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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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淮林微微松了口气,让她好生休息着,也不再问她话。
  ***
  几人就停在了不远处的一间客栈里。
  等大夫来的时候,休息了一会儿的梁璎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没有一开始那么苍白。
  大夫把脉过后,又认真询问了梁璎当时的感受、以往有没有这样过之类的,最后得出了心悸的结论,拿出药丸让梁璎先服了两颗。
  “怎么会突然之间发这么个病?”
  与床边的众人隔着距离站在窗边的魏琰突然开口问。
  这问题倒是把大夫难住了:“要说诱因就比较难说了,天气、情志、饮食,都是有可能有关联的。”
  梁璎想了想,倒是没觉着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真要说起来,可能就是身体已经适应了江南的温暖,一时间承受不住京城的寒冷。
  大夫开了药,又将方才给梁璎服用过的药丸都留了下来,嘱咐梁璎随身带着,若是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便含服两粒。
  他离开后,狭小的房间就只剩下了三人。
  周淮林起身,对仍旧在窗边站着的男人拱手:“多谢皇上出手相救。”没提魏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救了梁璎是事实。
  魏琰的目光终于从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的梁璎身上转开:“我也只是正好碰巧路过。”他顿了顿,“既然已经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自然是没人挽留他的,甚至床上的人一眼都没看他。
  魏琰步出房间后,脚步放得很慢。
  他好像听到了屋里的男人在说话。
  “我们多休息两日再出发如何?若是路上再犯了病就难办。”
  他的脚步更缓了,有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应该是梁璎在回复。
  然后才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哄她:“乖,就算是不适应京城的天气也不在乎这两天了。还是多休养两天稳妥一些,以后我们就不冬天来了,好不好?”
  再没有动静了,但是男人没有再劝,那就是梁璎也同意了。
  魏琰重新抬步离开。
  ***
  此刻宫里却也是乱作一团。
  暗卫将太子生病的消息传给魏琰后,就见他们一向稳定从容的皇帝,失了方寸一般地奔向太子的宫中。
  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几乎都在太子的宫中了。
  床上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孩子,这会儿双眼紧闭,脸色通红,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
  魏琰就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目光一下也没有从文杞的脸上移开过。
  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他怎么能……连一个孩子都护不住?
  魏琰的手越握越紧,不能有事,他的文杞绝对不能有事。
  ***
  在那边商议了好久的太医们,终于派出一人来给魏琰禀告。
  老太医心里直打鼓,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皇上。”
  刚开口,床边坐着的人就看了过来。
  泛着红色血丝的眼睛看过来时,老太医的心被震得一惊。大魏这位皇帝向来以宽厚仁慈为名,让人几乎都忘了,那也是斗倒了萧党的狠厉之人。
  他当即跪倒在地:“恕臣等无能,未能找到太子殿下昏迷的原因。”
  他说这话的时候,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让他觉着自己仿佛已经被凌迟。
  可等了一会儿听到的,却是魏琰姑且算是平和的声音:“诸位都是大魏医术的佼佼者,太子的身体乃国之根基,朕只能交给你们了。”
  比起帝王的愤怒,那话里更多的是一位父亲的无奈、心焦和恳切。
  不光是他,他身后的太医们亦是动容,纷纷跪倒在地:“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
  东宫这几日都笼罩在一层忧愁与药味中,来往的下人们无一不都是愁眉苦脸的。
  宫内外进出的人都是严格排查。
  第三天的时候,薛凝来了。
  “皇后娘娘。”见了她,大家纷纷行礼。
  薛凝脸色不太好,点头后冷冷问道:“皇上在里面吗?”
  魏琰自然是在的,他这几日就没从这里离开过,一向勤政的他已经好几日没去早朝了,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
  薛凝得了肯定的回答后又开口:“还烦请公公帮我通报一声。”
  通报的小太监进去了,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也做好了魏琰不会见她的准备,却不想没一会儿小太监就过来回话,说是皇上让她进去。
  屋里药的味道就更浓了。
  薛凝站在大殿之中,没一会儿,就见魏琰从里间走出。他一身宽大的衣袍,未系腰带,头发虽然束起却依旧有几分凌乱。
  “皇后来了?”疲惫与温和也没有让男人的威严减弱半分。
  薛凝敛了敛心神:“臣妾参见皇上。太子现在情况如何了?”
