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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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就停在路边法国梧桐树下,毛絮落在黑色引擎盖上,刺眼。
  行了一段路,
  宁好说:“你帮我拍的照片,拍得挺好的,是学过摄影吗?”
  闻斯峘悟到她指那张从身后随手拍的,抽空转过脸看她:“没有。”
  “构图有设计感。”
  闻斯峘笑着:“靠天赋。”
  宁好也没那么严肃了:“一会儿记得发给我一份。我想发朋友圈。”
  他挑挑眉:“早知道给你拍正面,拍好一点。”
  “背后的才好,正面要保持神秘,等婚礼再揭晓。”
  “哦,想吊谁胃口?”
  “可能是……准备来婚礼上抢亲的人?”
  闻斯峘一边笑,一边一脚油门踩出去:“那我能发朋友圈吗?”
  “发吧。”宁好垂眸笑了笑,“婉拒抢亲。”
  在咖啡馆等待时坐了下来,闻斯峘趁机把照片给她从微信里发过去,宁好用p图软件挑了个色调,质感一下上升好几个档次,又给他发回来。
  一来一回,闻斯峘没有犹豫,直接发了朋友圈。
  咖啡还没做好,他这边就有朋友蹭蹭蹭地积极点赞和评论。
  宁好留意刷到了他这条,发现两个人竟还有几个共友,也好理解,估计是高中同学,或清北那个校友圈里的。
  有个叫“smilesmile”的人,给他留了一句:[跟谁结婚?这是宁好?]
  他回了一个微笑表情一个噤声表情。
  这人似乎认识自己,但她却记不得对方是谁。
  宁好点开她和smilesmile的聊天框,里面只有一个回合的交谈,对面说:[我是徐笑],她回复自我介绍供对方备注:[宁好]。
  看起来不熟。
  她满可以回家慢慢搜索这个人的信息或根据加好友时间回忆,却觉得不如直接问当事人:“徐笑,你怎么认识她?”
  闻斯峘从手机上抬眼:“她在江川二中和我同班。”
  原来是高中同学,宁好刚想放下不管,忽然手机一震,收到一条微信,却是小圆桌对面闻斯峘发过来的:[你加宁好微信想干什么?]
  ?
  宁好脑子里冒出个问号,这消息显然不是发给自己的,她淡淡地说:“你把发给别人的消息发给我了。”
  对话框太乱,失误。
  闻斯峘手上动作凝滞了几秒。
  “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吧?”听着像问句,却并不要答案。
  第7章 尾灯
  “四班的人,你认识几个?”
  这提问太宽泛了,让陆昭昭一时也摸不着头脑:“认是认识……七八个?我认识的你应该也认识啊。”
  那时男女生分开上体育课,但是两个班的女生又组合在一起,一班和四班女生一起上体育课,再加上选科走班,两个班成绩相近,选的科目同班概率很高,因此比年级里其他班级关系更近些。
  宁好自己先回忆过,无奈时隔太久,就连同班同学很多都人和名字对不上号,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陆昭昭身上。
  “有个叫徐笑的,好像是女生。”
  “嗨,徐笑啊!你早说啊,”陆昭昭醍醐灌顶,“她是四班的,后来在北大光华,工作在山水资本,一起吃过饭呀,河滨府快开盘的时候,她问过我找你能不能走走门路摇号。”
  “哦哦哦,”宁好想起来了,对这个女生还有点印象,当时很惊奇,和自己一般的年纪已经在考虑买房。
  陆昭昭那时候就感慨,还是搞金融的人知道怎么赚钱。——18岁就开始“挖矿”的人说这些……
  那金融美人的样貌慢慢从记忆里浮上来,很欧美审美,小麦色皮肤,茶色中分长卷发,小脸打着浓重的阴影,轮廓愈发立体,深眼窝而眼尾上扬,娇俏狐狸状。
  如此,只记得妆,不记得她本身长什么模样。
  陆昭昭问:“怎么啦?她摇号还没摇中呢?”
  宁好笑起来:“摇没摇中我不知道,因为其他事又听见她的名字。”
  陆昭昭嗅觉敏锐:“不会和你家那位便宜老公有什么瓜葛吧?”
  宁好没回答,她也答不上来,这算有什么瓜葛。
  “四班我还认识除她之外几个女生,我帮你打听打听。”陆昭昭自告奋勇,把追根溯源的后半部分承揽过去。
  闻斯峘本人没有对徐笑发表任何见解,宁好从他给徐笑发的那条微信隐约能获得两层信息。
  第一,他和徐笑很熟,说话随意,直来直去。他们读书时应该关系很好。
  第二,徐笑联系自己,在闻斯峘看来是一件有威胁的事,让他觉得紧张了。
  原来他还有这样说话不客气的一面,算是短短一瞬窥得他的本性吧?
