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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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巧道:“并不是多难得的活。最开始就是柴火丫头,后来在灶上给厨娘打下手,帮着后院伺候的姐姐们跑跑腿。再后来长大了,就进内院学着针线洒扫。再后来,当了几年提织。”
  “提织?”
  秦巧解释道:“就是在主家的织房给织娘帮衬。”
  说来,若是主家不出事,以她当提织的日子,今年也是要升做织娘的。
  一说织娘,阮氏便有几分懂了。
  “前些年,朝廷让咱们满井村改稻种桑,养蚕出丝,做洋人的生意呢。那时候,织坊跟山里的春笋似的,一顶顶往上冒。可惜咱们村里都是庄稼人,没几个女子懂得什么织机。”
  小姑子要是懂织娘的活计,那可是了不得的本事。
  说不得,她一个人便能养活了家,自己往后也不用再被逼着做那档子事情。
  阮氏越想越觉得有盼头,连水都顾不得打,调转了向,就往保长家去。
  “二娘,咱们村里只有保长家的水仙会织布,他家有一架老大的织机,放织机的地方比我住的地方还大。水仙每天都在织布,保长媳妇说了,她家水仙每出一匹送到县里,能挣一两银子呢。”
  秦巧被她扯得踉跄,只好随着她走动。
  路上早有走动的村里人,瞧着她们二人,投以好奇的目光,秦巧无法拦住阮氏的走势,只好无奈地客套一笑,算作打招呼。
  与此同时,也在想:满井村是福州偏远的小村子,能有一架织机,还有颇通其中技艺的织娘,倒也厉害。
  寻常织娘,织一匹宽二尺二,长四丈的布,一日便可成。
  技艺熟稔的老道织娘,一日能织一匹半,更甚三日织出五匹也是有的。
  一匹卖的一两,刨去生料,一日便有二三百铜子的纯利。
  这还是寻常品质的土布匹。
  若是能织出散光绫,费些日子,生料贵些,但是卖时可达万钱呢。
  这是她做历时最长的一份工,心里盘算的东西自然细致一些。
  等到了保长家,阮氏噼里啪啦一顿说明白,保长媳妇的脸色飞快地变了一下。
  她瞅一眼秦巧,秦巧客气地笑笑,只说叨扰。
  “织机可是金贵东西,从翠鸣运河上运回来,花了海天的银钱。你们空口白牙就说自己会,还想着上手使唤使唤,这要是破了损了,我可交代不的。”
  这便是不甚委婉的拒接了。
  秦巧本也是好奇,并不是真想要用,她是织坊出来的,最清楚织娘对吃饭家伙什的在意,于是便想走。
  奈何阮氏哪里甘心放了这么好的挣钱点子,说了好些哀求的话,就差跪在地上求保长娘子了。
  保长娘子被痴缠地实在没法子,只好答应,但也说清楚了:“只能看看,不能上手碰。水仙去她外家了,若是知道她不在的时候织机给损了,回来定不会饶了你们。”
  秦巧满口答应,心中打定主意,自己绝对不踏进屋子里,只隔着门远远看一样就罢了,省得惹出麻烦。
  第5章
  放着织机的屋子确实大,大而亮,故而衬得搁在地中间的织机孤零零,还有些小。
  秦巧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这织机,我倒是未用过。”
  这是一架很陈旧的织机。
  前后两根横木,相当于织机上的卷布轴和经轴。它们之间没有固定距离的支架,而是以人体来代替支架,用腰带缚在织造者的腰上;另有一把打纬刀、一个机杼、一根较粗的分经棍与一根较细的提综杆。织造时,织工席地而坐,依靠两脚的位置及腰脊来控制经丝的张力。
  当初教授她技艺的师傅曾说过:各家各户的织机,出自不同木工之手,式样不同,尺寸有异各有法式,但是其中样理是不变的。
  不同织机产出不一样的布,就眼前这一架织机,唯乡间土布罢了。
  秦巧有些遗憾。
  她在大同府时,身为提织,曾给许多织娘子做过搭手,最喜欢的机子还是薛先生研制的罗机子,专织造各种轻薄透明花罗织物,卖价不菲呢。
  奈何那罗机子身长七尺到八尺,横槾外宽二尺四寸到二尺八寸。织罗纹的绞纱机构相当奇特,像个振翅的老鸦,不招那些爱美的小娘子们喜欢。
  她这厢看得入迷,想得出神。
  冷不丁眼前一暗,门扉重合。
  保长娘子一边上锁,一边道:“这机子复杂,你没见过,自然也不会使唤。”
  她回身笑笑:“听阮氏说,你在外边时给主家做过织娘?要我说,织娘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我家水仙是花了十两银子,跟着县里的专司织娘拜师学艺了一年,才出师的。”
  至于一个发还原籍,曾是女奴的小娘子,怕是略微见过几次,便自诩是织娘了。
  话音里外,秦巧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
  她也不与争论,抿嘴笑笑,“您说的对。若是您家不嫌弃,下回用这机子,我可在旁边开开眼?”
  保长娘子得意应下,至于让不让看,那也是要看她家水仙的意思呢。
  阮氏跟她出门,瞧着小姑子脸上神情,试探问:“二娘,你真不会使唤那机子?”
  秦巧摇摇头,“那样式的,还真不会。”
  她曾经上手使唤过的,最早能推到前朝。再往前的样式,早已被有规模的织坊淘汰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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