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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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一缺立刻接着问道:“哦,那五郎大哥,这个房子是谁修建…”
  他们说着话,我缓缓挪移到卜一缺身后,然后按照师父所传授的,伸出左手掐出道指,将全身心的念力急速向天眼位置凝聚,渐渐的,我感觉到眉心开始发热,而四周的景象也隐隐有了些变化,我错过卜一缺的肩膀,悄悄向马五郎的面容看去--
  奇怪的是,四周并未有一丝异样的气息存在,但是!我看到马五郎的额头时,他的眉心上方,明显有一团黑色的气息在来回涌动,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我可以肯定,这团黑气诀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我还看到了马五郎的双肩和头顶上各升腾起一道火焰,这个我知道,这是一个人身上的三昧真火,但是马五郎的这火焰…
  第十六章金断雷(六)
  马五郎的三昧真火很弱,正常的像卜一缺这样,火势精白旺盛,但是马五郎的已然变得枯黄衰弱,这是为什么?!
  我再次向四周扫视,可是四周并未有什么异常,这就更加奇怪了,按说唯一能使马五郎变成这样的原因就是有秽物作祟,可是人过留声,鬼过留气,这四周根本没有看到一丝阴气,难道是我刚刚打开天眼的缘故?一些普通的阴气我可以看到,反而那些厉鬼冤魂的阴气我看不到?
  暂时实在看不出什么,我不得不考虑这个不能成为理由的理由,而此时,马五郎明显不想再聊下去了,是啊,人家正在为了新媳妇逃婚而过度悲伤,我们却在这里问些不疼不痒的问题,卜一缺也真是,什么不好聊,居然扯到今年的庄稼长势如何,难得这样的屁问题都问的出,这不是等于在问一个刚被烫了手的人吃不吃火锅吗?
  马五郎起身寒暄几句便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撩开碎布门帘走了进去,我则和卜一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卜一缺似乎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可是我还有问题要质问他呢。
  于是,我们几乎同时开口问道:“你说…”“你问…”
  我一时无语,轻叹一声扑倒在床上,卜一缺看我这表情更加急了,忙问道:“我费了大半天劲拖延时间,你倒是看出了什么啊?”
  和人家扯庄稼的长势,我实在不觉得这些问题还需要费劲才能想出来,我摇了摇头,道:“睡觉吧,我看师父就算是派我们来查探的也没用,因为我什么也没看到,居然连一丝阴气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卜一缺皱起眉头道:“怎么可能呢?我明明看到马五郎的天庭昏暗,而且他的神色也很弱…”
  我精神一震,一跃而起坐在床上,道:“什么?你也看到了?”
  卜一缺老实地点了点头,道:“虽然我开天眼没有你快捷,但是不开天眼还是能看出一个人的气色的,马五郎的气色坏到了极点,一看就是注定倒大霉的样子。”
  我甩掉鞋子,掀开被窝钻进去,随口叹道:“可不是,快过门的媳妇硬是把他给闪了,这要不算倒大霉,那就只有临死那会儿才能算了。”
  卜一缺打了个大哈欠,也甩开鞋子钻进另一个被窝,随口抛了一句道:“我看还是早点睡吧,这两天赶路快累死了,好不容易停下来几日,要好吃好睡才行,反正有杨道长在呢,快睡…”
  说着说着,卜一缺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伸头向另一头看了看,却发现这家伙已经睡熟了,嘿!这家伙真有速度啊!
  我想想也是,反正有师父在,能出多大乱子啊?
  甩开外套刚欲睡下,床那头顿时响起一道道打雷般的呼噜声,嘿!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在外面荒郊野外露宿都是各自找个清静地儿,可是这里就这么一个房间,一张床,我岂不是要整夜听这雷音滚滚?
