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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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知为何突然想玩起这个,阮三也应她,两人就去御花园里。
  纸鸢是宫婢细细挑来,颜色鲜亮,又大小适宜,正合了心意。阮三是想两人一齐拽着玩的,贺元不肯,要一人一个纸鸢,各放各的。
  等纸鸢一齐飞上空中,两人跑得气喘吁吁,招摇好会儿。
  谁想,半空中,两只纸鸢忽的绞在一块儿,阮三皱眉就让太监拿剪子来。他对贺元讨好道:“元元我这个飞得高,我把你的剪了,我们一块儿玩。”
  贺元才不肯,嘟起嘴,就把线丢给身旁的宫婢,又从太监手中抢过剪子,竟将两只纸鸢一齐剪下。
  阮三也不生气,丢了过来戳她嘟着的嘴:“你看你小狗似的,元元你对他们也得对我这般呀,不然我不在他们欺负你怎么办。”
  贺元看着掉落的纸鸢,跑了去。
  她是远远看见有个小小人影一闪而过,正要仔细看清,突然“啊,阮三”一声叫出来。阮三带着宫婢急忙跑来,却是贺元捂着嘴,眼中含了水汪汪的泪水,她含糊道:“牙,牙掉了。”
  贺元门牙早就有些松动,没想到竟这么掉了下来。宫婢自是去叫太医,阮三憋了笑,哄她:“元元,你张嘴,我看看。”
  “呜呜丑,丑,不要。”贺元摇着头,阮三却故作大人的正经:“你前几天还尿床呢,我晓得,我不笑你。”贺元才难堪的张开了嘴,好好的菩萨身旁的玉女竟没了牙。
  阮三却觉得他的元元真是可爱死了,让他欢喜得不行。
  这下两人哪里还有放纸鸢的心,又往萃兰宫回,临到时阮三突然又被圣上叫了去,怕总归是阮五告的状。
  穆贵妃正和几个嫔妃谈笑,她生得是真的好,在这些姿色各异的嫔妃里也是拔了尖。
  贺元被宫婢嬷嬷们簇拥着进来,小小个人更是玉雪可爱,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穆贵妃面上就笑了开,她那涂了丹寇的手一招:“元元怎么你一人,三儿去哪了。”
  贺元过来蹭了蹭她的手,含含糊糊喊了声表姑姑。
  几个嫔妃堆着笑夸起贺元,她们难得看她一面,说贺元越发像那玉女仙童。贺元喜欢别人夸她,笑得连嘴也忘捂,将那刚空的门牙给露出,引起这些人一番大笑。
  贺元嘴巴一嘟,委屈不行,说告阮三去。
  “去,去给他告状去。”穆贵妃一点贺元的脑门,嗔怪道。贺元一走,穆贵妃就似怨似卖弄讲:“两人好的跟什么似的,前几日本宫就笑她幼时的趣事,三儿竟板起脸来训我,你们呀可得小心。”
  这些嫔妃无子也无宠,自是赔笑,说到底是一块儿长大。
  第26章 26、脏死了
  贺元的舅舅瑞德帝,虽和明华龙凤胎,生得并不相似。他太苍白,又病弱,长年累月咳个不停,好似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病。
  不像明华,比他康健,在前朝也远比他受宠。
  瑞德帝是喜欢贺元的,不仅免她礼节,见她都是抱在怀里。贺元却有些怕,这是贺意教她的:“君是君,臣是臣,你得敬着。”
  他说给她听,又是像是说给一旁的明华。明华不理睬,给贺元说:“别听你爹胡说,那是你舅舅。”可贺元小,被吓着了,对着瑞德帝一点不敢放肆。
  就像现在,她也不敢去承金殿找阮三,只让张嬷嬷抱她去了双竹殿里。
  双竹殿的人是看着贺元长大的,见她也亲热得很,都想逗她发笑,是从萃兰宫传来的消息,晓得这位小郡主掉了牙。
  贺元气鼓鼓,迈着短腿一气跑去内殿往阮三的被褥里钻,张嬷嬷哄她都不理睬。
  还是过了好久,贺元都要睡着,听见外边一阵喧哗好不吵闹,晓得阮三回来,才悄悄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张嬷嬷在旁直叹气。
  阮三风一样跑进来,豁着嘴就笑起,他是有梨涡的,一笑一闪,让娘娘们见了都欢喜都想戳一戳。
  他今日这一笑却不同,门牙竟也没了一颗,笑着都漏风。
  贺元一把坐起,眼睛亮亮的,嘴也不捂了:“你也掉了牙!”
