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 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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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州府的百姓,只要有手有脚,踏实肯干,建造织造城需要人手,他们都多多少少赚了些工钱。
  花楼机织造出来的精美缂丝,就是他们以后的锦绣明天!
  若不是程子安,云州府哪有今日,他们竟然能帮助吉州府了。
  那份与有荣焉的激动,未来日子有盼头的舒坦,实在是太令人激动了!
  如程子安所言,他见百姓,的确是为了安抚民心,不能让云州府乱。
  流民的品性如何,程子安不敢保证,需要百姓监督,以后好接纳安置。
  程子安忍痛掏出了他辛辛苦苦留存下来,对付荒年积攒的粮食,召集了五百人手护送,浩浩荡荡奔赴了吉州府。
  作者有话说:
  第153章 153 一百五十三章
  ◎无◎
  雪后的路很不好走, 云州府的官道尚好,到了吉州府的境内,程子安的骡车牛车队伍, 被陷在了断掉的官道上, 行走困难。
  望着京城的方向,程子安很想破口大骂。
  圣上高坐龙椅之上, 一辈子都未曾真正深入过民间, 说是爱民如子, 就纯属笑话。
  但圣上不蠢,从无帝王会是真正的蠢蛋,端看其选择,人性如何。
  对于底下的朝臣官员是何种德性,圣上心里一清二楚。
  以楚州府蒋知府的反应, 让他赈灾,不知会赈出个什么名堂。就算事后清算,造成的后果也无法挽回。
  首要之处,是让吉州府局势平稳下来, 这个人选,非程子安莫属。
  圣上既然清楚, 为何不变动, 改革?
  史书上的记载比比皆是,任何的变动与改革,流血牺牲不可避免, 成功者少。
  离吉州府的府城, 还有约莫五百里。往西二十里, 则是已经被乱民占据的昌县县城。
  太阳已经挂到了天际正中, 路两旁是被雪覆盖的河流, 山峦,破旧垮塌的茅草屋,荒无人烟。
  众人在忙着修断掉的车辕,齐力推出陷在雪中的板车。
  板车上,用厚草与灰裹着的芋头,麻袋装着的小麦。
  前面突然一阵吵嚷声,程子安抬头望去,庆川赶紧跑上前去打探,没一会,庆川气喘吁吁跑了回来,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其他,脸色比先前更要苍白了,垂头道:“少爷,前面雪中有两具尸首,一老一小,估计是祖孙俩,被饿死冻死在了路上。”
  程子安抬头望着远处的天际,片刻之后,低声道:“埋在那片树林里去吧。先寻个空处歇息,用午饭。”
  树林里雪少,土好挖一些。
  庆川难过地应是,当年他跟着老张秦婶逃荒,一路上见到了无数这样的景象。
  走着走着,人就倒了下去,没了命。
  其余一同逃荒之人,麻木着脸上前去翻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丢下他们的尸首,任其曝尸荒野。
  大家都只想活着,他们已没有多余的善心,力气,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了他们自己。
  几个汉子用麻袋裹起祖孙俩,抬到了树林里,挥起铁锹挖土。
  避风处被扫去雪的空地上,堆起了石头,从树林中捡来柴禾,燃烧起了火堆,放进芋头烧,煮水烤杂面炊饼。
  程子安坐在火堆边,就煮沸的水,啃着烤热的杂面炊饼。莫柱子叉着一只烤熟的芋头来,他摇摇头,道:“我吃饱了,给他们吧。”
  芋头比杂面炊饼好吃,烤熟之后细腻软滑香喷喷,大家都很喜欢。
  汉子们几乎日夜不停赶路,粮□□贵,程子安出的力气少,能省一口是一口。
  莫柱子将芋头递给了从树林里出来的庆川,道:“庆川,你快洗洗手,正热乎呢。”
  庆川去抓了雪,搓干净了手上的泥,接过莫柱子递来的芋头,撕掉皮咬了两口,眼泪哗哗往外掉。
  莫柱子看得一愣,忙道:“庆川,你慢些,烫到了吧?”