  看来明日我要让马五郎给换个床铺睡才行,不然就这呼噜,早晚把我打死,再不然…我去找刘老头挤挤,也好借此机会怀念一下孙爷爷…
  “*¥%#@……”
  我翻来翻去,最后想个招弄点棉花塞进耳朵里,但是这家伙的雷音太响了,几乎把床都能震得直晃荡,我彻底无语…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飞起一脚隔着被子踹向卜一缺的屁股,没想到还真管用,卜一缺暂时停息雷鸣,但是翻了个身,又继续噼里啪啦起来…
  简直被这家伙搅得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只有疲累的感觉在袭击着大脑,这些天的赶路实在很累,真走起路来害不觉得,但是一停下休息就会很累,一丝丝阴凉的气息自窗沿飘下,一旁的桌案上,枯黄的油灯微微摇曳,我忙起身将灯芯挑了挑,这睡又不能睡…我突然看向随身斜挎的法袋,那可是师父的全部家底,都在里面呢,看了一眼法袋旁的布邪宝剑,嘿嘿,也不知道这法袋里都是装的什么呢?
  我入门也有很长时间了,师父总该教我一些浅显的秘术了吧?倒不如趁此机会,我自己找本看看,先参研一下,这好歹也方便师父日后传授嘛,嗯,就这么办…
  我将法袋拿到身边,翻开一看,里面果真是百宝箱啊,几乎珍贵驱邪的家伙什都有,画符所用,符纸,毛笔,符刀,桃木剑,居然还有个奇怪的墨斗,另外还有不知名的,我翻来翻去,最后在最下面找到一个用黄布整齐包裹的几叠书籍,竟都是手抄本,但是字体工整,我见过师父写字,这和他的字迹很像,莫不是这些书籍都是他自己的摘抄笔记?
  咂了咂嘴巴,感叹之余,我拿起第一本,上面工整地写着三个字:《上清经》
  这不是茅山显宗主修的上清经吗?不是说密宗只修习驱邪镇鬼的攻击秘术吗?怎么师父也带这个?
  我倍感恭敬地翻开第一页,咦!有个纸条,纸条是单面夹在里面的,上面几个字我自然认得,这…
  只见上面写的是:“臭小子,就知道你耐不住性子一定会偷看,但修道者除了一个‘诚’,还有一个‘勤’,你既有勤修之心,那便可以参研这些道本了,为师已经将顺序给你调整清楚,切记,修习任何秘术道法前,皆务必要认真研读《上清经》,此本经卷日后每天都要默诵一遍,此乃修心真本,可稳固你的道心,不至于他日走上邪路…”
  原来师父已经算到我会忍不住提前偷看,这个师父简直成妖精了,我笑着咂了咂嘴巴,然后将纸条就着油灯焚烧掉,开始正式研读《上清经》:夫道生于无,潜衆灵而莫测;神凝于虚,妙万变而无方,杳冥有精而泰定发光,太玄无际而致虚守静,是之谓大洞者欤。及其歛精聚神,御祖炁以徊旋;鍊神会道,运祥风而鼓舞;无中歘有,呼吸散万神之形;动极复静,恍惚围帝一之妙……
  不知为什么,我参研起这《上清经》时竟能保持精神意识完全集中,甚至我感觉参研起来竟是越来越轻松,直到将最后一张尾篇阅完,我全身的疲累感觉怪异地消失了,而看了这么久也没觉得累,我没有懈怠,直接拿起第二本,果不其然,这里也有一个纸条,上面是师父的字迹:茅山道法总体上由秘法和符咒形成,其中有符、咒、降妖、摄魂、灵图、镇邪等秘术数十种,而上面几十种又分为数百种小秘术,你此时根基未稳,先从画符和念咒开始修习,切记贪功冒进…
  我重重点头,暗暗回应着师父,我一定会脚踏实地地修习茅山秘术!
