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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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支棱着耳朵,听到身后人似乎离开了床铺。
  然后就是踩在她耳畔的轻声脚步。
  温杨紧张到再次攥紧了一些身下的床单,下一刻又猛然松掉。
  她不能,不能扣紧了床单,否则简沐姿一定会发现的。
  她尽可能稳住自己的呼吸,无数遍祈愿简沐姿只是到床尾的电视柜上拿东西,就只是这样而已。
  她等了好久好久,等到都想起身、都想睁开眼睛看一看简沐姿究竟在做些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久了,她都没有听到对方返回床位的声音。
  额间的细汗越来越密,而伤处袭来的痛感,搅得她心神似乎飘远了一瞬。
  令她恍惚着清醒过来的,是一声浅浅的叹息。
  温杨确信,自己没能错过来自简沐姿心底的那一声喟叹。
  下一刻,她落在床侧的右手就被一双温暖给包裹住了。
  原来,简沐姿早已走到了她的床侧。
  温杨我大概是失眠了
  简沐姿开了口,没有提到其他,只是将自己的困境讲给床上那人听。
  她以这种妥帖的成全,将选择坦白或是不坦白的主动权交给了床上的人。
  如果病床上那人仍愿意保持假寐的状态,她就会轻轻放掉手心里的这只手、回到家属陪床上继续伪装着不知情。
  可温杨终究没让她失望
  下一刻,温杨便睁开了眼睛。
  对上另一双温暖的双眸,温杨的一颗心像是泡在了柠檬蜜的玻璃罐里。
  又酸又甜,又软又觉着委屈。
  她拿右手手肘侧撑起自己的上半身。
  深深叹息,挣扎之余,放弃了抵抗。
  她前额抵在了简沐姿的肩处,右手攥着握紧自己的那双手。
  简沐沐对不起
  简沐姿摇了摇头。
  虽然抵在她肩处的人看不到,但却可以通过锁骨处的震动感觉得到。她不喜欢她的对不起。
  吃一片止痛药?
  温杨无法,只得点了点头。
  监督温杨吃了两片止痛药以后,简沐姿从温国栋送来的行李箱里取出了一套棉质睡衣。
  她将睡衣搁在了温杨的手边,然后体贴的将收在床侧的围挡帘给解了出来。
  简沐沐,你睡那张床会不会不舒服?
  为缓解自己躲在围挡帘里换衣服的尴尬,温杨一边换衣服一边询问着简沐姿、会不会认床。
  不会。
  哦。
  虽然在简沐姿入睡以前,家属陪床的床单和被子都换了新的,但温杨还是觉得简沐姿的被子没有自己的小被子舒服。
  她床上的东西,可都是温国栋从家里带过来的。
  换好睡衣,温杨拉开了围挡帘。
  她起身去了家属床位,就这么躺了上去。
  你?
  后面的话,简沐姿没有问完。
  因为在那一刻,她已经明白了温杨的意思。
  然后,她确实的听到温杨说,
  你睡我的那张床吧。反正我现在睡不着,但是你需要休息。
  第140章 22时14分
  *心里不好受*
  简沐姿心里挺不好受的。
  温杨不坦诚疼痛的时候,她心里不好受,可等到温杨坦诚自己无法入眠的时候,她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她并没有能够解决的办法。
  她只能祈求温杨刚刚吃下的止痛药能够早些发挥作用,让这个已经身形消瘦的病人快快好起来。
  4到6周的术后恢复期。
  简沐姿多想只需要一天、甚至一秒钟。
  第二天天刚亮,两个在病床上睡得不甚安稳的人相继起了床。
  温杨站在窗台边伸着懒腰
  蜷在家属病床上、眯着眼睛休息了一夜,止痛药的效果治标不治本,不过到底是比她自己强撑着要好过上不少。
  简沐姿也跟着起了床。
  后半夜的时候,她似乎是在温杨安稳的呼吸声里睡了一段时间。
  直到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向了房间,背对着窗户的她终于不堪其扰、苏醒了过来。
  第一眼竟没看到本应在家属床上的人,简沐姿心里倏然一紧。
  起身的同时,余光才扫到了站在窗台边伸着懒腰的温杨。
  呵~
  她在心里轻笑了自己
  这般为他人所牵动心情她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简沐姿了。
  温杨。
  嗯?