  庆川不答话,混着流下来的泪,几口将芋头吃了下去。
  莫柱子张嘴呆呆望着他,一时看得莫名其妙。
  程子安低头拨动着火堆,火大了些,罐子里的水再滋滋响。他倒了一碗热水,再给了庆川一只杂面炊饼,道:“快吃,吃完要赶路,快些到昌县。”
  庆川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多谢少爷。”接过水与炊饼,囫囵吃了下去。
  莫柱子惊讶地瞪大了眼,道:“少爷,昌县被乱民占了去,那里危险。”
  程子安道:“西路兵应当到了,或者早已到了,危险不到那里去。”
  赈济赈济,赈济的粮食该送到遭受了灾害的百姓手中,活着的百姓手中。
  程子安起身,朗声道:“我们往西,去昌县。诸位放心,那边有西路兵,不会有危险。”
  汉子们听到有兵,当即二话不说,互相招呼着收拾,灭火,赶着车往西而去。
  走了约莫五六里地,程子安发现情形大变。
  道路泥泞不堪,雪被车辙马蹄踩得稀烂,混着泥与雪的脏污里,偶有凝固变成褐色的一滩滩血迹。
  走在前面的汉子们也发现了不对劲,差人前来向程子安回禀请示。
  程子安沉吟了下,道:“继续前行,找个避风宽敞处扎营。”
  继续走了半个时辰,道旁出现了一间土地庙,庙的半间墙壁屋瓦齐整,只窗棂与门都不见了踪影。
  屋子正中央,土地公土地婆婆倒在缺了半边,露出泥塑的身子,慈眉善目望着远方。
  地上一滩滩褐色干枯的血,角落里,乱七八糟堆着僵直,衣衫破烂的尸身。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汉子们有人被吓得脸色惨白往后退,有人在角落里干呕起来,有人惊恐不安后退,道:“杀人了,杀人了!”
  程子安拼命按耐住胸口的翻滚,大声道:“西路兵已到了,大家别怕!”
  “是啊,肯定是西路兵到了,杀了乱民!”
  “什么乱民,都是些要饿死 ,想要求个生机的穷人罢了。”
  “要是乱起来,你我都与他们一样了。”
  汉子们嘀嘀咕咕,继续上了路,路两边都是些村子,草屋倒了大半,偶尔能看到一个人影飞快闪过,躲进了破屋里。
  程子安眼神冰凉,神色一片麻木。
  地上那些尸身与血,朝上挥出,僵硬的手臂,在他眼前不断浮现。
  程子安见多了苦难,第一次直面如此惨烈的血腥场景。
  这次西路兵平乱如此迅速,立了大功。
  快到县城时,前面一群人惊恐万状,乱跑乱奔而来,后面的马蹄阵阵,吆喝着喊道:“尔等反贼,再敢跑,休怪刀箭无眼!”
  程子安来不及反应,一个箭步跳下车,跑到最前面的骡车边,跳上车辕,用尽全力嘶喊道:“朝廷有旨,住手,都住手!”
  奔逃的人看到前面堵着一长串的车,以为是援兵到来,有人慌不择路,往道旁的斜坡滚去,噗通掉进了结冰的沟渠中。
  也有人听清了程子安的话,喘息着望着他,眼底皆是不安害怕。
  程子安歇了口气,继续高喊:“我是云州知府程子安,领了圣旨前来赈济灾民!”
  双方都缓缓停了下来,兵丁中跑来一个领头模样的人,骑在马上狐疑地打量着程子安,拱了拱手道:“在下是苏将军麾下的副将,姓于。苏将军领了朝廷旨意前来平叛,不知阁下自称是领了圣旨的程知府,有何证明?”
  程子安问道:“苏成奉将军当年在明州府的厢军中,去跟他一提,他就清楚了!”