  现在看了画符所需忌讳的事宜,不免让我心惊肉跳,先前看师父画符时如行云流水一般自如洒脱,原来这里面竟是暗含这么多的禁忌奥妙,就是在画符前的准备工作和谨记事宜都有几大条,比如画符时务必保证身正心正,而且要有一颗无比虔诚的心,否则心不正者,画出的符非但没用,反而会引祸上身,另外还要有证道凭证,否则你请的神仙也不知道你是谁,无法帮到你,这个只是省略,我想我正式拜入茅山道门后便是证道的凭证了吧,最后是画符中有时需要踏罡步斗来辅助,所以踏罡步斗也要提前修习,还有画符时需要配合的指诀,以及敕符指诀…
  现在我终于知道师父在画符的时候为什么左手总是掐来掐去那几个指诀,原来第一道指诀为日君诀,第二道指诀为月君诀,第三道指诀天罡诀,日君为太阳星君,月君为太阴星君,天罡诀可吸收天罡气,使画出的符咒威灵大增,普通的指诀为食指弯曲掐住大拇指指根与虎口连接处,大拇指则掐向无名指根部,剩余三根手指平伸压向符纸,后者画出的符咒明显没有前者的威灵大。
  画好符咒则是敕符程序,若是画完后不敕符,那灵气就是很快消退,敕过符咒后,灵气便会凝聚不散,而且灵气还会大大增强,一般敕符是掐金刚指或剑指敕符,金刚指为无名指穿过中指指背,由食指压住,大拇指与小拇指弯曲掌心,中指平伸敕符,剑指为小拇指和无名指弯曲掌心,由大拇指压住二指指甲,食指和中指平伸敕符,敕符的方式有很多种,前者是上佳之法,当然还有是将毛笔倒头,用笔头连点符纸三次,然后将符纸绕过香炉三周,才算完成敕符。
  看完画符程序,我迫不及待地要看踏罡步斗篇,以及咒语篇,有了这两样,我就可以尝试画第一道符咒了…
  不知何时,我竟然迷迷糊糊起来,也不知我看了多少,记了多少,总之我感觉意识好昏沉,这或许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半阴半阳,说睡着了吧,脑壳还有些清醒,但若说没睡,可全身已然懒的不能动了,俗称半睡半醒…
  “咯咯~~~咯咯咯~~”
  迷迷糊糊的,一丝丝小娃娃的笑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缓缓睁开眼看向窗沿,猛然看到窗沿外居然趴着一个身穿红肚兜的大胖娃娃,这个娃娃说不出年龄,因为他的面容很白,不对!应该是很青才对,而且还有些发绿--
  “鬼?!”我张开嘴想大叫,试图唤醒卜一缺,但是我惊愕地发现我张开嘴却喊不错任何声音,可是我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人都说那鬼不分大小,不是有句俗话叫人小鬼大吗?说的是不管鬼有多小,他的怨气和阴气和大人的阴魂是一样的,原来这里真的有鬼!
  我再次大声喊叫,可是我感觉胸口像是压住了一块大石,怎么也喊不出声来,这下我急了,只见那个小鬼还在看着我,他的双眼是完全发黑,没有头发,没有眉毛,简直活脱脱的一个皮包骷髅,而且,他还在对我笑--
  “咯咯~~~咯咯咯~~~”
  第十七章金断雷(七)
  “…肃清肃清!”
  神思错乱之际,我猛然想起上清经中的一道凝神译文,此经文有凝神定心之效,自然也有摒除杂念之精妙所在,我使出全身力气仰天大叫一声,这次终于喊出了声音,急中生智,我伸出左手按照书中所述,立时掐出一道三清指诀,扬起,然后在胸前一打--
  “呼!”猛地睁开眼睛,我几乎全身一阵巨颤,口中深深吐出一口闷气,身上这么会儿好热,满身满脑壳都是豆大的汗珠,我来不及擦拭,凭借着枯黄的油灯四下扫视,最后急急停留在床边上方的床沿,外面黑乎乎的哪里有半个鬼影…
  …原来是做了一个怪梦啊!
