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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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胸中血气翻涌,大口喘着气时,
  谢映之不紧不慢捡起一枚回旋镖,只见火光下镖身上反射出一片汪蓝。
  他颇为好奇道,“淬毒了。”
  萧暥真是服气了,谢玄首,这什么时候了!
  他咽下一口血,一剑正要掠去。只见谢映之衣袖轻拂,手指隔空一点,那刺客手中的刀就幡然落地了。
  萧暥:靠!
  随即他想起来一件事,在溯回地里,谢映之一阵箫声,周围的阴兵全都成了木偶。
  早知道不管他了,明明是大佬。装什么小白花!
  但是转念一想,其实他也没装,你自己要赶着去护花的。
  谢映之施施然走过去,取下了那刺客的刀,手腕一翻,刀尖在地上一荡,滚在地上的灯烛凌空掠起,稳稳落回了案上。
  萧暥:……
  不过看着他拿刀的样子,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谢映之把刀收入鞘中,道,“是东瀛刀。”
  萧暥随即倒抽了一口冷,他顿时想起来了,难怪其中一人那么面熟。
  他几步上前,一把扯下了那人的胡子,“是古川。”
  “主公认识他?”谢映之道。
  “此人是北宫皓的手下,当年秋狩的时候,被我抓到过。”
  当时北宫皓让古川上树,远距离外用镜子折射的阳光晃魏瑄的眼睛,让他无法瞄准猎物。
  “难道是北宫达派的刺客?”但是萧暥转念一想,他这次拿下凉州,北宫达心里就算是忌恨,还不至于要用派出刺客这种极端的方式。万一刺客没有得手就很容易曝露雇主,更何况这个古川更是当年被他抓到过,他嗅到了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就在这时,那两人的口中说出一连窜萧暥听不懂的话语,语速还极快。东瀛话?
  谢映之坐在榻上,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问几句。
  萧暥按住内心的吃惊:不会吧,谢先生这也能听懂,他记得谢映之还会北狄话。所以,他到底懂几国语言?
  谢映之身段颀长,他端坐塌边,那两人身材矮小,站在榻前,一坐一立之间,竟看上去也不比谢映之高出多少。莫名地就让萧暥联想到一丝不苟的班主任在教导不听话的学生。
  谢映之边问边向他解释:“古川自从秋狩失手后,就被北宫皓驱逐了。在九州误以为生计,就投靠了江湖暗楼,收受银钱替人办事。”
  萧暥明白了,办事就是杀人。看来有人想在半路上截杀了他。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刚进客栈以后,谢先生离开了一阵,他做什么去了?
  他刚想开口问,忽然听到外面轰然一响,紧接室内被映照地明亮犹如白昼,四周一股热流蒸腾起来。
  外面传来慌乱的喊叫声。“走水了!”
  浓烟滚滚弥漫进来。室内瞬间炙热地犹如沸热的锅底。
  谢映之静静道:“霹雳雷火。”
  “何物?”萧暥一边疾步到窗前,发现四周的出口都被烈焰吞没了。
  “用极易燃的火油勾兑了硫磺硝石等制作而成的,也有术士用其当做炼丹的真火,但是稍有不慎就会引爆丹炉。霹雳火可以在雨中燃烧,所以也叫霹雳雷火。”
  萧暥顿时明白了,对方不仅要杀人,还要毁尸灭迹。
  馆驿里大雨倾盆,火光冲天,交织出一副诡异的场景。
  “主公和先生还在里面!”云越浑身湿透,火光映照下,脸色惨白如纸,提剑就要往里冲去。
  被一名锐士一把拽住。大雨和火光中,云越忽然觉得他有点面生。作为萧暥的副将,锐士营里的士兵他每一个都报的出名字。
  他骤然按剑,长剑出鞘几寸,“你是何人?”