  两片窗帘间被温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她探出脑袋、打算看看远处的街景。
  忽而听到简沐姿的声音,转回了脑袋,伸着固定了的左手,笑得粲然。
  于是,简沐姿的心情也跟着大好。
  她起身下了床,捡起床头柜上的头绳扎了个简单的马尾。
  牵上温杨落闲的右手,
  走吧,去洗漱。
  昨夜温杨的洗漱,简沐姿是想亲自帮忙的。
  只不过温国栋做了她想做的事情,她只能悄悄遗憾、将希望放在了第二天。
  跟着简沐姿进到卫生间里,温杨还有一时的错愕。
  怎么一起床就进卫生间了呢?
  简沐沐洗漱为什么要带上我?
  简沐沐~
  温杨显然没能叫住执着的简医生。
  简医生牵着她来到洗手台边,清洗了自己的双手后就给温杨帮忙起来
  帮忙挤出了一粒黄豆大小的牙膏,帮忙让漱口杯接好水,接着,两样东西都搁在了温杨的目光所及之处。
  在对方拿起自己牙刷的那一刻,温杨忽然就明白了
  她对着简沐姿扬唇一笑,漂亮的笑眼直直的落在简沐姿的眼里。
  眸光微漾、心间微荡,简沐姿转身取下挂钩上的毛巾。
  她昨天在门边看过温国栋在里面的动作,自然认得,这条毛巾的主人、这只牙刷的主人、这只漱口杯的主人。
  卫生间里的两人默契十足。
  刷完牙的人一放下漱口杯,紧接着就被递上了拧好的温毛巾。
  温杨咧着唇。
  伤了左手,虽然只能做简单的清洗,但是这样的简单似乎也能让人乐在其中。
  简沐姿拍了拍在毛巾里偷偷欣喜的人,温杨,我先回宿舍一趟。待会儿带早餐过来给你。想吃什么?
  温杨连忙拽住了将要离开的简沐姿,
  不用了简沐沐
  又甜又酸的心理焦灼着不肯停歇,
  我爸待会儿会送早餐过来
  温杨顿了顿
  比之内心深处因恐惧而生的避之不及,她到底还是被心疼简沐姿的心情给打败了
  你过来一起吃。你得过来一起吃。
  她得看着简沐姿吃了早餐才能放心。
  看着对方吃得饱饱的,然后再去上班。
  她仍是不希望,因为自己不着痕迹的拒绝而让对方不开心。
  的确有那么一刻,简沐姿心里有些受伤。
  她以为自己还是没有资格站在这个人身边、感受着这个人的欢喜与悲伤,但是好在,她随后就听到了这个人对自己的担心与顾及。
  简沐姿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好,我先回宿舍换身衣服。
  若非昨夜借了温杨的衣服穿,她就只能穿着白天当班的那身急救制服睡觉了。
  旁人看来近在咫尺的急救中心宿舍,于此刻的简沐姿来讲,都是浪费时间的长路。
  下了班,她就直奔医院住院区而来,然后就再也不想离开。
  不想离开的人,找了个借口借走了温杨的换洗睡衣。
  她并不会承认
  的确有那么一刻,她对自己身上这身睡衣是有欲//望的。
  占有的欲望,爱恋的欲望,想要亲近与守护的欲望。
  温国栋来的时候,温杨才了解到为何当父亲的昨夜一去不复返。
  想不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冰川医生,对付起温国栋来竟是位能言善辩的主。
  能言善辩的简医生,摆事实讲道理,将所有方法试了一遍、试用在了温国栋身上。
  于是被劝说的丢盔弃甲的,却是身为病人父亲的温国栋。
  温国栋让出了守夜人的位置,而且莫名200%放心于简沐姿。
  放心将女儿交给简沐姿照顾
  除了因为简沐姿就是医生外,或许还因为简沐姿说的那句话
  那句打动了一位父亲的:
  您的女儿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温国栋看清了简沐姿眼里的诚恳与光芒。
  而且在那一刻,他忽然联想起了更早之前的温杨
  那个前一月临时请假消失了三天、口声说着去短途旅行的女儿。
  那个口声说着去短途旅行却是每天回家洗漱的女儿。
  沐姿,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温叔叔,您说。
  之前8月份的时候,羊羊请了三天假,跟我说是去短途旅行,她是跟你一起去的么?