  谁想,跟在阮三后面的嬷嬷却语气古怪道:“殿下一回殿内,贵妃都没见,一听娘娘们嘲笑郡主,转身就把自己的牙硬生生给扯了,奴婢的祖宗,贵妃晓得要气出病来!您这牙长不好可怎么办。 ”
  阮三转身理直气壮道:“你不给母妃说,谁晓得,我这牙本就要掉!让它快些罢了。”
  他这话说得天真,双竹殿的事哪能瞒住萃兰宫半点。
  张嬷嬷给吓得不行,连问太医可叫了,那嬷嬷看她眼满是嘲讽。
  阮三一溜爬上了榻,见贺元被吓得小脸发白,对着他要哭不哭,这才生了大气,将榻边物事一砸:“都滚出去。”
  嬷嬷们互相看了眼,行礼退出内殿。
  贺元伸手想往阮三的嘴里摸,又有些怕,方才还亮着的眼刹那包满了泪。她的眼生得不像她的爹娘,像瑞德帝,似带了小勾,一含泪眼尾都是团晕红。
  阮三慌张起来,挥着手就给贺元抹泪,他的手带了墨迹,将贺元抹成了花脸,一看笑个不停。贺元不晓得笑什么,担忧问:“你以后长不出牙可怎么办。”
  阮三脏兮兮的手接着往那晕红处按了按,他觉得好看,听此拍了拍胸脯保证:“长不出我就再不张嘴,你代我说话。”
  贺元苦恼极了,推他:“你话那么多,说起来可累。”
  两人就又笑闹开来,阮三笑她的花猫脸,贺元笑他的门牙。等止了笑,阮三才说瑞德帝方才叫他去练字,看了他抄的书气得不行,不过没练多少明华来了,他再没比这时欢喜过姑母。
  贺元一听明华进了宫,就要去找,阮三却不让,两人正拉扯,穆贵妃带着好几个太医急匆匆进了来。
  穆贵妃满脸都是怒火,对贺元都有些迁怒。谁想一来,见两人一个花脸一个傻乐,正嬉闹不停。一腔火气竟就这么压下去转成无奈。
  “你呀你真是要气死本宫!”
  阮三偏还犟嘴:“那几个娘娘再敢笑,我给她们牙也拔了。”
  真真个混世魔星,穆贵妃头痛不已,让宫婢去打水,又看太医给他们分别上了药。
  见太医说无甚事,穆贵妃才放下心来,搂着贺元斥责阮三,贺元嘟起了嘴:“你真坏,把我脸都给弄脏。”
  阮三笑得脸泛红,蹦下榻,讨好道:“元元,别气,咱们去把牙丢了。”
  穆贵妃哪里看不透他是想出去混玩,她也纵他,将贺元往榻下一放,慈爱道:“元元,去吧。”
  待两人领着宫婢嬷嬷往外一走,穆贵妃才复一脸沉色,身侧的心腹刘女官小心翼翼发出声:“太后是早生了此心,等她老人家回来,多半是要提的。”
  穆贵妃摆了摆手:“本宫不担忧圣上,就怕明华心大了。”
  ·
  阮三带着贺元往后宫里最高处去,那是座废弃的绣楼,临近冷宫,传闻还是上朝时,锁一个疯公主的地。
  绣楼被数不尽的枝蔓环绕,远望去阴森可怖,早前路过此处贺元都怕,何况往这来。
  阮三却有了理:“门牙是要丢最高的屋顶,才长得好呢。”
  身后几个嬷嬷见他一本正经笑不停,想要纠正他,那是下牙,可不是上牙。
  谁想此时从远处跑来一个衣着朴素的小孩,他脸上挂着泪珠,手里拿着小巧的纸鸢。
  正是阮七。
  到底是皇子,宫婢嬷嬷不敢拦,就看阮七急急得过来。他才走好路没到两年,跑起来一晃一晃,看得人心紧。
  阮七见了贺元,眼里都是喜悦,像是终于等到了,将纸鸢挥得不停给她看。
  贺元年纪小,忘性大,何况是这样不重要的人,她哪里还记得与阮七一齐放过纸鸢。
  阮七花着脸嚷:“玩,陪我玩。”惊得贺元不行,她看他就像看听嬷嬷宫婢提过的小叫花,害怕得很。
  阮三一把把她扯在身后,对着阮七吼道:“你竟敢从冷宫偷跑。”
  一个小太监喘着气正跑过来,他猛地一把拉住阮七,腿一弯立时跪下给阮三求饶:“奴才没看好七皇子,惊了殿下。”
  见太监不停磕着头,阮三却一指阮七,不满道:“他怎么不跪?”
