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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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压制住心底的震惊,面色如常地迈步而入,经过垂花门时,无意间扶了一把,却发现它上面画的小乌龟都不差分毫!
  这哪像在进别人的院子?跟回家没什么两样!
  廊下,经过慕容拓的卧房时,她忍不住朝里瞄了一眼,这不瞄还好,一瞄,发现不对劲了。
  她看见了什么?一道粉红色的倩影坐在床头,认认真真地叠着男子的亵衣和中衣!
  慕容拓不是说他院子里没有丫鬟吗?而那女子的穿着打扮的确不像个丫鬟,像……像个千金小姐。
  桑玥紧了紧捏着书本的手,摄政王妃大费周章让她送书,实际是想让她撞见这一幕吧!王妃啊王妃,我桑玥何德何能劳你如此费心?
  但桑玥只匆匆一瞥,脚步都未曾停滞一下,继续前行。
  屋内的女子仿佛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抬眸看见一名白衣女子娉婷而过,急忙将衣物整齐地放置一旁,快步追上桑玥:“你是谁?”
  桑玥转过身,仔细打量起这名女子的容颜,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粉红唇,肤色细腻如玉,身姿曼妙妖娆,可清丽可妩媚,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我是谁慕容拓没告诉你吗?”
  “你是桑小姐?”她微笑颔首,美眸中泛起恰到好处的惊愕,尔后随手将一缕垂下的青丝拂了拂,十分温柔道,“我是楚蓉蓉,慕容公子的表妹,我听表哥提起过你。”
  桑玥忽而笑了,慕容拓吃了雄心豹子胆吗,敢跟别的女人谈论她?
  楚蓉蓉诧异不解:“桑小姐,你笑什么?”
  桑玥耸耸肩,语气淡淡道:“我替慕容拓开心,终于觅得佳人归。我奉王妃之命,要亲手将书放进慕容拓的书房,就不打扰你的春梦无边了。”语毕,她快步行至书房,将书本按照名字归入同类书籍中,才拍拍手走出去。
  楚蓉蓉紧随其后,几次欲言又止,眼看桑玥放了书本,正欲离开,她再度开口:“其实我不介意和桑小姐共侍一夫,表哥待桑小姐的确是真心的,所以……所以每次……”讲到这里,她垂眸,有些脸红,“他都会叫你的名字,如果桑小姐愿意,我可以向姨母求情,求她接纳你。”
  桑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根本合不拢嘴,良久,她才堪堪忍住笑意,似嘲似讥道:“楚蓉蓉,你想告诉我你们夜夜同寝,日日欢好吗?”
  “我孟浪了,请桑小姐别见怪。”
  “你不是孟浪,你是很蠢。”
  “桑小姐,你什么意思?”楚蓉蓉气得俏丽发红,双目含泪。
  “我没什么意思。”桑玥不再搭理楚蓉蓉,朝着门口的方向而去。
  楚蓉蓉小跑,摊开双臂拦住她的路:“你不信我说的话吗?”
  桑玥嗤然一笑:“楚小姐,说不说是你的事,信不信是我的事,难不成王妃说如果你撒的谎不足以令我信服就要杀了你吗?可惜了,我与你萍水相逢,不打算救你一命。”
  “我……”楚蓉蓉被顶得呼吸一滞,思维断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焦急之色,“我也是为了表哥好,希望他能将心仪的女子娶回府。”
  桑玥已经走了几步,听到她的话,转过身:“哦?那你在这儿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我也喜欢表哥。”
  桑玥嘲讽一笑:“那你慢慢喜欢吧。”
  “你低个头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同为庶女,哪里还能妄想做正妻?你只要向王妃表明你的立场,不独占表哥,王妃会接纳你的!一人各退一步不好吗?”
  “我的事轮不到任何人来指手画脚。”桑玥懒得与她废话,侧移一步,与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龙和轩,明明已经不见了人影,她又忽然自大门口探出一个脑袋,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莞尔一笑:“楚小姐,你服侍慕容拓一个月,他右腿上的伤疤去掉没?”
