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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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蜿蜒经过脖子一侧,再消失在领口中,这让她的唇色更加苍白,手臂无力地垂下。
  “我不是故意的……”
  沈策转身离开她时,听到了身后压抑的哭声,一声声像碎裂的瓷片在角落跳动。
  他脚步停顿下来,接着走向四角点燃烛台。待他回到萧蕴龄身边,她已经哭得要晕厥过去了。
  沈策将她抱在怀中,手掌顺着她的脊背安抚,她趴在他的臂弯,像搁浅的鱼重回水中一般艰难地喘着气,咳嗽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你在害怕什么?”沈策问道。
  萧蕴龄扑入他怀中,刚刚止住的哭声又响起,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袍,“我不喜欢她,你不要去见她。”
  “他?”
  “许家小姐喜欢你。”萧蕴龄抬起一双红肿的眼,她此时没有半分安全感,眼睛里满是警惕和惶然,“她以为我死了,所以她来找你。”
  “你没有死,她也不会越礼。”
  “可是在其他人眼里,我和死人无异,你现在身上没有婚约,她喜欢你不算逾越礼制。”她的指尖触碰自己的脸颊,还带着屋外的凉意,“我会不会已经死了?我死在河流中,魂魄留在这里不愿意去投胎?”
  在这间暗室里,华丽得不似人间的鸟笼中,她说的话带着难言的诡谲,让沈策不得不留下来陪她。
  唯一的天窗被关上,这里不再有日夜之分,时间流逝缓慢。
  沈策从梦中醒来时,萧蕴龄的手指还搭在他的身上,眼角的泪已经干涸,但是通过她残留红色的眼尾,不难想象她哭泣时的模样。
  他做梦了。
  梦里的萧蕴龄也在流泪,但她顾及他的心情,只有说话时泄露几丝哽咽,她看见了他身上被鞭打的伤痕,怜惜地为他上药,动作轻柔,一边轻轻地吹拂伤口。
  在鸟鸣花香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在她为他上药,心疼他被父亲鞭打时,他亲吻她,脑子的想法是——
  萧蕴龄是他的妻子。
  梦里的宁静与现实的烦闷交织,他不算愚蠢,自然知道按照现在的轨迹发展,所得结果不是他期望的。
  第80章
  在先帝的时代, 吴百山的姑姑被赐婚给了二皇子,成了二皇子妃,人人都以为她会是第二个出自吴家的皇后。
  家族煊赫一时, 族人对家族未来充满期盼, 吴百山出生在一团融融春色中。
  可先帝最重视的二皇子私下行巫蛊之术, 在先帝生辰宴上败露, 帝王盛怒之下, 二皇子“畏罪自杀”。未等到秋天, 父亲和叔伯的血液已经渗入刑场的砖缝中。
  他当时七岁,尚未知悉死亡的含义,就被带入宫中,与许多和他一样的人学着如何伺候人。
  当时还是公主的萧华本是不会经过罪奴所在的地方,但是公主绮丽如烟霞的裙摆停在他面前。奴才不能直视公主面容, 但他闻到了馥郁的花香。
  之后他跟随她去了公主府,她让人教他学习武艺。
  他被长公主送给沈策时,心中并无意外,他的生活中只有一个公主,但是公主府会武功的宦官不止他一个。
  从前沈策不在意他是否行监视之职,但这次回京后,他被疏远了。他对沈策的心思不难理解,一个对未来有规划的人, 不希望活在他人的控制下。
  吴百山走在山间蜿蜒的小道上, 抬头望着熟悉的山居。
  他到来时, 下人和他说主子已经离开,“主子让吴管家多劝劝她。”
  下人不知道“她”是谁, 吴百山亦不知晓。
  所以在看到萧蕴龄时,他才感到荒谬:“他的做法有违常理。”
  鸟雀尚且崇尚山林自由, 更何况了开了灵智的人。
  萧蕴龄掷出一支箭,箭杆穿过贯耳,发出沉闷声响。
  她未梳发髻,满头青丝落在身上,遮挡飘浮华光的衣裙,层叠的裙摆随着她走动而摇曳,像冬日中还未枯萎的娇花。
  她坐在藤椅上,声音听不出喜怒,“吴管家,找人帮我搭个秋千吧,就在这个院子里。”
  吴百山应下,他担忧地看向她,关怀道:“无论如何,您不要过于思虑。”
  萧蕴龄摇摇头:“我每日只能看见这四方的天,想要思虑也不知道该思索什么内容。”
  头顶的白云不知疲倦地变幻形状,从早晨的轻纱凝聚成午后的白团子,再渐渐被染上颜色。
  瞬息万变,却又亘古都是这个规律。
  萧蕴龄道:“我想要一个花环,现在估计没有什么花开了,可是我想要一个,戴在头顶。”
  吴百山仍然答应她:“奴才会带来的。”
  之后她便安静下来了,待吴百山再唤她,发现她已经闭上双眼,呼吸平缓。
  院子里架起了一座秋千,手腕宽的粗绳连接铜钩,将秋千挂在支起的木架上,秋千崭新,但萧蕴龄没有闻到桐油味,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工艺。
  院子里的藤椅收了起来,她整日窝在秋千里,不是看书就是与自己对弈。在沈策回来时她便尽可能地缠在他身边,在他上朝时,她像是害怕父母远行的孩童,悲伤又懂事地不哭出声。
  “这样的日子我总觉得很无趣。”萧蕴龄泡在雾气弥漫的浴桶里,脸颊被熏得通红,她扶着浴桶边缘站起,水珠从她浮出水面的肌肤向下滑动。
  隔着彩色琉璃屏风,看到的场景影影绰绰,萧蕴龄看见沈策抬头看过来一眼,但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大概是眉眼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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