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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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生病的时候,人就格外脆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意识混沌。胡思乱想,大概是唯一能做的。
  萧启晕过去前说了一大堆,除了把阿姐摘出去,最想说的其实只是那句我从来都没打算骗你。
  怎么舍得骗你呢?
  开始没说是因为没有机会,后来,是舍不得说。
  若是说了,拥有的一切也就都没了。
  她开始贪恋这种感觉,不能想象若是闵于安用那种厌恶的眼光看自己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我喜欢你啊
  萧启想要告诉闵于安,但她最终没有说出来。
  ***
  喜欢啊,是个很难界定的词。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闵于安的呢?
  发现自己拒绝不了她任何要求的时候?秋猎重伤,醒来看见闵于安守了自己一夜的时候?新婚夜后舞剑的清晨?还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她连喜欢是什么概念都不知道的时候?
  前世送闵于安和亲的一路,大约是她在阿姐去后,最安宁的一段时间。
  不必整日受着梦魇的折磨,不必担心不知道会从何处射来的暗箭,只全心全意地对小公主好,看着她开心,萧启也开心。
  可她却亲手把她送入了辽国皇城。
  辽国君主耶律赫指名要萧启相送,旨在羞辱。
  见着这害的自己损失不少大将的小将军毫无抵抗之力,低眉顺眼乖乖送上大邺的公主,他很是出了一口恶气。
  觉得屈辱么?
  那就对了,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你们大邺的军人,全是一群孬种!
  这副嘴脸,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及颜面,耶律赫没有明说,事实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头却抬得老高,全程拿鼻孔看人,以眼神蔑视。
  能在强者云集的军营里混到如今这番地位,萧启的脾气也不是盖的。她攥紧了拳,死死克制住自己吆喝手下攻打他们的欲望。
  她想说咱们回去吧,咱不干了,我会护着你的,什么和亲什么皇命,我都不管了。你又何必来这儿受气。
  闵于安那日在酒馆所言却倏的闪现脑中,让她散了所有的气性,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萧启记得,那时候闵于安笑着,眼中含泪,语气缱绻:若我逃了和亲,这世间必定再起纷乱,我不愿见他难过、看他受伤。
  而今想起,萧启只想问闵于安一句:你心悦之人值得你如此为他么?!他若真的爱你,又怎会让你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但是她没有。
  自己该以什么立场去劝她呢?一个送亲的将军?君臣之礼不可废,萧启便是问出来,也不过平白给辽人看笑话罢了。
  再则,若闵于安执意如此呢,那自己说这些,岂不是会害得闵于安在辽国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诸多原因加起来,于是就只能袖手旁观。
  萧启就这样看着她蒙着盖头,在小侍女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耶律赫。她长裙曳地,红衣似血,体态婀娜。于是萧启后知后觉的想到,在她眼里还是个小姑娘的闵于安,其实可以称得上女人了。
  她嫁人了啊
  眼眶热热的,她死咬着唇,咸腥味在齿间弥漫。萧启不知道这是为何,却也明白不能够在敌国面前丢脸,她脊梁笔直,持剑站立,目送闵于安远去。
  这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萧启都以为自己只是不甘心被人侮辱,是心疼闵于安背井离乡。
  直到亲近相熟的将领有次开玩笑地调侃问她:萧将军为何不找个媳妇儿呢?
  萧启张口就想说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搪塞过去完事,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问了,驾轻就熟。
  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堵了个严严实实,再说不出话来:莫不是心里有人了吧?你喜欢上哪个姑娘了?老哥去替你说道说道!
  听见这话,萧启脑海里竟蓦地浮现出一道红色背影,是闵于安进辽那日的身影。
  自己原来,一直记着她么?
  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她哭哭啼啼找自己算账时的娇憨模样,是她半夜睡不着找自己寻求安慰的泪眼,是她喝了蛋汤抬头时惊艳的一抹笑
  却原来,自己喜欢上了这人么?
  喜欢又如何,闵于安和亲,自己也算半个帮凶,有何资格提喜欢?
  那就拼了命地打仗吧,待天下太平,我接你回家,你想如何我都依你。
  ***
  在太子别院,临死之前,萧启也想过闵于安的。
  可微微浮现的一点儿念头也被她强压了下去。萧启知道自己不配,没有实现接闵于安回家的承诺,她有何颜面去想她?那于闵于安而言,不过是一种亵渎。
  她倒在地上,只喃喃道阿姐,我食言了。
  她食言的对象,又何止是阿姐呢?