  腿上的伤疤?楚蓉蓉杏眼圆瞪,很快,心下了然,嫣然笑道:“还没呢,那三刀可是下了狠劲儿的,不过你放心,我每天都有帮表哥擦药。”
  桑玥右眼一眨,顽皮道:“我说错了,那伤啊,在左腿。”
  楚蓉蓉风中凌乱……
  耳边依旧是叽叽喳喳的鸟鸣,桑玥的心少了一分烦躁,却又添了一分担忧。通过楚纤纤的言辞,再联合最近外面的谣传,她能确定慕容拓这一整个月根本不在摄政王府,所有的一切都是王妃暗中操控的。
  那么,他去了哪里?
  一个有事没事就赖在你身边打转,有意无意就在你身上占点便宜的人突然就从你的世界消失了,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感觉……真的不怎么好呢!
  “小姐!”莲珠远远地朝桑玥招手,以最快的速度奔了过来,“你在这儿呢,晚宴快要开始了,大家正在往麒麟殿去入席。”
  桑玥抬头,睥睨了一眼五光十色的天,浓郁的霞彩像一件霓裳羽衣缓缓地遮住夕阳娇羞的脸,厚厚的云层五彩斑斓、绚丽夺目,而在霞光爱抚下的摄政王府显得那么宁静柔和、端丽华贵。只是不知道,在这美好的表象下是否隐藏了不为人知的玄机?
  就在桑玥心生感慨之际,一股劲风自背后传来,桑玥耳朵一动,押着莲珠的后颈弯下身。“咻”,暗器像一道闪电自桑玥脊背上方驰过,带着冰凉的寒气,撞向前方的山石,擦出一串零星的火花。
  桑玥和莲珠同时回头,只见一名穿粉红色比甲的婢女,正挥着手里的剑朝她们冲过来!
  桑玥一把推开莲珠,那人一剑斩空,骤然转脸,眼底怒气升腾,一个旋身,剑走偏锋,直逼桑玥的命门。桑玥探出右手,射出一枚毒针!那人脸色大变,狠跺脚跟,腾空而起,避过一击!同一时刻,她运内力于手腕,单臂一震,剑脱手而出,在空中划了道优美而诡异的弧线,朝着目标全速袭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似很久,实则一气呵成,不过眨眼。若在平时,桑玥或许能够避开,但她今日本就虚弱,方才推开莲珠又耗掉了大半的体力,即便有着求生的本能,也只能十分艰难地挪着根本不管用的步子!
  难道……就这么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宝剑离桑玥近在咫尺之时,莲珠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那剑干脆利落地刺入莲珠的肩胛,桑玥听到了布匹和血肉裂帛的声响,却惟独没听见莲珠的惨叫,莲珠紧咬牙关:“我没事。”
  这一切并未因此而结束,尖端穿透了莲珠的肩膀,削落了桑玥鬓角的一缕秀发,只差毫厘,她容颜尽毁于剑下!
  “莲珠!”桑玥勃然变色。
  那人脚尖轻点,潇洒地落于二人身后,变掌为拳,亮出一记杀招!
  莲珠奋力站起,扑腾一下抱住了那人的腿,剑柄在她的背上打着颤,不停搅和着她的血肉,她不哭不喊,将身上的尖端没入那人的大腿:“小姐,你快走!你快走啊!”
  那人吃痛,面色一凛,一掌拍上莲珠的天灵盖,桑玥趁着空挡接连发出两枚毒针,那人及时收手,一脚踹上莲珠的胸膛,借力一跃,堪堪躲过。她的双脚在榕树上踩踏两步,又像旋风一般返回。
  桑玥面色惨白,冷汗直冒,浑身再无一丝力气,而莲珠经历一剑一脚之后,倒地不醒,生死未卜。
  真的……要死了?究竟是谁要杀她?
  晚霞越来越红,越来越美,掩藏在宁和静谧之下的杀机却越来越重,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
  倏然,一道墨色身影从天而降,带着恢弘的霸气,一掌拍飞了即将靠近桑玥的婢女。
  桑玥吁了口气,所有不安在慕容拓出现的那一刻化为乌有。
  慕容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寒光凛凛:“说!谁指使你的?”
