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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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楚太过瘦薄,一截腰韧柳也似,被白色t恤衫勾出的线条不堪一握。
  灯光暖黄,在他脸上柔柔地铺陈开,仿佛是洒落在江南小镇上的一抔雪,不带半点烟火气。
  双瞳乌黑,目若朗星,却又有几分勾人心魄的魅力。
  梁絮白与他对视,冷不丁想起这双眼睛在昨晚是盈满水光的。
  那些失控的画面如浪潮袭涌而来,水葱儿似的人,在自己怀里泣声绽放。
  梁絮白全然忘了要见郁楚的初衷,直愣愣地盯着人看,恁是把人看得不好意思了才错开视线,掩饰性地清咳一声,说:“昨晚的事已经查清楚了,与你无关,我不会追究的。”
  令他意外的是,自己一觉醒来,竟发现郁楚早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让粱三少爷没由来地涌出一股被人睡完又抛弃的……不爽。
  郁楚眼前阵阵发黑,身子不由往车窗挪去,寻找到着力点后,尽量让自己保持端坐的姿势:“多谢梁总宽宏大量。”
  嗓音清凌凌的,带着几许少年人的鲜活感,又夹杂着玉石的温柔。
  梁絮白尽量不去回想他昨晚的哭声,转而从吧台下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郁楚:“这是我的体检报告,昨晚……咳,你看看吧。”
  郁楚象征性地接过报告,一边给奚晓晓发消息让她把自己的体检报告发过来,一边说道:“梁总稍等。”
  梁絮白正襟危坐,暗自在脑海里盘算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虽然昨天确实把人欺负狠了,但绝不能让郁楚借此机会讹他。
  ……也不是不能讹,但不可以太过分,比如弄点资源什么的,这点小事还是能办到。
  如果——
  我是说如果——
  梁絮白捋了捋思绪,暗道,如果郁楚非要粘着我,要求三天两头见个面之类的,这个时候一定不能答应得太爽快,否则郁楚会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
  思及此,梁絮白不由翘起了二郎腿,食指在膝上轻快地敲打着节拍。
  他盘算一番后淡定自若地开口:“这事我已经不计较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以后若没什么特殊情况,我们大概不会再有来往了。”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绝,给郁楚留足了提要求的空间。
  可是车厢内寂静如初,无人应答。
  梁絮白以为郁楚在害羞,开不了这个口,忍不住侧目瞧去,然后惊讶地发现对方竟靠着车窗睡着了。
  眉心深锁,似有些难受。
  他定睛一瞧,适才发现郁楚的面颊浮有一层不正常的红,额角和颈侧全是细密的汗珠。
  梁絮白往那边挪去,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
  ……发烧了。
  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男信女的梁絮白,却在此刻后知后觉地涌出一股愧疚感,遂疾声吩咐司机:“去医院。”
  微顿片刻,又改了口,“算了,去我那儿。”
  第3章
  傍晚时下了一场雨,短暂地冲散了渝城的暑热。
  郁楚醒来时天光已暗,陌生的环境让他的思绪短暂宕机,直到主卧的门被人推开,他才倏然回神。
  梁絮白早已脱掉正装,换成了浅灰色的居家服,门口橘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愈发显得皮肤黝黑,硬朗壮硕。
  他反手关好门,缓步来到床旁坐定。
  半晌,梁絮白伸手去触郁楚的额头,却见郁楚警惕地往床内挪去,双手揪紧了被褥。
  梁絮白识趣地收回手,说道:“你发烧了,昏睡了很久。”
  郁楚明白过来他方才的意图,绷紧的神经得以舒缓:“给您添麻烦了。”
  梁絮白的目光落在那双浓黑的睫羽上,静默片刻后再度开口:“我给你抹了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郁楚闻言,身体猛然一颤——
  抹药?
  抹哪儿的?
  用什么抹的?
