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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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段氏听她们两姐妹对话,心里琢磨了个大概。
  毫无疑问,那刘家公子自己没站住脚,被被云嫣给算计到了。
  至于其中的弯弯绕绕……
  换到半年前,小段氏是不会让林云芳听这些,但想到上回云芳险些被旁人算计了个狠的,她想着,还是得让这丫头多听多想。
  云芳心善,架不住遇着财狼,多见识些,也多提点些,才能不被人诓骗、还能保住这份善。
  小段氏微微颔首。
  林云嫣笑了笑,若祖母不点头,事后她也还得再劝劝,这是为了云芳。
  好在祖母自己想得转。
  也是,祖母只是不会与人为恶,面子薄了些,她心里其实一片明镜。
  林云嫣把来龙去脉一一讲了。
  那刘家父亲有前科,儿子在慈宁宫里的刻意讨好,而后她让陈桂多参与学会。
  至于刘迅一定会在这场学会上名声鹤起,林云嫣自是不能说,只能推给“守株待兔”。
  “只是试试他,没想到他真的那么草包,”林云嫣道,“还被人揭发了偷题。”
  林云芳听得眼睛晶晶亮。
  早知道有这么精彩的事情,她今儿也跟着二姐出门去了。
  看二姐身上的男装,俊俏公子相,下回她也这么穿。
  小段氏哪里看不出林云芳在想什么,道:“收起你的奇思妙想吧,陈桂忙前忙后的,还得再照看一个你。”
  林云芳抿着唇直笑,见祖母与二姐还有话要说,她已经满足了好奇心,便高高兴兴起身出去了。
  小段氏笑骂了她两句,这才拍了拍林云嫣的手背,神色里露出了几分担忧。
  “太激进了些,”她关切道,“都晓得陈桂与我们家的关系,这笔账一定会被算在头上。倒不是说怕他们刘家,而是阴险狡诈的手段数不胜数,我们又没法回回占个先机。”
  林云嫣明白小段氏的意思。
  小段氏不爱算计人,她行事正大光明,倘若不得不算计,她会多作斟酌,小心谨慎。
  让陈桂大大咧咧站出去这种办法,小段氏轻易不会选。
  “我晓得您的意思,揭露舞弊也有很多办法,不至于这么凶,”林云嫣莞尔,“可这不是赶巧了嘛,我起先也不确定的,自是没法提前安排些细致的。”
  小段氏听着,点了点头。
  机会稍纵即逝。
  林云嫣凑过去,又道:“再说了,直来直往也挺好的,不是吗?”
  小段氏啼笑皆非。
  这丫头,时不时的,就要来这么一句。
  不过,小段氏当真十分担心云嫣,晚间林玙回府来问安,她又特特把事情说了。
  “依你看,那刘大人是个什么性情?”小段氏问,“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不依不饶起来?”
  林玙当然听说了学会的事。
  不用多问,他都知道这是云嫣的手笔。
  原也琢磨着会不会太激进,此刻被小段氏一问,林玙忽然想转过来了。
  云嫣就是想要刘靖的“恼羞成怒”。
  若不能一劳永逸,反而一招不慎、骑虎难下。
  “她应当就想迫刘家一把,”林玙轻声道,“刘家没有了徐徐图之的路,势必会凶起来。与其之后一直担心刘家不知道何时会发难,时常戒备,倒不如把他们的路走绝了,逼得他们近些时日就出狠招。”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小段氏皱紧眉头,“云嫣胆大,我却是真舍不得孩子!”
  林玙被小段氏的说法逗笑了。
  再想想云嫣行事,越发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说云嫣稳妥吧,她有很多激进的想法。
  你要说她真的不备后手、迎面提刀就上,她小陷阱还很多,一个接一个。
  “也不晓得跟谁学的,”林玙叹着,又宽慰小段氏,“她胆大,不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吗?”
