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重生) 第6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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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椒房殿后,萧诩低声道:“丹阳平日胆小怯懦,极少说话。没想到,竟有寻死的勇气。”
  顾莞宁淡淡应道:“她温软的性子是被拘出来的,本来就不是她的天性。如果于侧妃没死,她或许早被养成了益阳那样的性子。”
  萧诩默然片刻,又问道:“母后那边,你打算如何交代?”
  顾莞宁神色依然冷静:“如实照说。母后通情达理,知道原委,也不会怪罪我们。”
  次日早晨,顾莞宁去慈宁宫请安之际,果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闵太后。
  “……不瞒母后,是我授意祖母为谨礼早些定下亲事。也免得丹阳心中一直惦记着三弟。定北侯府是大秦第一将门,我又坐镇中宫为后,顾家无需也不愿再出一个驸马。”
  “丹阳深居后宫,消息并不灵通。想来三弟定亲之事,是刚传入她耳中。她年纪还小,心思又重,一时想不开,竟寻了短见。此事也实在出乎儿媳意料。”
  闵太后听了这番话,半晌都没吭声,目中闪过复杂难言的情绪。
  顾莞宁也沉默下来。
  无言相对片刻,闵太后才叹了口气:“此事你做的没错。设身处地,换了是我,也会及早提防。”
  “到底是于氏生的女儿,平日再温驯胆怯,骨子里却是偏执的。别说顾谨礼对她无意,便是彼此有意,结亲一事也得听从长辈之命。哪有这样寻死觅活的道理。”
  “好在此事无人知晓,不然,传出去名声实在不好听。”
  思忖片刻,闵太后又道:“等丹阳醒了,我亲自去开导她几句。她想得开最好,若因此事心生怨怼,也怪不得旁人。”
  “还是儿媳亲自去和她说吧!”顾莞宁轻声道。
  闵太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要照顾阿娇姐弟三个,要打理宫务,还要照顾皇上的衣食起居。我整日闲着无事,总不至于连这点小事也处置不来。还是你信不过我?”
  顾莞宁心头微微一暖。
  闵太后这是不愿她担上长嫂欺负小姑的名声,所以才将这桩差事揽到身上。
  这份心意,她自然要领。
  “多谢母后体恤儿媳。”顾莞宁柔声应道:“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因谨礼而起,和顾家有关联。还是由儿媳亲自出面,解开这个结才是。”
  当然,如果丹阳公主实在想不开,心生怨气,也只能随她去。
  闵太后见顾莞宁坚持,无奈地笑了一笑:“罢了罢了,我袖手不管就是了。”
  ……
  这一日的下午,丹阳公主终于醒了。
  醒来之后,一言不发,闭着双目不停流泪。
  李侧太妃坐在床榻边,殷殷劝慰许久:“……丹阳,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无端端地为何要寻短见?你还这般年轻,好日子都在后面,有什么事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一二。实在不行,便去求一求太后,或是你皇兄皇嫂……”
  丹阳公主恍若未闻,往内侧翻了个身,继续无声落泪。
  李侧太妃头大如斗。
  这个丹阳公主,平日看着温驯乖巧,没想到执拗起来根本听不进人劝,实在令人头痛。
  身后响起宫女请安的声音:“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顾莞宁来了!
  李侧太妃惴惴不安地起身相迎。
  昔日顾莞宁刚进府的时候,她曾生过轻视之心,也曾生过弹压之意。不过,很快她便领教到顾莞宁的厉害之处。之后便老老实实地收敛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处处俯小做低。这几年来,日子过得倒也平稳安逸。
  如今顾莞宁已为皇后,她这个过气的太妃,更无较劲的资本,只有俯首的份。
  想及此,李侧太妃的态度更谦卑了几分:“丹阳已经醒了,臣妾正在劝她。只是她不肯听,臣妾也无可奈何,实在愧对皇后娘娘。”
  顾莞宁并未为难李侧太妃:“本宫要和丹阳单独说会儿话,太妃先退下吧!”
  李侧太妃如释重负,应声退了出去,寝室里所有伺候的宫人也都退得一干二净。
  屋子里只剩顾莞宁和躺在床榻上的丹阳公主。
  丹阳公主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哭泣,却未转过身来,倔强无言地表明了抗拒之意。
  顾莞宁也未张口劝哄,只淡淡说道:“你年纪尚轻,不知性命珍贵,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少年寻死觅活。若不是被及时救回来,此时你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丹阳公主的身子微不可见地颤抖起来。
  顾莞宁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好生养伤,也趁着这段时日好好想清楚。命是你自己的,你若执意寻死,谁也救不了你!”
  第936章 轻生(三)
  顾莞宁的声音像平日一般,冷静漠然。
  说到他人生死,依然毫无波澜。
  丹阳公主心里的委屈和痛苦,犹如一堆干柴里落入火星,猛然间被点燃,迸发了出来。
  她吃力地转过身,眼眸里满是痛恨怨怼不甘,声音如被砂砾碾过:“皇嫂,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我生母当年做过的错事,和我无关。这些年来,我一直安分守己,谨小慎微地活着,唯恐惹你猜忌对我痛下杀手。我做的还不够吗?”
  “你逼死我生母,用计令已故的皇祖父厌弃我兄长,之后又弑杀我二姐。这些我权当不知,也无力和你抗争。”
  “我……确实对顾三公子心生好感。难道我一个皇室公主,还配不上一个顾家儿郎吗?你为何不能成全我?为何要让顾家给他早早定下亲事?为何要如此残忍地打破我的希望?为什么?”