  ***
  萧启只觉愧疚,所以在这一生,知道闵于安已避免和亲命运的时候,想要拉开距离。就让闵于安好好的,成亲生子,过上平凡幸福的日子吧。自己会在边境护着城池,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计划赶不上变化。
  萧启低估了自己的不甘和恨意,她终究远离不了皇城,最后还是会搅进纷争。
  可说到底,她食言也有闵明喆的一半功劳。
  没有他,踏平辽国的誓言早该被她实现了。
  萧启怎么知道,自己死后,闵明喆接管了她一手训出的军队,什么兵力、武器、作战方式,都成了他一统天下的利器。而她的小姑娘,回是回了家,却孤单到死。
  天意弄人。
  ***
  梦里那将领还在聒噪:萧将军啊,不是我说,年纪大了就该找个媳妇儿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多好,你现在是不觉着,等老了就知道后悔了!哎你别害臊啊,男子汉大丈夫,聊这个怎么了?喜欢就上门提亲啊!
  喜欢就上门提亲啊!
  喜欢就
  这句话就在萧启耳边单曲循环,吵得她不得安生。
  哪有你说的那样简单!但不说性别如何,她有心悦之人了,难不成让我插足人家感情么!
  情绪一激动,人就清醒过来了。
  萧启能感知到脸上有凉凉的湿意,柔软的还在不停滑动,她忿忿,睡觉都不让人安生么!
  萧启攥住那恼人的东西,怒目而视。
  呃
  而后悻悻地放开了手。
  闵于安猝不及防被她一抓,手失去力气,险些打翻装着凉水的盆。
  意识到是萧启醒了,她调整好情绪,准备开始演戏。
  ***
  萧启一想到自己临昏过去前说的那句如何处置我都毫无怨言,只要你能开心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心里虚虚的,闵于安会怎么对自己呢?
  我骗了你那样重要的事情,还妄图蒙混过关,之前不过是些小事都能让你生气,现在这样的大事,怕是怎么都还不了了吧。
  萧启松了抓住闵于安的手,无力垂落在被子上,低垂着眉眼,静静等待宣判的来临。
  闵于安压根就没看她这副模样,心知自己瞧见她憔悴的神色定会心软,干脆先下手为强。
  闵于安捏紧了帕子,缓缓递到眼角边上,左擦擦右擦擦,半晌没动静。有帕子遮掩,她在萧启看不见的地方眼角一抽糟糕,方才哭的太厉害,这一时半会儿还真哭不出来!
  焦急,不安。
  哭不出来还怎么演戏,这根本没办法接下去啊!
  只有换个方法了。
  她扔了帕子,整个人往萧启怀里一扑,直扑得萧启茫然失措怎么了这是?
  萧启听见耳边有抽泣声传来,小姑娘嗓音都沙哑了,透着股后怕的意味: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只要你醒过来,什么我都无所谓,只要你能好好的,人平安无事就好。
  我不怪你了,淮明,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淮明。
  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好不好?我不会同父皇说的,我不在乎,不管你骗了我什么,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萧启迷迷糊糊,就想点头。这若是梦境,未免也太甜了,她舍不得拒绝。手僵在空中,终究还是落了下去,她轻拍闵于安的脊背:别哭了,全都是我的错。
  手下的人僵了一瞬,竟嚎啕大哭起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委委屈屈,患得患失,直击萧启灵魂深处。
  可她还是狠了狠心,说:公主,我骗了你,错了就是错了,怎么配继续留在你身边?