  那名士兵袖中露出一枚古朴的青木牌,上面刻着兴许只有云渊大名士识得的古篆:“我是玄门弟子,有玄首在,将军无忧。”
  萧暥看了看屋顶,这屋子四面都已经被烈火包围,此刻恐怕只有屋顶,可以一试。
  谢映之从容不迫地站起身,“主公不用如此,东瀛忍术中有土遁之法。”
  说完他对那两人用东瀛语说了什么,那两人就如同牵线木偶般走到榻边,把床榻抬了起来。
  萧暥心中一震,莫非是人傀术,这是苍冥族的秘术。当时在含泉山庄萧暥是见过谢映之现学现用秘术的。
  谢映之道:“看过他们使用过,就会了。”
  萧暥:……
  所以谢玄首只要方法管用,是不介意用不用秘术的。
  床榻搬开后,下面赫然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土洞,仅容一人通过。
  萧暥看了看古川的爪子,行啊,都赶上土拨鼠了。
  随即他看到谢映之目光淡然掠来。
  所以,谢玄首的意思是,钻下去?
  次日天色微亮,大雨如瀑,浇在驿馆的废墟上,到处是火烧尽后的冉冉青烟。
  风梧县令战战兢兢地陪着脸如寒冰,眼底泛着红丝的云越,冷雨中,云越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面额间,正带着人在废墟里绝望地翻找着。
  但是霹雳雷火之下,就是连残骸都不会剩。
  远处一从刺槐后,茫茫雨幕中,一人一骑如鬼魅般悄然离开。
  ***
  朱璧居
  容绪听闻消息后,面色顿时僵住了,他一时身形不稳,倒退了两步跌坐在案上,一壶梅坞青雪翻到在案上,茶水沾湿了他一片衣袍浑然不觉。
  萧暥就这样死了,被霹雳雷火烧死了?尸骨无存?不可能,那小狐狸不可能就这样死了。
  王戎看了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嘲讽道,“这就是你跟我的差别,你终究是个商人,当断不断,下不了狠手。”
  容绪定了定神道,颓然道,“兄长,萧暥死了,北宫达只会比萧暥更加心狠手辣。”
  王戎冷哼了一声,道:“我跟你说过,此番是箭在弦上,秦羽是活不了,如果我不杀萧暥,等着他回京城,先废黜陛下,然后整顿兵马,找王氏复仇吗?”
  然后他转身道:“传令下去,立即准备,明早卯时号起,拿下大梁城。”
  只要控制了陈英的清察司,然后攻下司马府,就能把大梁城控制在手中,进而控制雍州。如今秦羽生死未卜,许慈有勇无谋,而江浔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足为道。
  第269章 夺城
  朱璧居里
  容绪道:“大梁城中且不说有陈英的清察司千余精锐,京兆府一千府兵,还有司马府两千精锐护卫,兄长要拿下大梁城,我们的兵力根本不够。”
  王戎笃定道:“你忘了我大雍朝的根基了吗?”
  “兄长是说各门阀世家?”