  待我回过神,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大气,擦拭掉脑壳上的汗珠,我看了看床那头的卜一缺,卜一缺还在鼾声如雷,看来他倒是睡的很香啊。
  我静静地坐了会儿,脑壳里短暂地陷入一片空白,随后仰身躺在床头上,我仔细回想刚才的梦,真的太真实了,就像是刚刚发生的一样,我可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这次…这次是为什么呢?
  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木牌牌,这是老爹给我做的将神牌,也是镇压衰气的玄武牌,不是说戴上这块木牌牌就不会再倒霉了吗?那刚才的梦又说明了什么呢?
  抚摸着将神牌上面的深刻纹路,一时竟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眼下我至少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所宅院肯定有问题,而且还不是小问题,师父一向神机妙算,想必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可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解决此事,反而让我们两个初入道门的毛小子来探路呢?他究竟在想什么?
  刚才的梦太真实了,以至于我情急之下打出了三清指诀,我抬起左手,也不知我刚才是否真的打了这个指诀,这还真是活学活用,我嘿嘿一笑,也幸亏我没有早睡,也幸亏卜一缺打呼噜让人无法入睡,不然我还无法明白师父的苦心,难道这就是师父常说的机缘造化?
  虽然吓了一跳,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终于会用基础的道术护身了,此时此刻我对自己可以说是信心倍增,想当初替别人压坟时候的胆子也再次找回了,而这些,都是有茅山道术作为依仗!
  越是如此,我反而越羡慕师父,若是他遇到这样的事,基本这些道术都没必要用的,因为普通的孤魂野鬼根本不敢近他的身,面对一代宗师,它们也只有掉头逃跑的份,哪会像我这样啃口泥巴吐不出的样子,差点没给我憋死…
  想来想去,我先前那点困意也一扫而空,刚才用道术震碎梦境的一幕让我开心不已,这么会儿反而更想再见到那个小鬼,然后再在它的身上试试我新学的道术,心血渐渐沸腾,我毅然走下床,将一切收拾妥当,然后穿好衣服,今晚大不了不睡了,我一定要帮马五郎找到这所宅院的问题所在,也从而省得师父再操劳,嘿嘿!
  打定主意,我伸手掐出道指,师父说过,在没有任何机会施展符咒法术的时候,便可请地气,地气一出,可镇邪驱鬼,我先掐出指诀,待会儿万一有什么状况,我也提前有了准备,直接猛跺地面就是,反正我也没有什么符咒护身,目前也只有这点计划可行,可是想想怕个屁啊!
  现在好歹身为茅山宗师的弟子,人家都欺负到家门了还无动于衷,更待何时呢?!
  我将指诀一翻背在身后,然后缓步走出隔间门帘,再拉开正屋房门,平地一股清冷气息迎面吹来,刚才吓出的一身大汗瞬间给席卷一空,四周一片漆黑,本来天空还是有着朦胧的星月的,只是被院墙外一棵巨大的什么树给遮挡了,由于先前来时就已经天黑,所以也看不清是椿树还是槐树,总之初生的枝叶间,只能透射出一丝丝细微的光线。
  走进院子,四周的景色勉强可以看清,回过头,隔着窗棂看了看屋子里枯黄且弱小的烛光,我放弃了再回屋端油灯的想法。
  缓缓打开天眼,我再次四下扫视,这次光线下场景果然有所变化,但是看过才知道,我先前为什么看不出任何异样,原来…原来我先前所看到的普通气场就是阴气形成,而非正气!
  卜一缺的三昧真火之所以旺盛,是因为他也是道门子弟,有祖师庇佑,所以置身在漫无边际的阴气中才会如此的格格不入,才会将三昧真火燃烧得异常旺盛。
  想通这些疑问,我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这四周…四周的阴气几乎将这所宅院全部覆盖,但却异常的稀薄,冷薄的月光还是能够穿透下来,按说这样的阴气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但依照马村长所说,这个村子里的人不管谁家有了双胞胎都会无端夭折,直教那阴阳大先生都束手无策,这又该怎么解释?