  苏成奉的确是从明州府的厢兵中,调到了西路兵。于副将愣了下,低头与身边的同伴说了两句,同伴赶紧调转马头往回跑,想来是去传消息了。
  于副将脸上的神色一变,恭敬地道:“敢问程知府的圣旨何在?”
  程子安哪有什么圣旨,他神色坦然道:“圣旨我自会与苏将军道明,至于他们,敢问于副将打算如何处置?”
  立在那里,脸色惨白的人群,簌簌发抖着,连忙慌不择路朝车马后躲避。
  于副将拧起眉,道:“他们都是反贼,按律当杀无赦!”
  程子安哦了声,道:“反正他们都只有两条腿,跑也跑不掉,不如等到苏将军来了再说吧。”
  于副将迟疑了下,道:“对不住,军令不可违,他们若是逃走,就是在下的失责。”
  程子安毫不犹豫道:“于副将,所有的责,我会担!”
  于副将拉住缰绳,悻悻哼了声,厉声道:“既然程知府替你们作保,我就先放你们一马。若有胆趁机逃走者,看你们跑得快,还是我们的箭快!”
  兵丁们扬起了手中的刀箭,摆出了杀无赦的阵仗。
  程子安站在最前的骡车上,迎着兵丁们手上闪着寒光的刀箭,神色淡定从容。
  很快,从城门驶出几匹马,苏成奉骑在最前面,程子安拉开了大氅,抬起下巴任由苏成奉打量,拱手见礼。
  苏成奉是武将,同文官向来无往来,更与程子安素昧蒙面。
  程箴与程子安父子在明州府赫赫有名,无人不知。程子安在大周官员中的名气,比在明州府还要响亮,人称“官见愁”。
  苏成奉听到程子安到来,懊恼归懊恼,来不及细想,赶紧跑了出来,见到程子安大氅里面的官服,再看他那张年轻俊秀的脸,心道果真是大周第一俊美状元郎,只愿没惹到他这个“官见愁”才是。
  苏成奉跳下马,两人寒暄了几句后,问道:“程知府,吉州府的情形,你应当知晓,我就不多赘述了。昌县现在乱得很,你看这些乱民,还未平定,程知府为何到了这里?”
  程子安朝身后的车一指,道:“我领了旨意,前来赈济。苏将军,借过几步说话。”
  苏成奉早看到了望不到尽头的车马,更是一头雾水,听到程子安这般说,便与他走到了一边的僻静之处去。
  太阳已经西斜,眼下的情形,也不是细说之处,程子安直接了当道:“苏将军,县城内的情形如何了?除了昌县,何处还有乱民?”
  苏成奉稍加思索,文官惹不起,程子安更加惹不起,不敢隐瞒,坦白道:“乱贼冲进县城,打家劫舍,杀了成县令等官吏,富户被洗劫一空,粮食衣衫都被他们瓜分殆尽。所幸西路兵领了一千兵马,来得及时,激战了一场,几个贼首已经被诛杀,局势大致已经平稳。其他还有临近的盛县,平康县有响应,只没昌县的声势浩大,不成气候。”
  一千粮草军饷齐备的兵马,打面黄肌瘦,拿着破镰刀锄头的一群流民,要是平定不下来的话,大周真要改朝换代了。
  程子安想起那些尸首,定了定神,道:“既然如此,苏将军,先将这些人带回县城去,传消息让杨知府前来昌县,收拾残局。”
  苏成奉唔了声,道:“我们只管平乱,后续的事情,是要交给杨知府。不过,我有件事不明白,程知府既然领了旨意前来赈灾,为何不去府城,而来了昌县?”
  程子安呵呵笑道:“府城既然安稳,何须赈济。”
  苏成奉道也是,“时辰不早,我们且先进城。”
  程子安拱手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请苏将军差人,将十里外那间土地庙里的尸首掩埋了。都是些可怜的穷人,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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