  王戎点头:“就说雍州境内,宛陵云氏,河间杨氏,颍州柳氏等都是世家大族,这些家族累世公卿,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他们的力量不可小视,可是萧暥把他们都得罪光了,除了云氏,云渊那个独子明珠暗投,云大学士也是被他拖累。”
  “兄长所说是萧暥把征辟察举,改为科举取仕这件事。”容绪道。
  大雍朝历来以征辟察举招揽人才入仕,按照出身门第,相貌,德行,才干选拔举荐仕子。
  察举制下,一般只要是世家门阀出身的子弟,长得不磕碜,没有明显的道德污点,就可以顺利入仕,但凡模样俊朗一点,懂得谦恭礼让的,更是平步青云,至于才干,那是最末位考量的,反正这些人入仕后也是身居高位,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事。
  这些门阀世家领着丰厚的俸禄,坐着清显的职位,整天吹捧无为而治,其实就是不管实事。
  所以,这两年萧暥想办点事情,觉得这朝廷仿佛一部庞大臃肿的破车,怎么也带不动。
  其实容绪也觉得乱世里谈‘无为而治’简直是狗屁。
  这些世族显贵们偏安在雍州的朝廷里,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等到哪一天真如江浔所说,再来一次兰台之变,墙倒屋塌大厦倾颓,他们都要如风雨中丧家之犬。
  江浔这小竖子虽是可恨,但确实看事通透,是难得的明白人。
  就听王戎道,“萧暥搞科举取仕,给那些寒门仕子入朝为官的机会,这等于要夺取那些门阀世族们子子孙孙,代代延续的爵位和俸禄,要撼动他们吃了几百年的红利,他们哪个不咬牙切齿,不想让萧暥死。只不过碍于秦羽和萧暥手握重兵罢了。”
  容绪思忖道:“此番秦羽出事,谁都脱不了嫌疑,各世家大族更加害怕萧暥报复。再来一次京城流血夜。”
  王戎道:“没错,所以我联络了大梁城中几大家族的族长,他们都愿意站在我们这边,我也答应他们,只要成功,我王氏必然重新掌权摄政恢复旧制,那么各家族要重新站位了,人还是那些人,至于在朝中的地位次序,就要看今天他们出多少力了。”
  容绪顿时明白了,这些世家大族都有私兵、家丁,和门客,组织起来也是一支力量不可小觑的军队。
  “但这些门客私兵,也许对付大梁城里有陈英的清察司,孙霖的京兆府的府兵够了,但是秦羽的司马府的近卫军是军中精干。不容易对付。”
  王戎道:“京兆尹孙霖是杨覆的弟子,早就对萧暥不满,已经倒戈向我们,至于司马府的近卫军,我王氏此番参与秋狩的五千人,并没有全部返回盛京,我已经秘密调了一千精兵,到时候配合各家的私兵,一同攻打司马府。除此之外,我还在大梁城中有一支奇兵,届时会由他们率先发难。江浔小竖子绝对想不到。”
  容绪并不感兴趣王戎说的奇兵是什么,转而问,“京郊卫骏的灞陵大营的数万精锐?兄长打算怎么对付?”
  王戎道:“明天事起后,大梁城内会陷入混乱,届时,孙府尹就能够以维护大梁城内秩序为由,立即下令关闭大梁城防的四门,即使卫骏得到消息率军赶来大梁救援,他进不了城有什么用?他还敢率军架云车堂而皇之攻打京城不是?”
  “攻打京城,形同谋反。”容绪默然道。
  “还有一件事倒是要你去办。”
  容绪抬头:“兄长请讲。”
  “江浔小儿为人仔细得很,所以此番我王氏的一千精兵都是伪装入城,这些人也以商团的名义暂驻你盛京商会。”
  容绪嘴角抽搐了下,叹道:“兄长这是非要拉我的商会下水。”
  王戎道:“你是王家的人,你本来就撇不干净,至于你那商会,一旦我们得手了,你就入朝为官罢,不要管那商会的事了。”
  容绪兴趣缺缺地转身去逗弄笼中的画眉,这鸟雀本来是想等萧暥回来时送给他的,给那只绿皮鹦鹉凑一对。
  “入朝为官就算了,我受不了那份拘束,我这人的风评兄长是知道的,别累及王家的声誉因我蒙尘。”
  “你就这点志气。”王戎颇为怒其不争,想了想似乎明白什么,嘲讽道,“萧暥死了,你那么颓丧,我还以为坊间是虚传,难不成真有其事罢?”
  容绪回头看了他一眼,“坊间我的传闻多得去了。”
  “何琰写了本梦栖山辞话指风弄影,你为萧暥建府邸,整天给他送那么多绫罗珍奇。”王戎眯起眼睛,“我本以为不过是为了稳住萧暥,没想到你们还真是忘年之交了?”
  容绪听出了最后几个字里的挖苦意味,“我和萧暥忘年之交算不上,不过,兄长这话倒是和我们的陛下有些地方不谋而合了。或者说外甥总是有点像舅舅的。”
  王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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