  他下意识朝那双修长粗粝的手指看去,尾椎蓦地发麻。
  但仔细一感受,确实比早上那会儿要舒坦许多,便如实回答:“好多了。谢谢梁总。”
  这个话题太容易擦枪走火,为了避免事故发生,郁楚立马点开奚晓晓的聊天页面,将自己的体检报告递与梁絮白过目,“您看一下,这是我的体检报告。”
  男人象征性地扫了一眼,很快又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郁楚避开他锐利的视线,淡声开口,“除体检报告之外,梁总今天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梁絮白回忆起自己在车上说过的话,还在犹豫要不要换个更委婉的说辞时,嘴巴已经先脑子一步,完完整整地复制过来了:“酒店的事我已经不计较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以后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我们……大概不会有来往了。”
  郁楚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他从没想过要纠缠梁絮白,更何况梁絮白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彼此好聚好散,这才是成年人处理一/夜/情应有的理智。
  郁楚掀开被子缓缓滑下床,对梁絮白毕恭毕敬地说道:“很抱歉给梁总造成了不便,我就不打扰了。”
  梁絮白见他摆出一副誓要与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心里莫名不爽,于是赶在他挪步之前挡住了去路:“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餐,你吃点再走也不迟。”
  ——顺便再想想是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比如要资源什么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郁楚抬眸,欲回绝他的好意:“不——”
  “你出了许多汗,先去洗个澡吧,然后我带你去餐厅吃饭。”郁楚刚一开口,就梁絮白打断了,他的语气异常坚定,不由人拒绝。
  只是吃饭而已?郁楚皱紧眉心,甚至合理怀疑自己洗完澡又要被欺负。
  不等他开口,梁絮白已经疾步走进衣帽间,取来一套崭新的衣服,“尺码可能有点大,不过裤子可以系皮带,能穿的。”
  郁楚还在犹豫,肚子却非常应景地给出了回应,而且t恤衫被汗液浸透,黏糊糊贴在身上确实不太好受,他索性承了梁絮白的人情。
  “谢谢梁总。”说罢接过衣服,转身往浴室走去。
  他们此刻所在的别墅坐落于渝城着名的银杏山庄——清月湾。清月湾是梁氏的产业,方圆几十里地仅此一幢建筑,环境清幽,私密性极强,是粱老爷子送给梁絮白的成人礼。
  梁絮白爱热闹,平日都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几乎很少踏足清月湾。
  听说他今天来到这儿了,佣人们风风火火地从老宅赶过来,照顾得格外仔细,唯恐惹了这位爷不高兴。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三少爷似乎……挺开心的?
  餐厅内灯光柔亮,气氛异常宁静。菜肴颇丰,多以清淡为主。
  郁楚埋头吃着汤羹,两腮微微鼓,莫名有些孩子气。
  他的手白皙修长,握住筷勺时手背骨线尤其突出,是时下手控党最喜爱的一款。
  因刚洗完澡,身上还残存着些许潮气。周身皮肤被喂饱了水,更显莹润。
  大概是梁絮白的视线太有实质,郁楚被盯得浑身发毛,忍不住问道:“梁总为什么一直看我?”
  梁絮白一顿,义正辞严地辩驳着:“没看你,别多想,我只是担心你浪费粮食。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
  郁楚:“噢。”
  梁絮白:“……”
  什么态度!这是什么态度!搞得好像他有多不正经似的。整个渝城的人都知道他以前去少林寺练过,出了名的柳下惠,坐怀不乱。
  昨晚?昨晚那是郁楚主动缠着他的腰不松开,还用湿漉漉的眸子盯着他看,声音黏糊得不像话,真是太……
  浪了。
  不怪他把持不住。
  *
  窗外雨势已歇,山中空气清凉,暮色来临时,薄雾缭绕在银杏林内,愈发显得此处清幽僻静。
  郁楚没有久留,吃完饭便打算离开。
  梁絮白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说:“衣服已经在清洗了,晾干之后给你送过来。”
  郁楚:……说好的不会再有来往呢?
  梁絮白:抵押,怕你不归还我的衣服。
  两个人心思各异地对视了一眼,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伍祈吩咐司机把车停在别墅正门外,低头交代几句之后便回到屋内了。
  花坛附近的路灯渐次点亮,光晕自头顶倾泻,映出两道颀长的身影。
  一阵晚风拂过,捎来了梁絮白的声音:“我再给你抹点药吧。”
  郁楚:“?”
  为什么会有人在送别之际说出这么古怪的要求?
  “不用了。”郁楚垂眸,毅然决然地回绝了他的好意。
  梁絮白:“哦。”
  他并不认为这是在挽留,而是出于一种道德感,以及男人的责任感。
  雾霭如烟,夜风微凉。
  郁楚从别墅内走出,司机眼尖,立马替他拉开了车门。
  在他将要弯腰入内时,梁絮白把人拦住,问道:“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那双漂亮的睫羽忽闪忽闪,郁楚思索片刻,诚恳地向他鞠了一躬:“感谢梁总今天对我的照顾和款待。”
  梁絮白皱眉:“没别的了?”
  郁楚不解:“比如?”
  梁絮白很隐晦地给出一点提醒:“你后面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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