  时至今日,宁好和他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也还像春节时遇见长久不联络的远方亲戚,极想表达善意,又生怕说错一个字踩中雷区就坏了好感,要琢磨,要揣度,交谈像太极推手。
  春天的江城,一日连着一日淫雨,却不温柔,
  风卷伞面,吹得人东倒西歪晕头转向。
  这种天气,闻斯峘常问她“人在哪里”,开车来接她一程,开车又有新麻烦,市中心商区停车场拥挤,总要走一段。
  并肩而行的路走得并不温馨,要在风中努力稳住伞,一番搏斗,常常西服湿透半边。
  宁好因此不太好意思再邀他出去逛,下班就两点一线回家。
  闻斯峘却有不想跟她回家的为难,她住市中心寸土寸金之地,租金昂贵,套内面积不大,客厅摆了一套占地方的芝华士沙发,愈发显小,外加巨大的狗窝狗笼更雪上加霜。
  基本上,他默认客厅是闹闹的地盘。局促的空间里塞下两人一狗,总觉得坐立难安。
  宁好邀他上楼,他会找借口离开,若是需要在地下车库遛一遛狗,他倒是乐意奉陪。
  几次以后,宁好察觉到他并不愿上楼,虽搞不懂原因,自然不邀了。
  一起遛狗时,商量到婚礼流程,闻斯峘提起:“有对新人也在十一假期举办婚礼,总是缠着我想换顺序,因为十一假里宜嫁娶的日子只有那一天,其他还有几日大凶。”
  “闻叔是什么意思?”
  “他当然不愿换,他说玄学的东西有时候准得出奇,宁可信其有。”
  宁好敏锐地联想到,能在温斯特办婚宴的非富即贵,她和闻斯峘离上流阶层还差得远,可不要因此得罪人:“那一家是什么来头?”
  “挺有来头的。”他答非所问,绕开了这个话题,“没事。我爸说就算他乐意换,你爸爸也不肯吃这个亏。”
  “我只是觉得争一时子虚乌有的凶吉,与现实中看得见的人交恶,不太必要。不过既然闻叔决定了,就听他的吧。”
  闻斯峘笑道:“你还真听话。”
  “难道你很叛逆?”她接住话茬,饶有兴趣的眼神探寻过来。
  闹闹忽然乱窜,把他往车缝里拽了几步,也可能是他牵绳的手无意间松掉。
  等绳索再度绷直,已经把女生绕在里面半捆起来。
  他抱歉地笑,牵绳从宁好身侧左右手交接,不经意又变成半环抱的姿势,意识到之后,喉咙上下一动。
  贴得太近,感受得到身体的热度。
  她抑住力度呼吸,避免发出声响,怕惊扰什么。
  却不知万籁俱寂更容易滋生暧昧,细腻的香氛从近在眼前的人身上扩散,他辨认出熟悉的雪松玫瑰气味,这么多年没怎么变。
  宁好别向一侧,视线落向虚空。
  脸红了点。
  闻斯峘把狗拎回正道俯身撸了撸它的颈,半是安抚,半是感谢它的助攻。迎面来了辆车,避到一旁再回到主路,已面色无澜,续上刚才的话题,情侣间刺探虚实的意趣就淡了。
  只剩下严肃,他老实交底:“我最近在考虑离开材料所出来创业。”
  “材料所怎么了?”宁好瞠着眼睛,停住脚步。
  闻斯峘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有些错愕:“……没怎么。只是收入太少……”
  “但是胜在稳定啊……”
  “你不喜欢那就算了。”他立刻改口。
  宁好怔了怔,换工作是这么草率的事吗?
  “我没有不喜欢,更没有想对你的事业指手画脚的意思。”宁好继续慢慢往前走,“你的个性……有点……和‘创业’两个字摆在一起都违和。”
  “我的个性?”闻斯峘挑了挑眉,也想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是什么人设。
  “你太正直了。”
  闻斯峘:“…………”
  无法反驳,难道说自己不够正直?
  “说得好像创业是歪门邪道似的。”他笑。
  宁好却没有笑:“自己做生意的话,坑蒙拐骗至少沾一样吧,那些吃喝嫖赌来者不拒的反而如鱼得水。”
  闻斯峘半开玩笑地拍着胸口:“幸亏认识你的时候我不是个体户,这第一印象可不得了。”
  走到出口处能看见室外的地方,雨还在下,于是掉头。
  闻斯峘又说:“不过,即使我出去创业也不会单干,肯定需要先组个团队。”
  “找些擅长坑蒙拐骗的朋友合作吗?”话接得飞快。
  他笑出声:“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投资人呢?做科技方面的创新投入不小,得先有投资人买单……”宁好见他迟迟没有插入话题,便索性道出自己的担忧,“不会是你爸爸投资吧?”
  “不,不是他。我爸爸对于自己不了解的领域不会贸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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