  “太子有太医院照料着,皇后不必费心。”魏琰一边说着,一边就着手上刚刚给文杞擦过额头的毛巾擦着手。“这些日子,后宫的事情就麻烦皇后打理了。”
  薛凝握紧了袖中的手。
  世人都道皇上对她极尽宠爱。
  他也确实给了自己皇后的位置、体面和尊重,可除此之外呢?
  那个说喜欢她、说爱她、说此生不会负她的男人呢?
  她的心中涌上不甘,这么多年来,他们似乎只剩下现在的相敬如宾了。
  “皇上昨日派人来搜查了凤仪宫。”
  魏琰听出了她话里的控诉,却神色未变地将手中的毛巾放进了盆里:“并非只有凤仪宫。太医说太子有中毒的可能,他是在宫里中毒的,朕将整个皇宫都搜过了,皇后不必多想。”
  “臣妾的妹妹,昨日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男人继续耐心地解释着:“暗卫跟朕说,你妹妹先前派人跟踪过太子,所以朕找她问一问情况。若是与她无关,朕自然会送她回去。”
  “那请问皇上现在问清楚了吗?”
  “还有些疑问。”
  两人明明一个温和耐心地有问必答,一个卑微有礼,空气中却让人能嗅出紧张的气息。
  薛凝静静地看着上方的男人好一会儿,她突然不想再演这么一出相敬如宾的恩爱帝后戏码了,她直接问了出来:“皇上,你是在怀疑,是我动的手是不是?你觉着我作为太子的嫡母,会去害他是不是?”
  魏琰目光闪了闪。
  “是你多虑了。”
  “多虑了?”薛凝重复着他的话,只觉得好笑,魏琰连阿敏都动的事实,让她一直忍耐着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无法再抑制,她上前两步,目光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怨恨,“对,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在你心里。你,太子,梁璎,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算什么呢?我算什么呢魏琰?”
  这个她都忘了有多久没叫出口的称呼出来时,薛凝瞬间就红了眼眶。
  “皇后……”听到梁璎的名字,魏琰皱眉着想要阻止她,却被薛凝尖锐的声音打断。
  “够了!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你为了她遍寻名医,有什么宝贝,你从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你为什么不敢见那个周淮林?你敢说不是因为嫉妒吗?”
  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薛凝站在只想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你不碰我,说什么身体不行,到底是真的不行,还是说魏琰你在在为梁璎守身如玉?”
  魏琰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可薛凝还在继续说着。
  “所有人都说是她为我挡了灾,我应该感激应该对她愧疚。可我多希望……”女人眼中的泪,潸然落下,“我多希望,当年陪着你的人,是我。”
  她多希望,是她陪着他相依为命,陪着他走过那些时刻,为他生儿育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空守着一张躯壳。
  可即使她这样控诉,眼里带着泪,那边的男人却不见任何怜惜,连那微微的发愣与茫然,都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薛凝的心中止不住地悲哀。
  两人正僵持着时,突然听到里间传来动静:“皇上,太子像是在说什么。”
  薛凝看着那男人眼里骤然燃起的光亮和心急,那才是属于他的真正的情绪。彼时,她也曾经这样羡慕地看着那一家三口。可是为什么?现在魏琰回到了自己身边,她还是只能这样羡慕地看着。
  ***
  梁璎正在等着下人们将马车装好。
  上次突犯心疾后,他们又等了几日,未再出现当日的情况,周淮林才终于同意上路了。
  等最后的东西收拾好,他们就要出发离开京城,梁璎本应高兴的,却不知怎么的,心中一阵阵不安袭来。
  “怎么了?”正在装车的周淮林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走过来问道,生怕她是哪里不舒服。
  梁璎赶紧摇头,她不想耽误启程。
  好不容易一切终于收拾妥当了,梁璎在周淮林的搀扶下打算进马车时,突得听到一阵马蹄声。
  众人一同看过去,正看见一匹黑色的马踏着雪地往这边奔来。
  离得近了,看清了马上的人,梁璎要随着周淮林一同行礼,却被翻身而下的魏琰抓住了手。
  “梁璎。”皇帝的眼圈还红着,声音里带着哀求,甚至是丝丝绝望在里,“文杞病了,他在唤你。”
  第20章 魏琰番外
  “为什么是我?”
  梁璎这么问的时候, 魏琰也有片刻的恍惚。
  为什么?
  为什么是她?
  那一刻,他的脑中闪过了许多许多,初遇之时少女撞过来时慌张的模样、左右闪躲的眼神, 都重新清晰起来。
  连带也想起那已经被模糊了的最初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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