  小太监一听忙道:“殿下还小,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他磕得又狠又响亮,生怕阮三逼着阮七下跪。非如此,他还要分心拽着阮七。偏阮七不停往贺元这儿挣扎,手中的纸鸢还越举越高,好似怕贺元看不见。
  几个嬷嬷就要出声打断此闹剧,却被阮七横了眼,不敢说话。
  那太监没几下就磕破头,出了血。贺元慌张不安,扯着阮三的后腰,不停说:“走了吧,走了吧。”
  阮三却不干:“元元,这是犯错,他活该。”
  哪知此时,阮七借着小太监受伤力一松就跑至两人面前,想绕过阮三去寻贺元玩。他是急得不行,又在落泪:“陪我玩,大了,玩。”
  阮三本就不喜阮七,此时更加不耐烦,就要抬脚踢去,贺元见了忙将他往后一拉,朝阮七推了把,声音大几分:“谁和你玩,你脏死了!”
  她力气丁点大,偏阮七还是个小小人,一屁股往地坐了下去,哇哇大哭起来。
  阮三见他哭得吵人,准备拉着贺元走,这才对还一直磕着头满脑门血的小太监发话:“让他给我磕个头你们就滚。”
  小太监抬起满头的血,眼神闪过挣扎,最终一步一步爬着往阮七那去,将他按着跪了下来。阮七哪里晓得什么状况,哭得不停,小太监还在那强笑:“七皇子晓得错了。”
  阮三这才满意离去,被他拽着的贺元转头一望,咬了咬唇。
  嬷嬷宫婢看得更是凄凉,不敢说什么,冷宫的主子不如奴,也就这种命了。
  等阮三一行人走远,小太监才敢起来去拉哭得越来越大嗓的阮七。阮七一起又发脾气将纸鸢往地上扔去,狠狠踩了几脚。小太监不顾伤痛,抱着他,又捡起了小纸鸢,嘟囔不停:“哪里能丢,寻不到您得哭掉奴才的命,上回您偷跑去御花园就险些被发现,哎,那样的贵人哪里肯看您一眼。以后咱们老老实实就在冷宫里玩。”
  阮七在他怀里哭:“骗,骗子。”
  ·
  阮三没扔了牙,面上不开心,他的嬷嬷哄他:“三皇子,这上牙是得丢榻底,咱们回殿。”
  阮三却给她踹了一脚,他生得壮实,这一脚倒踹了嬷嬷发疼。
  “今天殿里就你话多”阮三还记着这嬷嬷进殿吓到贺元的事。嬷嬷捂着腿痛都不敢叫,贺元看不惯了,甩开阮三的手。
  “阮三,你怎么越来越爱打人了!”贺元又是不满又是不解。
  阮三却掐了把她的脸,埋怨道:“你还要教我,你刚可是想帮那野种。元元你被教坏了,你怎么忘了这些人可和咱们不一样。”
  他又拽着贺元往小道旁的石桌石椅上去,不许宫婢嬷嬷们跟来。
  贺元被阮三的话吓到,乖乖在椅上坐好,听阮三说话。
  阮三说了好大通不满:“祖母都说了,咱们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你怎么能看他们眼色,怕这个怕那个。你连阮曼阮青两个都要怕,她们算什么东西,叫我声弟弟都不配,这宫里也就阮五能让我挨着打下。你再这么胆小下去,我可不和你好了。”
  贺元玩着自己的手指,低头道:“我娘说了宫里。”
  阮三抓住她又小又白的手,挤眉弄眼:“你还听姑母的,元元,姑母可是对我父皇也敢发脾气。今天我才看见,奏折都被她丢了。元元他们都想你学姑母,那你就该做姑母这样的人。”
  贺元最是崇拜明华,听得眼神迷茫起来,阮三还在那儿说:“奴婢算什么,没了一个还有,她竟敢吼你,你不打得她明白她早晚欺负你。”
  他又说:“奴婢的儿子也是奴婢,最下贱不过,你可不许看他,脏得很。”
  贺元抬起脸,却带了气:“晓得了晓得了,你不是不和我好,你走,看谁和你玩。”
  阮三将她抓得紧紧的,嬉皮笑脸道:“我可离不了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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