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2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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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了一会儿,道:“只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看到我家儿孙……”
  五叔没有说出来,太忌讳了。
  但四郎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离那个位子那么近,人怎么会不想一想呢。
  那个位子对男人的诱惑力有多大。如楚国崔涪,当了那么多年的大魏遗臣,临死前还是忍不住要穿上龙袍,过一把皇帝的瘾再死,才心满意足。
  四郎目光幽幽。
  叶碎金登基后,追封了自己的父亲为穆世祖。
  四皇叔则是大穆朝第一位薨逝的亲王,以亲王礼下葬。
  谥号最终定了安。
  好和不争曰安;所保惟贤曰安。
  叶家堡的叶丰堂,《穆史·列王传》载为穆安王。
  安王下葬后,次相袁荀上书请立储。
  一时,请立储的奏表雪片一样,堆满了叶碎金的案头。
  第183章 休怨
  透过那些奏折, 能看明白那些朝臣们想要什么。
  有些只想要国有储君,安定民心。譬如袁相,一心为公。
  有些, 则想要从龙之功, 想要投资的方向。因在叶碎金身上, 他们已经没法投资了。
  不仅没法投资还没法掌控。
  开国皇帝过于强势,相对应的,便是臣子的权力的收缩。
  人跟人想要的差太多。有些人想要得遇明主, 有些人想要虚君实相,大权由读书人掌握。
  杨相没有上奏表, 却独自来见叶碎金。
  叶碎金问:“杨相何意?”
  杨相道:“臣不会上书言立储, 还会坚定地支持陛下。”
  “因臣知道,陛下自己不愿的事,哪怕腥风血雨,也不会让旁人左右了陛下的意愿。”
  “老臣出些微薄之力, 也使朝上少些腥风血雨。”
  “但也请陛下知道,老臣的心里, 亦是希望陛下立储的。”
  杨相肯支持她,就少了一份阻力。
  叶碎金承诺:“待我四十再说。”
  杨相看了看叶碎金。时人的平均寿命在三十岁。相对而言, 贵人寿长,卑者寿短。
  他从没见过叶碎金生病,她如今三十二了, 看起来活到四十岁, 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叹息:”希望我能活到那时候。“
  这一次的立储风潮, 叶碎金强势地压了下去。
  令她欣慰的是, 因为已经和亲人们打过招呼, 倒没有人贸然介入。
  但杨相还是警告了她:“亲王们都壮年, 小郡王、小郡公们也很快就会长大,储君之位悬而不决,小心人心异变。”
  叶碎金却微微一笑。
  “从来也没指望过人心永恒。”
  “今生,我将邓州叶氏带领至此,已经对得起祖先、亲人。我已无愧于心。”
  “今生”这个词用在此处也并没有不适当,杨相自然不知道与“今生”相对的,还有个“前世”。
  今生,叶碎金把前世亏欠亲人的都偿完了。
  只还有大将军。
  大将军为她付出的,她也会都偿给段锦。
  “接下来,我只为自己活了。”她道,“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负我,便不要怨我。”
  叶家堡的少年们都长大了。
  家长也得有放手的时候。
  既是成年人,自然要自己对人生的选择承担责任。
  四叔,我也想大家都好好的。
  但你也该明白,谁也没法控制别人的心。
  叶四叔直到临终,最后挂念的都是家族。
  但最后会有那样的遗言,不正是因为他明白人心难控,在权力的漩涡中或许就会有人迷失,难以善终。
  叶碎金那时候真正想回答的是“我尽力”。
  可终究不能让将要离世的老人失望,所以才回答了“好”。
  至于四叔信没信,只有同在下面的父亲、祖父他们才会知道了。
  “人心变了怕什么呢?”她眸子深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世上本就是成王败寇,今生她若再输,也怨不得别人。
  储君之议落幕后,五叔、七叔联袂来找叶碎金。
  “想把家塾挪进宫里。”他们说。
  这一次虽未立储,但迟早得立储。
  立储不可能立平辈,必是从她侄子里挑。每家都有孩子,都希望孩子能跟叶碎金多接触接触。
  且偌大皇宫,就叶碎金一个主人,大量的宫室都空虚,正好有场地。
  叶碎金是皇帝,同时也依然还是叶氏家主。
  “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只是一种表达和态度,并不是说就真的不管宗族了。如今宗族已经成了宗室,更得好好管。
  叶氏家塾一直都存在。但一直也还是叶家堡时代的旧模式,学的也都是和叶碎金他们少时一样的东西。
  叶碎金这些年一直东征西战,没顾得这个,一直都是四叔在管着。
  如今四叔没了,五叔接手了,想变一变。和兄弟们商量了一下,便一起来找叶碎金。
  叶碎金欣然同意。
  家塾便挪进了宫里。
  武课依旧,文课则全面提升——宰相们亲自给宗室子弟上课。
  宰相们纵日理万机,这老师当得也无怨无悔。因大家都明白,这么多孩子里,必然有一个是未来储君。
  叶碎金内宠不少,但这么久她都未曾有孕过,大家并不知道叶家堡的往事,只猜测皇帝可能是有意避孕。
  这事不难理解。
  大户人家里正妻有了嫡子之后,也有许多给丈夫纳妾,而自己避孕的。
  毕竟当一个女人还没孩子的时候,世间便苛责她一定要有儿子,这个时候儿子是更重要的。可当她已经有了儿子之后,当然自己的命也重要。
  女子生产,风险太大。
  叶碎金贵为皇帝,她这一支永享大穆香火,不怕没有自己的孩子。宗室里,她侄子一大堆,也不怕没有继承人。
  她的身份是不能以普通女子去要求她的。对一个女皇帝来说,不生,是更理智的选择。
  小郡主们也跟小郡王们一同上课,学一样的东西。
  宰相们默契地没有说什么。
  当年,叶碎金诛了皇夫满门,并将其定为女帝选择皇夫的定例。
  定例。
  意味着,她的心目中,储君也可以不是男子。
  开国女帝太过强势,她既有这个想法,你若与她对着干,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弹。
  她一旦出手,便是平地惊雷。
  宰相们很有默契,他们无声无息地,将男尊女卑、各安其分的思想渗透入教学中。在叶碎金看不到的地方,潜移默化地去影响皇家的孩子们。
  他们代表的,恰是世间所谓正统。
  女帝,终究是个逆天的存在。
  逆天与正统的斗争,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但只要有一个逆天的存在,就必定对世间有影响。
  天运五年的科举,叶碎金允许女子参加。这一届三百进士中,有七个女子。
  七比三百。
  中进士当然是无上的荣光。
  女进士尤其耀眼。
  但叶碎金和七个女进士一一长谈了之后,她们中只有一个留下出仕。其余六个,都顶着这进士荣光,才女名头,获取了更好的姻缘。
  唯一留下的那个很看得开。
  “也不能怨她们。”她说,“世间能如叶大人那般幸运的毕竟是少数。”
  十二郡主叶宝瑜嫁了个天煞孤星,丈夫支持她出仕。娘家也支持她出仕。
  女进士道:“我估计找不到这样的人嫁。家里亦不肯让我招赘。”
  “故,我答应了家里,不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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