不太好,眼底一片青黑。除了一贯坚定的眼神,他已经和当年意气风发的战士判若两人。
  “丽薇......”派普再也顾不得旁人,呢喃着吻上了妻子温软的嘴唇。他们忘乎所以地汲取着彼此,传递着爱与勇气。
  “嗯——哼——”美军看守再也忍不住了,他提高了声调。尖锐地清着嗓子。可惜面前的两个人根本无视于他的存在。
  “生日快乐,约亨。”片刻之后,奥利维亚轻喘着说道。
  “你对我说过了,丽薇。”派普提醒道。
  “我想再说一次。”
  “替我亲亲孩子们,替我祝小格蕾西生日快乐。丽薇,记住我的话,别再去......”
  “我知道了。约亨,你现在可真啰嗦。”
  chapter 270 探寻
  在梁紫苏看来,施特雷洛是一个有着极好脾气的人。不论怎么被“蹂躏”,都不会轻易发怒。但事实证明,施特雷洛和很多人一样,所谓的好脾气,是在没有触及底线的情况下。这不,就在他们两人在美国的生活已步入正轨的时候,施特雷洛发怒了。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