  那人冷冷一笑,慕容拓明显发觉了异样,正欲出手点了她的大穴,她却在笑的同时咬破了藏于齿间的毒囊。
  慕容拓气得要死,看穿着,明明是府里的婢女,却对桑玥痛下杀手!这不是存心要离间他和桑玥的关系吗?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将桑玥抱入怀中,下巴抵着她汗渍斑斑的鬓角,眼底的惊魂未定那般明显,声里透着无尽的担忧:“有没有受伤?”
  桑玥只觉得慕容拓的下巴很凉很舒服,他的怀抱很香很温暖,她忽然就很想那么睡过去,但他的微微凸起的胡子又磨得她有些痒痒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修边幅了?她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疲惫:“我没事,莲珠受伤了。”
  慕容拓对着尾随而来的怀安吩咐道:“把莲珠扶到最近的别院,去麒麟殿叫元太医前来看诊,治不好莲珠,你就砍了他的脑袋。”
  怀安瞠目结舌,公子是在威胁堂堂太医院院判给一个奴婢看诊?
  慕容拓抱着桑玥回了龙和轩,果然如桑玥所料,楚蓉蓉已经离开了。院子里的下人全部敛其屏声,眼观鼻、鼻观心,没人禀报方才的事,也没人质疑现在的事。但他们的心里,其实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见过了慕容拓惩治那些通房丫鬟的手段,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近女色,如今,他竟然堂而皇之地将桑家小姐抱进了屋?
  慕容拓将桑玥轻柔地放到床榻上,伸手一一取下她的发簪和发带,三千青丝如墨,垂顺而下,像一匹光洁柔软的绸缎。
  或许是头脑发热的缘故,桑玥冷冷地哼了一声,撇过脸不理他,心里却涌上一丝极难察觉的酸楚,与慕容拓认识将近一年,不论何时何地,他都是优雅整洁、俊美无双的,可此刻,他满脸憔悴,眼底布满斑驳的血丝,双手大大小小的血泡有十来个……加上那下颚微微凸起的胡子,桑玥忽然意识到,这一个月以来,他过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艰难日子!他再不是那个嚣张跋扈、任性幼稚的纨绔子弟了。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她却不知道?
  “桑玥。”慕容拓欺身将桑玥搂入怀中,紧紧地,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逃离似的。他深深、深呼吸,鼻尖和嘴唇贴着她柔软的雪颈,似要将这个魂牵梦萦的人儿吸入自己的体内,再也不用分开一般。
  一个月的拼命搜查,一个月的忙碌奔波,一个月的血雨腥风……他不记得自己究竟多少时日不眠不休了,这个月,睡着了的夜晚细数起来,走不出一手之数。但他不觉得辛苦,只要是为了和她在一起,再多的苦都值得。
  “桑玥,我想你了。”
  桑玥垂眸,不论自己如何拒绝慕容拓,哪怕恶意中伤他,下一次见面时,他一定又化身成一个缠人的无赖。他好像会自动过滤掉彼此间的不愉快,记得的永远是她不经意间流露的接受,想的一直是将她据为己有。而令她有些心慌意乱的是,心底的排斥正在一点一点地减少,甚至,譬如此刻,被他霸道地禁锢着,她居然感到心安、感到欣慰。
  她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脸,但脑海里突然窜出一声叫嚣:这样是不对的,你们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北上之行,双方必殒一命!杀父弑兄之仇,不共戴天!
  “桑玥,你好烫,是不是生病了?”慕容拓刚问完这一句,就发现她的身子隐隐颤抖,双拳握得紧紧的,不知又在忍耐什么?他浓眉没来由地就是一蹙,“是不是又在想法子拒绝我?”
  桑玥不语,慕容拓知道他猜对了,顿时怒发冲冠,擢住她的肩:“为什么当我历经千辛万苦去寻找解决我们之间难题的办法时,你却在苦心造诣、绞尽脑汁地将我推开?”
  桑玥撇过脸,不看他的怒容。
  慕容拓松手,直起身,双手抱住被痛苦折磨得快要爆炸的头,狠狠地揉搓了两下,又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饮而尽,他很想摔杯子,可他又不忍心让她受到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惊吓!
