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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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僵抬手推开挡在阿想面前的清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小龙说你们会离开,是谎言?”
  “当然不是!”阿想抓着清风的白发指天为誓,“我是真心要离开的!”哦,要是能带着金缕玉衣离开就更好了。
  飞僵道:“把你的四个伙伴找出来吧。”
  四个伙伴?
  阿想犯难了。刚刚说五个是为了保全师父师叔他们,可是现在情节反转,五个名额显然不够用,想坦白从宽又不确定僵尸是不是在阴他……
  不等阿想开口,二毛和清风已经帮忙数开了。一个说:“绿僵那里还有两个。”一个说:“雍怀算一个!”
  “剩下那一个就是裤裆前打结男?”飞僵俯视阿想,漠然地看着他脸色青白交错,“是这样吗?”
  阿想正面临着他人生最重大的一次抉择:到底要不要把师父和师叔他们供出来?要是僵尸真心放他们走,他没供出师父,就是间接弑师;要是僵尸骗人,他供出了师父,还是间接弑师。谁能告诉他僵尸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看清风的脸色,发现他正放空,不由郁闷地拽了拽手里的头发。
  清风吃痛,下意识地甩尾打开他的手。
  飞僵见阿想只顾做小动作,微感不耐烦:“想好了吗?”
  阿想揉着被抽中的手背,斟酌道:“这个,恍惚间,好像还有其他人和我们一起进来。”
  飞僵道:“没什么关系的就不用算了。”
  阿想道:“大家都是人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不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好处的时候通知大家一声。我们人类最讲同胞爱了。”
  白僵撇嘴道:“人类不是最喜欢发动战争自相残杀吗?”
  阿想感叹道:“那是爱得太激烈,情感太汹涌,喷发了。”
  飞僵道:“他们有几个人?”
  “呃,两三个吧。”阿想含含糊糊地说。
  飞僵甩袖,带起的风将阿想挥到绿僵脚边:“一共八个,掘地三尺也要把剩下的找出来!”
  阿想听他口气不善,惊叫道:“你不是要放了我们?你想出尔反尔?”
  “我说话从来都算数。”飞僵斜睨着他,“不过,我没说放了你们的时候,你们还有手有脚地爬出去。”
  阿想脸色刷白。
  清风跳出来:“不许碰雍怀!”
  飞僵道:“你是雄龙,他是男人,你们该一样的不一样,不该一样的却一样了,不可能有结果。”
  清风茫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僵呵呵笑道:“就是说,你们不同种族,却同性别。夫妻是一男一女,一公一母,一雄一雌,你们却是两个公的。你见过两只公鸡在一起下蛋吗?”
  “我连公鸡都没见过。”清风喃喃道,“公的一定要和母的在一起?”他突然扑过去抓住阿想的手,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摇晃:“公的只能和母的在一起吗?公的和公的不行吗?”
  阿想张了张嘴,默默地扭头。他是很想狠狠地回敬飞僵的欺骗,可是他不想欺骗清风。
  清风把他的脸扳正,直直地对着自己,急切地寻求认同:“我和雍怀可以在一起的,对不对?”
  阿想看着他焦急慌乱的神色,于心不忍,小声道:“男人和男人之间,就是公的和公的之间,也可以有……有友谊的。”
  清风身体的力气顿时被抽走了一半,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道:“所以是不可以?”
  阿想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但手刚伸出去,面前的清风就被一只白色的袖子卷到飞僵跟前。
  飞僵伸手摸着清风的龙角:“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清风毫不犹豫地点头。
  “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再喜欢他。”
  清风仰头。
  飞僵缩回手,背在身后:“亲手杀了他。”
  阿想想要抗议,就被绿僵捂住嘴巴,拖到一边。
  一时间,墓室静极。
  外面的墓道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声,像是蚂蚁走在颤抖的荷叶上,要不是清风和僵尸们耳力过人,是决计听不出来的。
  绿僵抱着阿想蹿了出去。
  清风怕是雍怀,焦急地追到墓道上,又很快跑回来。
  飞僵以为他终于想开了,正要露出欣慰之色,就见清风七手八脚地穿起衣服来,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嘀咕道:“雍怀不喜欢我光着身子,快穿衣服……应该怎么穿?”最后一句是问飞僵的。
  白僵盯着他手中的衣服喃喃道:“这件衣服好眼熟,好像是我的陪葬品?”
  飞僵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嘶啦一声,将衣服对半扯开。
  正打算把衣服抢回来的白僵当机立断地决定忘记这件衣服。
  清风愣了愣,随即拍腿叫绝,将衣服扯起来在身上比画:“不错,这样一半一半地穿就方便多了。”
  “……”飞僵一脚踩在他尾巴上。
  清风痛叫一声,尾巴大力一甩。
  飞僵飞起来,挡在他身前。
  清风皱眉:“我现在不想玩游戏。”
  飞僵面冷如霜:“走可以,打败我。”
  正打算去绿僵那里看热闹的白僵和二毛闻声又走了回来。僵尸杀人百年难得一见,僵尸屠龙却是千年难得一见,相较之下,当然是看屠龙。
  清风道:“是剪刀石头布还是猜谜语?”