  况且,你命定的心悦之人,指不定在哪处等着你啊。我算什么呢,冒牌货,还满嘴谎话,不值得你如此。
  闵于安狠推了她一把,手臂从脸上擦过,萧启只来得及看见一双红红的兔子眼,就眼前一花,倒在了床上。
  失血带来的反应没有那么快消散,萧启能感觉到头顶的帐篷在转圈,转啊转,红色的眼就代替了帐篷抢占了她所有的视野。闵于安记得她伤在腹部,只推了萧启的肩膀,把人压在床上,然后咬了上去。
  字面意思的咬。
  萧启:是幻觉么,小公主什么时候喜欢咬人了?怪疼的。
  这该死的灵敏五感,全都专注于闵于安身上,心脏承受了太多。萧启破天荒讨厌起老天爷赋予她而旁人求之不得的东西来。
  方才哭不出来,现在还是哭不出来,但不妨碍闵于安换个剧本。
  恼羞成怒,就很好。
  眼睛是用袖子搓红的,面上的怒意是装出来的,推她的力道也控制在不会把她磕着碰着的地步,但唇的动作,却是心之所向。
  闵于安早就想这样做了,在她清醒的状态下,顺从本心地撕扯。
  贝齿轻轻收着力道,只带给人轻微的疼意,不会伤着她,又满足了自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023:30:37~2020092117:3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zzyhoned3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牙齿的咬合力有多大?
  没人知道。
  牙齿,可以用来切割食物,咀嚼进食,也可以用来爱一个人。贝齿最锋利的部位接触到皮肤最柔软的部位,硬与软的碰撞,会发生什么?
  水深火热。
  被咬的人最深有感触。
  萧启仰倒在床上,半个身子被闵于安压制着动弹不得,剩余那半个身子无法着力,形同虚设。
  她此刻与往日里的形象全然不同了,冷面小将军。
  为了防止这人挣扎耽误自己的计划实施,闵于安趁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间隙,缚住了她的手。手拿她束发的带子绑在床头。
  被自己束发带捆住的萧启:造了什么孽!
  她衣领口散乱,黑发铺在枕上,在冬季里晒不到太阳故而变得白皙的肌肤更显透明,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好欺负啊~
  闵于安这样想着,于是她就顺从本心这样做了。
  在这样的时刻,时间流逝总是格外慢些。
  慢到足以让一个人忘记自己脑子里想的东西,所有的顾忌不翼而飞,只随心所为。才睡了一觉,力气得以恢复,萧启只略微使劲,就挣脱了发带。
  手,拥上了闵于安的背。
  反客为主,你来我往,像是攻城之战,到最后攻方与守城那一方彻底掉了个儿。
  良久。
  是什么时候停下的呢?
  大概是,唇上传来的刺痛再不容忽视的时候吧。
  唇,人身上最柔软的部位,其上附着最薄最脆弱的肌肤,稍稍摩挲就能红肿,磕碰一下就会出血,更不要提这么久的~造作。
  休战的两个人才一分开,新鲜空气就争先恐后往鼻腔口腔里涌。
  等到大口喘气的声音渐消,理智重新回笼,萧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是打算放她离开的么?不是都决定了放手么
  她令人心动的回应着实让闵于安开心,虽未料到,却正巧,合了闵于安的心意。一个人唱独角戏多没意思,多个人,这戏才好接着往下演。
  闵于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萧启,很认真地问:你为何要吻我?
  萧启的脸上染上红晕,支支吾吾道,不是你先,先,那个,吻,吻的么我就是,不受控制了。
  闵于安摇了摇头,不为所动,继续道:你可以推开的,但你没有。
  萧启颓然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是啊,为何没有推开她呢。人的心与脑,究竟哪一个占据了主导地位?明明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不要陷进去,心却又不受控制地被她所吸引。
  是那红唇太软,还是眼眶太红?
  那唇诱人的紧,才会让她失了神智。
  你是不是喜欢我?闵于安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还能不知道萧启的性子?整个一缩头乌龟!便是再给她一整天的时间想必也答不上来,就不浪费时间了,索性直奔主题,早早地扯开那层遮羞布。
  是我主动的没错,可你不也乐在其中?
  那样沉醉的模样,你还能昧着良心说不是?
  萧启有口难辩:我,我,我,我不好不容易狠了心打算否认,却又没能接下去。
  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先听我说完。闵于安再一次打断了她。
  该果断时就得果断。一直磨磨唧唧地等待,喜欢的人就永远不会变成她的,这一点,闵于安深有心得。
  况且萧启这情况,若再给她些时间想明白了,指不定缩到哪里去了呢。
  先举例说明:我自幼长在深宫,身边往来皆是宫人。我是只活了十六年,宫中太监宫女对食的案例却见得多了,不分男女,在一起只是因为是那个人而已。或许是相互慰藉,又或是相偎取暖,他们至少当时很快乐。这样的事,没有对错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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