  这话小段氏听得进去。
  先前是云嫣当军师,指点三郎媳妇、云芳她们如何如何,或是与她敲边鼓,让她也往前迈几步。
  这一次,云嫣要当先锋军,那他们就当好压阵的。
  一家人相处,便是如此了。
  翌日,早朝之上,御史们你一顿、我一顿,直把刘靖骂得不敢抬头,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御前认错。
  大冷的天,刘靖被骂了个满头大汗。
  林玙看着他,又抬起头往徐简那儿看了一眼。
  难得的,徐简没有把看乐子写在脸上。
  他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刘靖。
  以他对刘靖的了解,此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小郡主棋行险招,应是能收获成效。
  要不然,让玄肃成天盯着刘迅,他也挺无趣的。
  第144章 伸手
  金銮殿。
  徐简又淡淡地看了刘靖一眼。
  目光没有停留,就这么缓缓瞥过去,显得很是心不在焉。
  耳边是一位老御史的慷慨激昂,骂得格外凶狠。
  这也难怪。
  徐简大抵能明白这几位义愤填膺的缘由。
  像许国公府那苏轲似的,生活上不端正,纨绔行事,御史们确实会骂,各种词汇不重样。
  可骂归骂,就事论事的,心里未必有多么大的火气。
  而这一次不同,刘迅触及到了读书人的根本。
  窃取题目、学会舞弊,这都是靠着十年寒窗、科举定生死的读书人绝对不能接受的。
  往小的说,只牵扯了某一个人的品德;往大了说,科举是朝廷选拔人才的通道,学会诗会的展开亦是在为来年的恩科铺垫,哪里可以胡作非为?
  幸亏那刘迅被揭穿了,倘若叫他蒙混过关,往后也靠着小聪明与官家子弟背景更进一步,那对其他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学子而言,简直是灾难。
  老御史们心里都点着火,引古论今,把错误越说越大、帽子越戴越高,恨不能直接把刘迅一棒子打死。
  如此状况下,刘靖许久抬不起头来。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窥了圣颜……
  圣上脸色阴沉得厉害,握着御座扶手的两只手紧紧用力,显然是气愤极了。
  刘靖哪里还能站得住?
  这时候必须得跪下来。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老老实实跪着听御史们的骂。
  御史们轮番上阵,直骂了快三刻钟才算停了。
  圣上冷声问道:“刘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刘靖心里有很多话。
  毫无疑问,那陈桂出面办事,背后必定有诚意伯府的手笔。
  十有八九是诚意伯。
  一个只作散职、无心在朝堂上搅风搅雨的伯爷,按说该是心平气和的稳当人,却去算计迅儿那样的晚辈,当真是以大欺小。
  当然,刘靖不可能说这些,他颤颤巍巍着,诚惶诚恐:“臣教子无方,致使那不肖子做出如此错事,臣万分愧疚,往后臣一定会约束好他,再不会出这种事了。”
  认错的态度太好了,圣上哪怕内心里不满意,也没有揪着不放。
  待退了朝,圣上走出了金銮殿,刘靖才扶着膝盖站起身来,略缓了缓气,他抬起胳膊以袖口按了按额头汗水。
  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想等大殿里的朝臣们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再离开。
  徐简自是不会去管刘靖,自顾自往外走。
  经过刘靖身边时,徐简瞥了刘靖一眼。
  这一眼恰好对上了刘靖的视线。
  饶是刘靖收得很快,徐简也没有错过他其中的恼与恨。
  脚步不停,徐简出了金銮殿。
  千步廊外头,参辰正候着。
  轿子行到桃核斋,徐简便进了书房。
  临近中午,参辰进去添茶,瞧见徐简坐在书案后头,手上拿着工具正打磨一细长之物。
  他定睛一看,是一支细箭。
  再一想,参辰想起来了,昨儿他们爷在库房翻找了会儿,最后翻出了一匣子,其中装的一把袖箭。
  这套袖箭配了十二支细箭,箭头锋利,箭身是竹制的,大抵是不够光滑,他们爷才在打磨。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老黄历了,袖箭是单筒的,筒身花纹精致,看得出来这东西就没有怎么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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