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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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烟嗯了声,没理睬他。
  那人却不乐意了:“还想不想签合同了?说好了喝完这箱酒再签的,现在几个意思啊?”
  她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箱洋酒只开了一瓶,其中还有十一支包装完好地躺在那里。
  季烟说:“我朋友醉了,要不明天等她醒了,你们再谈?”
  那人哈哈大笑:“明天?你们走出这个门黄花菜都凉了。”
  旁边有人也跟着笑着。
  季烟看了满脸红润的江容冶,恐怕是为了这个所谓的合同,泡了好几个小时的酒,她思索片刻:“我朋友是不能喝了,我酒精过敏,你让我喝就是白白糟蹋你这酒,我能叫人上来帮忙喝吗?”
  那人大概也是醉了,没多想,“叫吧,叫个能喝的上来。喝完我们就签字。”
  季烟对这话很是无语。
  都喝得不省人事,还怎么签字?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要想安全离开这里,靠她自个完全不行,思来想去,她把王隽的号码从黑名单拉出来,然后拨通他的电话。
  她祈祷,他最好还是在楼下。
  两分钟过去,门再次被推开。
  她侧目,王隽朝她走过来。
  他甫一走近,她就说:“这边不让走,容容又要这个单子,我不能报警,你想想办法。”
  王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遍屋子,半晌,说:“我先送你们下去。”
  他帮着她扶起江容冶,正要往门口走,先前那个人又把他们拦住:“这就想走?不要单子了?”
  那人走近了,季烟才看清他的人,长得瘦,贼眉鼠眼的模样。
  他是拿着酒瓶指着季烟的,那边王隽将江容冶靠着椅子贴好,起身,扣住那个男人的手腕反手一扣。
  那个男人高声尖叫:“疼疼疼……”
  王隽又是一阵用力,笑道:“疼?拿酒瓶指女人吆五喝六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疼?”
  “你……”
  王隽手一按,那个人的肩膀挨着地,又是大叫:“你们就是这么对待甲方的吗?还有你们,都是死的吗?起来!”
  他的人清醒的只有一个,可见他被这么对待的架势,怯怯地站在一旁。
  季烟忙小声说:“别闹太难看。”
  王隽看了看她,半晌,放开那瘦子,起身,盯着那瘦子眯起眼睛看了些会,半晌,他从脑海中找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似笑非笑:“你跟赵文景这么久了,就学会了这点本事,骗人喝酒签合同?”
  听到自己老板的名字,那瘦子吓得一哆嗦,但又确实记不起见过这人:“你唬人的吧。”
  王隽拿出手机,找出一个电话号码,笑笑地看着他:“要我打过去吗?”
  瘦子看着那串无比熟悉的电话号码,更是瞧见了这人和自家老板的最近通话记录就在上个月,他瞬间就酒醒了,笑呵呵地说:“都是误会,误会。”
  王隽淡声问:“误会?”
  “苍天作证,那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那合同?”
  “早就签好了,这就给您。”
  说完,那瘦子一半摔一半踉跄地朝沙发走去,中间嫌躺着的人碍事,还踹了一脚,然后拿着合同回来双手递给王隽。
  王隽匆匆扫了一眼,要签字的地方确实都签好了。
  他皱了皱眉:“签好了为什么不给?”
  瘦子抓抓后脑勺,瞥了靠在椅子上的江容冶一眼,说:“都是男人您懂的。”
  王隽笑了下,说:“我不懂,不过我想你老板应该懂。”
  瘦子傻了。
  季烟也有点懵。
  王隽把合同折好递给她,站在江容冶面前时,他犹豫了好一会,最后问季烟:“我抱你朋友下楼你介意吗?”
  季烟一下子没听出话里的意思,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红了:“你不行就我来。”
  闻言,他笑了,笑意清越,听在她耳里,很不是滋味。
  季烟把合同放进包里,就要去扶江容冶。
  王隽按住她的手,说:“我来。”随即她又强调了一句,“我带她下去是因为她是你的朋友,仅此而已,希望你不要误会。”
  这次他没用“抱”字,而是用“带”,加上最后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季烟置气:“你到底行不行?”