  白僵、二毛:“……”
  飞僵道:“直接点。”
  白僵、二毛暗道:没错!直接打!上!
  清风点头道:“那就剪刀石头布。”
  “……”浪费时间!浪费感情!白僵和二毛一边唾弃他们,一边转身追绿僵。
  清风见飞僵扬手,急忙道:“你可不可以只出石头不出布?”
  “出布是为了让你剪得更愉快。”飞僵话音刚落,那对又宽又长伸缩自如的袖子就像鞭子一样,突然抽到清风的面前。清风变回龙形,灵活地穿梭在布条之间,龙爪挥舞,嘶啦声不绝,碎白布不时从空中落下,如雪花片一般,源源不断。
  飞僵的身影渐渐被白布淹没,清风只能从金冠闪烁的光芒来判断飞僵所在的位置,但是一点用都没有。即使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换过地方,清风依旧难以突破如白云般飘忽不定的长袖。
  清风被袖子抽得两颊通红,终于怒了:“为什么总是打我的脸?!”
  飞僵道:“让你清醒一点。”
  “打脑袋才会清醒吧?”话音刚落,清风脑袋就挨了一下。
  白袖稍露缝隙,飞僵眼底笑意盈盈:“这种要求可以满足。”
  清风从空中落下来,变成人形,跳脚道:“你老是出布,我不打了。”
  飞僵道:“你站到我面前,我就出石头。”
  清风郁闷地伸出爪子:“剪刀不是可以剪布吗?为什么我不行?”
  “该剪指甲了。”
  “这样啊。”清风慢吞吞地说完,突然双脚一蹬,整个人朝墓道的方向飞掠而去!
  飞僵似乎早有所料,左手挥出袖子,卷住清风的脚踝,用力往右边一甩。
  清风在身体撞向石壁的刹那,尾巴用力在石墙上一甩,借力往走道的方向飞去。
  飞僵见他还不死心,微恼,再度甩袖将他击了回去:“冥顽不灵!”
  清风是典型的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愿意多付出一倍的努力!你要是再阻止我,我就去把主人叫醒,告诉他你棒打鸳鸯!”
  “鸳鸯是一公一母的。”
  “我要把主人叫醒!”
  飞僵面容渐渐阴沉下来:“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所以才让你变得这么无法无天?”
  清风有点胆怯,强装镇定喊道:“雍怀只是一个柔弱的人类,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因为他擅闯地宫,任何对主人不敬者,都要死。”飞僵话音刚落,两条长袖就惊天骇浪般朝清风的方向翻腾而去!
  清风尾巴用力一扭,现出龙身,飞跃到室顶,居高临下地看着越来越长、如汹涌的波涛般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的袖子,金色的眸子闪烁厉光,嘴巴猛然一张,吐出一口金色火团来。
  白色长袖突然化作雾状,向四下氤氲,金色火团落进雾里,像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不上不下地停在空中。清风焦急地甩了甩尾巴,张大嘴巴冲着火团呼呼地吹气。可龙气一靠近火团就分流到两边,火团纹丝不动。
  清风仰头发出龙啸。
  石室震颤,墙壁发出细微的崩裂声。
  飞僵眉头微皱,五指一收。停在半空的火团突然下坠,很快不见踪影。
  “咦?”清风吼完发现自己吐出去的火团不见了,不由惊诧地在雾里钻来钻去。
  飞僵看着他越钻越靠近自己,嘴角微抿,抬手下了个结印,冷雾骤然凝结,将清风卡在半空中。失落的火团从角落里滚了出来,慢慢地滚到清风的正下方。
  清风瞪大龙眼,拼命向下看,却只看到微弱的光线:“唔,飞僵……”
  飞僵打了个响指,钳制住清风的力量忽然消失。清风来不及调整姿势,就感到下腹一热,那团金火倏地上弹,重重地击在清风肚子上。
  清风吃痛惊呼,一条白袖趁机插入他口中,直捣肠胃。清风用前爪抓住袖子,想将袖子拉出,奈何袖子滑不留手,只是片刻已经插入腹中,翻搅得他剧痛难忍,直接从空中坠落,倒在地上,不住地打滚求饶。
  飞僵动了真怒,翻来覆去地将清风甩个够本才收手:“想要英雄救美,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清风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无意识地唠叨道:“雍怀真的不是坏人,你放过他吧……”
  “他只是利用你,人类是这个世上最狡猾的生物。”
  清风抬眸:“你刚刚才骗了人类。”
  飞僵蹲下身体,手指轻轻地抬起他的下颚:“因为我以前也是人类。”
  “……”
  飞僵拉着他的龙角站起来:“你不是很关心那几个人类的下落吗?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的下场。”
  清风化作人形,心痛地看着被烫红的圆鼓鼓的肚子,好像被巨蚊叮的大包:“你以前也是人类,应该更宽容才对,为什么不放过他们?”
  “就因为我以前是人类,所以知道他们有多贪婪。”飞僵撩开遮住清风眼睛的额发,与他对视,“放走一个,就意味着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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