  师父曾说过,事从因,祸从源,我只要找到这些阴气来自何处,想必就可以找到刚才那个小鬼了,现在,我已经越加的深信刚才并非一个简单的噩梦了…
  渐渐的,我沿着那些阴气涌动的方向,寻根究源,视线绕过土坯小厨房,再顺着破旧的青瓦房房檐一路直下,突然!我猛地转身,视线紧紧锁定前面不远处的那口古井!
  嘿!果然在古井之中,我歪头想了想,难不成是淹死的?水鬼?仔细回想那个小鬼的模样,全身的毛发一根不剩,或许正是在水中浸泡的缘故了,心中一定,我背着指诀一步步走向古井…
  若是离的远些还不怎么发现,但是到了古井的边缘才发现,其中蔓延而出的阴气真可谓是直冲中宫,我不禁闭了闭气,以免吸入体内太多阴气,面对着这么个场面,要说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若是普通的孤魂野鬼可以借地气驱散,但是这口井本身就在地下,也不知地气还能否借成。
  但既然来了,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看看,就算无法驱散它,相信跑还是来得及的,我颤颤巍巍地向前挪移着,距离井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就在井沿前,我忍不住停了下来,然后猛地喘口大气,心下一横,怕个屁啊!看就看!
  猛地探出脑壳一看,因为我现在是开了天眼,如果井里真有什么我一定能够看到,一定能…咦?这下面黑漆漆的一股股阴气往上冒,阴气倒是看出来了,可是天眼也不能透过阴气看到最下面啊,那我该如何确定呢?
  我不再往下看,并退后几步,思忖一下,要不要现在就去找师父来?还是直接先叫醒卜一缺?但是…如果千呼万唤的把师父弄来,万一师父一来那东西缩下去不出来怎么办?可不叫师父来单凭我和卜一缺两个半吊子也不成事啊,嗯,不如先叫醒卜一缺,让他蹲守住,我再去叫师父!
  主意打定,正欲转身离去之际,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这次我要再确定一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确认实在看不透里面后,我便有些失望地欲转身离开,但就在这时!
  “嗤!”的一声尖锐的划破,我急急仰身,但胸口的衣领却已然被一只干枯发绿的手爪死死抓住,力气之大一下子将我抵在井口沿上,而且还在一点一点地向井里拉,我心里顿时慌着一团,指诀不知何时松开,赶忙伸出两只手向那只鬼爪掰下--
  第十八章金断雷(八)
  干枯的手爪死死地抓住我的胸口衣领,与此同时,井口内急速涌出一股股黑漆漆的气团,沿着那只手爪攀沿而上,然后将我包裹在内,我几乎看不到一切,就连身下的手爪也渐渐看不清了…
  我的心神彻底慌乱,双手不停地扒着那只手爪,但是触手是冰寒入骨的森冷感觉,可是我已顾不得那么许多,整个身子被一点点拖进井里,我只想尽力摆脱它,可是这只手爪如金铁打造的铁箍一般,竟是坚硬死牢,任凭我如何大力掰它扒它,甚至一个个扣它,但…仍然没有一点效果…
  直到我上半截身子已经被拖进井里,我顿时意识到事情严重的程度绝非我现在所想,趁着我还能勉强探出头,赶忙向着外面大声喊叫:“卜一缺!马五郎!你们快来救我啊--”
  眼下我只能向他们两个呼救了,因为师父还在马村长家住着,唉!若是有他在就好了…
  “卜一缺!马五郎!你们…”
  随着我一个失神,那只手爪猛地往下一拽,我哇呀!一声跌出大半截身子,情急之下,我双手奋然扒住井口边沿,幸好这个井不算太大,手臂伸开之后正好可以架在上面,由此,我再次和那只手爪僵持起来!