  王隽懂得见好就说的道理,他抱起江容冶,看着她,说:“你走前面。”
  三人就这么顺顺利利下了楼。
  到了车上,安顿好江容冶,王隽问:“接下来要去哪?”
  季烟想了想,说:“麻烦你送我们回家。”
  就这么一路默默无言回去。
  到了她所在的小区,依旧是王隽抱着江容冶上楼。
  开门的时候,季烟想,明明昨晚她指着门让他滚,今晚却又要请他进门。
  世事可真够无常的。
  王隽把江容冶放在季烟的卧室,他就退了出去,季烟在忙着打水给江容冶擦拭,暂时也没时间搭理他。
  既然她没说让他立刻就走,王隽也就不凑到她跟前碍眼。
  他站在客厅悄然等待。
  过去这么久了,季烟家里的装置几乎没有改动,只多加了几件生活用品。
  她一向喜欢家里整整齐齐的,说是整齐看着心情就好。
  刚才进门的时候,她的鞋来不及放进鞋柜,就那么踢在一边,他看了看,走过去,弯腰拾起,放进鞋柜。
  关上鞋柜的那一秒,他想到了什么,再次打开,他往里从上到下看了个遍,除了季烟的鞋子,再不见一双男士鞋。
  连他的那双也不在。
  他关上鞋柜门,思索着,然后,再一次环顾了一遍屋子,这一次,他连边边角角地都没放过。
  许久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季烟把他的东西都解决了。
  这屋子几乎找不出一丝他曾经存在的痕迹。
  王隽站在灯下,脸色沉重。
  -
  季烟给江容冶擦洗完毕,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喂江容冶喝过水,帮忙掖好被角,她留了一盏暖黄的壁灯,然后轻声掩上门。
  她转过身,蓦然看见客厅站着个人,正静静地看着她,她没有丝毫防备,吓了一跳:“你没走?”
  王隽格外平静:“我现在走。”
  她顿了下:“我送你。”
  这一次王隽没有作过多停留,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突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反倒让季烟有点不习惯。
  不过季烟很快就想明白了,现在不该是她去猜测他。
  他怎么样那是他的事,和她无关。
  出了楼,季烟说:“今晚谢谢你。”
  王隽说:“不客气,我该做的。”
  她默了默,问出自己的疑惑:“你真认识那人的老板?”
  王隽嗯了声,“以前工作上有接触过,帮忙介绍过投资公司。”
  原来如此,季烟想了想,说:“你回去注意。”
  其实她还想问,为什么他那么熟悉酒吧那一带的路,转然一想,这好像不该是她过问的。于是作罢。
  王隽没立即走,他看了她数秒,倏地,他上前两步,站在她面前,这一刻,他离她实在近,只要他低头,他就能与她额头相抵。
  他曾经很喜欢这么亲近她,而她似乎也不排斥,总是仰起脸,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再凑到他嘴角亲吻。
  可现在,她低着头,他只能看到她的头顶,看不见她的神情,不知她是开心,还是不为所动。
  王隽心情也变得沉重。
  而此时的季烟,不是不惊吓的。他突然这么靠近,她没有丝毫防备,她想推开他,或者自己往后退的。
  许是念在他今晚帮忙解了围,她到底没有这么做,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王隽很想问她,是不是把他的东西都清理扔掉了,思考许久,到了嘴边,说出的话却是:“季烟,比起说谢谢,我更想得到别的感谢方式。”
  季烟盯着地板,树影落了一地,晚风拂过,影子摇曳。
  她沉默。
  随后又听到他问:“可以吗?”
  季烟后退一步,和他隔开了一些距离,抬头看着他,“你想要别的什么感谢方式?”
  他淡淡笑了下:“就让我为你煮一次饭怎么样?”
  “你为我做饭?”她才不跳进他的陷阱,“这样我不是欠你更多?”
  地上的树影还在摇曳,晚风也更凉了一些,季烟听到王隽说。
  “你没有欠我任何东西,是我欠你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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