  他颤颤巍巍地将茶杯缓缓放于桌上,双目如炬,声音不大,语气却近乎咆哮:“我不求你像我一样背叛自己的父亲!你也可以继续襄助慕容耀!但是你能不能别总是违背自己的心?你心里有我!桑玥你心里有我!你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拿刀子戳你自己的心?你不疼吗?”
  桑玥捂住胸口,神色淡漠:“疼?我没心,所以不疼。”
  “我疼!你每一次你死里逃生的时候,每一次因为压制情感而浑身颤抖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有多难受?我说了会有办法的,你为什么从来都不信?”
  桑玥怔怔地望着慕容拓因发怒而涨得通红的脸,那眼角的血丝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她的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
  气愤压抑到了极点,良久,她往床头一靠,葱白指尖挠着床幌上坠下的彩玉穗子:“慕容拓,你凶我。”
  ☆、【第九十四章】毁去拓拓的名节
  那粉唇嘟起、娇憨可爱的模样看得慕容拓一阵心猿意马,他咽下口水,怒气消了大半,轻咳一声:“我没有。”
  桑玥越显委屈:“你就有。”
  慕容拓瞧着她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眸子里还闪动着委屈,心里一阵一阵地疼,语气又缓和了几分:“我没凶你。”
  桑玥绕着绕着竟然扯下了穗子上的一粒珍珠,朝慕容拓一扔:“那你在凶谁?你暴跳如雷又是做给谁看?”
  因体虚的缘故,那颗珍珠根本连碰都没碰到慕容拓就掉在了地上,然而就是这一反常态的虚弱之举,令慕容拓最后一丝怒气荡然无存,他快步行至床边坐下,将她娇弱得几乎没有重量的身躯抱到腿上,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一手摸着她有些发烫的面颊:“好了,不吵了,我们就不能好好地在一起吗?我顺着楚婳的意思娶妻,你顺着桑楚沐的意思嫁给慕容耀,这才是你想要的?如果是,那么我找的资料你还真不用看了。”
  他娶妻?桑玥听到这三个字眼,心里酸酸涩涩,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疼痛,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反感。她按耐住想要回抱着他的冲动,语气淡淡道:“我看了那份资料,如果还是不接纳你,你当真从今往后都不缠着我?”
  慕容拓的眸光一暗:“是的,如果你看了,仍然觉得我们不可能,我就放过你,前提是,你一定要看,看了才能资格说拒绝。”
  桑玥阖上眸子,淡道:“拿过来,我看!”
  慕容拓忽然掬起她的脸,狡黠一笑:“可是,我决定不给你看了,因为我要一直缠着你。”
  桑玥瞪大水汪汪的眼眸,慕容拓若号称无耻第二,无人敢居第一。“那可是你一个月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确定不给我看了?”
  慕容拓坏坏地笑了:“不给了。”
  “你……”不等桑玥出言反驳,他已低头吻住了她莹润的唇瓣。
  这一吻,如春日最暖的一束光辉,直直地照进桑玥阴霾的心间,他略显青涩,却又霸道狂野,几乎要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与上次温软的触感不同,这一回,他的唇瓣有些干燥,甚至有几道磨人的口子,桑玥的心突兀地抽搐了一下,抬手圈住他的脖子,摸着他的面颊,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令他松开她的唇。
  此时,二人的脸都红得不像话,呼吸急促得像刚爬了十里长坡,静坐无言,局促不安。桑玥抿了抿唇,才发现自己依旧坐在他的腿上,可她不敢乱动,生怕一动就天雷勾地火了。
  慕容拓细细打量着她分外迷人的脸,扑了胭脂的缘故还是其它,脸颊红得像朵娇艳的芙蓉,她长睫轻舞,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她幽静深邃的眸子里泛起的羞涩波光,娇艳欲滴的薄唇微启,妩媚得令人心醉。
  桑玥捂住他的眼,挡了那深情迷恋的眸光:“说正经事。”
  慕容拓真的很佩服这个女人,她从来就不会放纵自己的心,哪怕一回都不肯!若说上回她是被强迫的,这回他确定她是有些迎合的。
  “不要。”慕容拓掰开她的手,将头埋在她娇嫩清香的颈窝,鼻子哼哼道,“没亲够,不说。”
  没亲够?怎样才算够?桑玥抚额,有种昏天暗地的感觉,她叹了口气:“那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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