  “大胆孽婴!”
  突然!我精神一震,一道熟悉之极的声音自我身后响彻而来,我知道,这是师父,是师父的声音!
  “斗姥临坛起兵咒,咒请南天降神兵,神火雷电,破禁诛邪!”
  一股凌厉的劲风伴随着声声怒喝,随之,一道道黄符自我左右洒落而下,这次开了天眼,我竟能看到那黄符上面的符文闪耀着璀璨的金色雷芒,如炽烈火焰在然后,如金铁重创的闷雷之音,在我耳边轰轰响起--
  “嗤!”的一股黑烟冒出,这股黑烟正是由那只手爪所化,随着四周的滚滚黑气,登时向井底急急钻下,我胸口一松,只觉肩膀却是一重,整个身子被一股大力猛地掀了起来,我一个趔趄急退几大步,然后一个站立不稳瘫坐在地,这时我终于看清,正是师父站在我身前,那刚才把我掀起来的人,也一定是他了。
  师父没有回头看我,而是低着头紧紧盯着那口井,许久之后,正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初七!发生了什么事?!初七!初--”
  我回过头,看到卜一缺身披着一件外套赤脚冲了出来,看着他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我没由来的苦笑一声,看来卜一缺入道门这么些年还未修习任何道术,这个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了,我同时也非常理解李道长的压力…
  师父对着那口井看了半天,随后缓缓背负着双手,仰首看向天空,北方的大勺子星这会儿尤为明亮,我顺着大勺子星看下来,见师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当即有些急了:“师父,你怎么还不去抓住那个鬼婴啊?”
  谁知师父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道:“抓个屁啊,井底连着那棵大槐树,大槐树的根又是四通八达连着地下的气脉,现在还不知道它跑到哪去了呢,就算我现在肯下井去追,也不过是弄湿一身衣服罢了,唉!”
  我顿时气馁地叹道:“那我岂不是活该倒霉了?对了!马五郎天天住在这里为什么没有事呢?那个鬼婴为什么不找他的麻烦?”
  师父顿时一惊,急急叫道:“差点忘了,快进屋看马五郎!”
  卜一缺就站在房门前,闻言急忙转身向屋子里冲,但马上自门口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哎哟!恁娘的!这地上什么时候放了把锄头啊?!我的脚板割破了,脚板…”
  “扑通!”一摔倒声传来,我忙扭头看去,只见卜一缺已经抱着大脚丫子坐在地面哼哼唧唧起来,地面上当真是流了不少血,我揪着心咂了咂嘴巴,心想这卜一缺一通大觉睡的怎么还染上倒霉劲了,那锄头仰着脸朝上就没看到吗?
  倒霉?他怎么突然间这么倒霉?
  我急忙向胸前摸索,这一摸索不要紧,我震惊地发现,胸前佩戴的将神牌不见了!
  四下扫视,最后视线急急落在那口井上,再回想刚才的情景,我恍然醒悟,恨恨地捏起拳头砸向地面,这个该死的鬼婴,居然把我的将神牌扯掉了,一定是刚才情急之下将绳索扯断了,这个该死挨千刀的鬼婴,将神牌怎么没有砸死它啊,这该如何是好?没有了将神牌压制,我的霉气一定会带给身边的人,难怪卜一缺这么倒霉,原来还是因为我,我只觉得一口闷气瞬间压住胸口,让我难受得无以复加…
  悔恨无益,我忙爬起身,急急查看卜一缺的伤势,此时师父已经走进马五郎的房间,卜一缺连连摆手道:“快别管我,快帮你师父找出那个脏东西,我这不疼,不疼…”
  说着,卜一缺的嘴巴已经咧到耳朵根上了,说不疼才怪了,但我现在也很想找出那个鬼婴,待查看卜一缺脚板上只是一个小血口子后,忙找到一撮棉花按上,并弄块布条给他裹上,至此,我才迅速钻进马五郎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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