  简沐姿脸色微怔,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
  她联想到了自己发烧的那三天、温杨请了三天假,却不曾想对方找了个这么蹩脚的理由。
  是。她是跟我一起去的。
  她答的肯定,却让温国栋心里起了惊涛骇浪。
  即将到达耳顺的年纪,温国栋的心思更加通透。
  简沐姿并未料想到自己会被温国栋算计了一次。
  而温国栋在这一刻却终于确定了,那个让自己女儿纠结万分的倾慕对象。
  他目光深远,确实的想到了自己女儿在那一晚与坦白内心喜欢时的委屈与无助。
  难怪会说那样的话
  难怪
  他的女儿
  竟是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孩。
  回神过来的时候,温国栋又因为简沐姿方才的话震惊之外更添震惊。
  最重要的人
  难道
  他勉强牵扯出了一个尽可能温和的笑容,那好,晚上羊羊就麻烦你照顾了。
  温国栋是从医院住院区步行回的家。
  前半辈子是缉//毒精英,后半辈子是精明商人。
  号称双商不低的老温家人,却是恍恍惚惚的走回了家。
  进了家门,温国栋直接进了书房。
  他看向灵位桌上对着自己露出坚毅果敢目光的妻子,深深叹了口气。
  长荣羊羊有喜欢的人了
  逼仄出的泪水,已然道不清这位父亲的心情。
  到底是欢喜还是无奈?
  到底是接受还是反对?
  到底是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搅局
  他虽然曾经无数次希望:
  有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儿能够站在自己女儿身边,像自己一样,守护着这块珍宝
  但是
  但是面对着两颗炙热而易碎的女儿心,他讲不出什么重话、说不出什么反对。
  但也仅仅做到不搅局而已。
  温国栋对着灵台上的遗像惨淡一笑。
  他并不打算帮忙女儿的感□□。
  前路漫漫而艰辛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人,那就靠他们自己去争取吧。
  温国栋送来了晚餐就离开了医院。
  今天的父亲,连温杨夜晚的洗漱事宜都交给了简沐姿。
  而无法忍受自己两天不洗澡的温杨坐进了卫生间里。
  白天,趁着温国栋和简沐姿不在,温杨偷偷溜去了医院附近的理发店里洗了头。
  感到头部清爽的同时,洗澡这件事情也该安排上了。
  简沐姿为她左手缠了两层保鲜膜,又系了三只保鲜袋。
  受伤的左手被保护得极为牢靠以后,简沐姿才准温杨进到卫生间里淋浴。
  偶有一刻,简沐姿还想提议将温杨带回自己宿舍。
  她的宿舍里有浴缸,左手搁在浴缸外明显更为妥帖安全。
  夜里,手指疼痛再次来袭的时候,温杨乖乖吃了止痛药。
  中强度的止痛药,缓解了不少。
  她闭上眼睛安静在床,不再去想受伤的手指就感觉好了许多。
  隐隐的、一点点的疼,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止痛药的效果只保证了两小时的睡眠
  温杨并非是因为疼痛醒来,满头大汗的她是因噩梦惊醒的。
  做噩梦的人猛得睁开了双眼,猛得起身。
  忽然的动作立刻叫醒了隔壁家属陪床上的简沐姿。
  简沐姿按亮了自己从宿舍拿来的床头灯,而入眼的就是温杨布着汗的一张侧脸。
  她急忙抽身过去,对方却仍未从噩梦中恢复
  满眼的惊恐,身体仍在微颤。
  简沐姿顾不上其他,环抱住了温杨。
  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温杨。没事了。
  这与受伤的疼痛明显不一样。
  受伤的疼,她可以忍;
  然而心里的疼,温杨避无可避。
  做噩梦了?
  简沐姿抚开了温杨脸上凌乱的发丝,抚去了脸上的微汗。
  温杨下意识闭了闭眼睛,睁开以后仍是难见清明。
  她刚才梦见了李延清,梦见了杨长荣
  梦见了他们的牺牲时刻
  她没有见过杨长荣濒死的时刻
  没有听过杨长荣的遗言,也无从知晓杨长荣生前的最后时刻想了些什么
  她下意识揪着简沐姿落在手边的睡衣衣摆,半晌无话。
  病房里很静,静得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打在了太阳穴处。
  温杨蹙眉,顺手狠狠按了下右侧的太阳穴处
  还想拿右手去按左侧太阳穴的时候,被简沐姿半路给拦了下来。
  留在右侧太阳穴的指甲深印,就着床头灯的微光,在简沐姿眼里清晰可见。
  这人
  得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简沐姿退回了一些身子,退回至病房里昏暗与光亮的交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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