  最后三个字,丹阳公主用尽胸腔之力哭喊了出来。
  她伤了嗓子,声音嘶哑,哭喊声也格外沙哑难听。
  “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顾莞宁冷眼看着失态哭喊的丹阳公主,声音依旧冷冽:“顾家儿郎不愿做驸马,我不愿你和顾家沾上关系,仅此而已。”
  “我自问行事坦荡,并无不妥之处。你若因此记恨于我,那也随你。”
  丹阳公主满脸泪痕,目中满是疯狂的恨意:“顾莞宁,你凭什么来左右我的人生?凭什么夺走我的幸福?我恨你!你以为你一辈子都能这般顺遂吗?”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不会饶过你的。总有一天,你会尝到爱而不得的痛苦!你会尝到求而不得的辛酸!你会遭报应的!”
  丹阳公主自以为狠辣犀利的反击,在顾莞宁看来,只是一个任性执拗的少女发出的愤慨不平罢了。
  丹阳公主的“诅咒”,顾莞宁自然也没放在心上,扯了扯唇角:“那你便好好活下去,看我是否会有那么一天。”
  “我当然要活下去!”
  丹阳公主心中所有的仇恨都已经倾斜到眼前的顾莞宁身上,口中满是怨憎:“我等着看老天惩罚你!我等着看你遭报应的那一天!到那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这样高高在上!能不能这般镇定平静!”
  因过度愤怒,那张苍白虚弱的脸庞布满红晕,看着倒是有了几分生气。
  看来是不会再寻死了。
  顾莞宁确定这一点之后,也不再多逗留,转身离开。将满目喷火满心仇恨的丹阳公主独自留在寝室里。
  宫中内外憎恨她盼着她倒霉的人多的是,再多一个丹阳公主也无妨。
  ……
  李侧太妃还在外候着。
  见顾莞宁走出寝室,李侧太妃立刻迎上前来,一边察言观色,一边试探着问道:“丹阳公主没惹恼皇后娘娘吧!”
  丹阳公主的哭喊声隐约透过门板,她听在耳中,颇有些心惊肉跳。
  顾莞宁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她还是个孩子,便是说话失了分寸,本宫也不会放在心上。她既有力气哭喊,想来也没什么大碍。太妃好好看顾着她就是了。”
  顾莞宁这么说,显然没有趁机让丹阳公主“病逝”的打算了。
  养狗养猫尚且有感情,更遑论养大一个孩子。李侧太妃对丹阳公主总有几分感情,此时也彻底放下心来:“是,臣妾一定好好照顾丹阳。”
  顾莞宁对知情识趣的李侧太妃颇为满意,随口问道:“衡阳似有些日子没进宫了。”
  提起衡阳公主,李侧太妃眼中顿时有了笑意:“托娘娘洪福,衡阳已经有了喜,这几个月一直在府里养胎,未曾进宫给娘娘请安。”
  元佑帝归天,萧诩要守孝三年。出嫁的衡阳公主倒无需守这么久,守孝一年便可。衡阳公主今年有喜,也是桩喜事。
  衡阳公主日子过得颇为顺遂,和驸马也算恩爱。唯一的遗憾便是几年都无所出。
  好在李家早有子嗣,无人敢在衡阳公主面前说三道四,给李驸马纳妾之事,更是无人敢提。
  李侧太妃心中忧急,去年厚颜求了顾莞宁,请徐沧为衡阳公主仔细看了诊,开了调理身体的药方。喝了半年,总算怀了身孕。
  顾莞宁笑道:“衡阳这是第一胎,确实该好生养着。本宫既是知道喜讯,总得恭贺一声。待会儿便打发人送些补品给衡阳。”
  李侧太妃立刻感恩戴德地道了谢。
  赏赐多少都在其次,重要的是顾莞宁表露出来的态度。
  她当年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站对位置,走准路线,身边人起起落落,和顾莞宁作对的几乎都没好下场。唯有她们母女越过越好。
  就拿高阳公主来说,往日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如今无人撑腰,王家又彻底垮了。如今整日待在公主府里,极少出来见人。
  倒是衡阳郡主,身为当今天子的胞妹,时常进宫,不管到哪里都受众人追捧。李家人恨不得将她供起来养着,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
  不知李侧太妃到底是怎么劝慰丹阳公主的。满心怨怼的丹阳公主隔日便开始进食,她伤了嗓子,只能喝些粥羹之类的流食。
  顾莞宁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随意提及此事。不过,后宫就这么大,丹阳公主寻死未成之事,到底还是悄然传到各人耳中。
  一时间,揣测纷纷。不过无人敢放在明面议论,最多私下窃窃私语几句而已。
  宫中耳目众多,自也有传言流入顾莞宁耳中。
  “……娘娘曾下过严令,不准任何提及此事。那些碎嘴多事的宫人,明面上是不敢说了,私下里却有人胡乱传言,对丹阳公主的名声总是不太好。”
  玲珑禀报完之后,多嘴了几句:“不知娘娘是否要杀一儆百严惩几个?”
  顾莞宁未置可否。
  倒是琳琅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就你多事。”
  玲珑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笑了一笑。
  是啊,丹阳公主算什么人?
  顾莞宁留她性命,已是宽厚,难道还要为她大动干戈不成!
  第937章 趋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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