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第287话 无关与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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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关涉到自家徒弟,这一次胡承修出面去请林回春的时候,后者很快便应了约。
  卢贵妃是在林回春快到锦安宫门口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个消息。
  斜倚在软塌之上的贵妃娘娘猛地坐直了身子,差点没将手边的果盘打翻。
  “你可确定是来为本宫诊治的?”卢贵妃盯着琴心,似是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千真万确!而且是罗刹司那位亲自领过来的。咱们的人传过消息来说,陛下将彻查的此事的任务交给了罗刹司那位……”
  话到一半,琴心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卢贵妃。
  卢贵妃蹙了眉头,略一思索便拎着裙子便从软榻下来,甚至连鞋也顾不上穿便往寝宫罗汉床奔去,一边走一边吩咐琴心:
  “昨日韩太医留下的药水拿过来!放下帐幔就说本宫尚未醒,你自己想法子拖够半个时辰,若是出了纰漏别怪本宫不客气!”
  ……
  胡承修领着林回春来到锦安宫外的时候,琴心刚忙完一切从寝宫中退出来。
  见到婢女领着二人进来,琴心连忙凑上前去与胡承修见礼。
  “胡司正。”说着看向胡承修身边的林回春,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林回春林神医。”胡承修道,“两日之后便是宫宴,为确保娘娘可安然出席,陛下请林神医来为贵妃娘娘看伤。”
  琴心顿时面有喜色:“皇恩浩荡,陛下果真时时刻刻念着我家主子的!”
  说完这话之后,却又显出几分为难:“不过娘娘刚刚歇下,二位许是得等上一会儿。昨儿个娘娘睡得不好,今日一直犯困,刚才喝了安神的汤药。”
  说这话的时候,琴心的目光一直落在后头的林回春身上。
  这个林神医的怪脾气她是有所耳闻的。
  莫说陛下让他领太医院院正结果他拒不接受,当初成国公府的老夫人据说请了他去诊治,结果因为听戏耽搁了半刻钟,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林回春的人影。
  后来成国公府派人专程请了好几趟,甚至世子亲自上门,林回春也不管不顾,连门都没让人进,后来更是直接扬言但凡成国公府的病人,都一律不诊不治。
  知道了神医的这个忌讳,再也没有人敢在诊病的时候迟到或让神医多等。
  但卢贵妃到底不是成国公府的人可比,况且这诊治的消息也来的突然,所以琴心只盼着林回春为等待而生气,最好当然是干脆甩袖离去不愿再治。
  然而想终究只能是想。
  因为林回春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等上一等也没什么。”
  更让琴心没有想到的,是就连平素在后宫之中很难见到的胡承修也应和了一声:
  “本司陪神医一起等。”
  领着二人去殿中等候,琴心小心侍奉在侧,想着一会儿要如何继续拖下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刚一到殿里,林神医便跟她讨了一盘棋,也不知他是怎么说动的胡承修,两个根本搭不到一处的人居然就这么坐在锦安宫中展开了厮杀博弈。
  茶水换了一茬又一茬,林回春甚至都跑了两回茅房,寝宫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
  倒是琴心先自己撑不下去,寻了个借口去见卢贵妃。
  听完琴心的说法,靠坐在罗汉床上的卢贵妃面有诧异:
  “这都两个时辰了,居然还没有走?”
  为免露馅,她一直没有传人,本以为拖得时间够久人就走了,谁曾想居然还在锦安宫中赖着。
  到了这个时候,卢贵妃终是无奈,对着镜子将脸上红痕看了又看,确保万无一失之后,这才摆了摆手:
  “罢了,去将人请来吧。”
  琴心领命离去,却又很快回来。
  但卢贵妃却没有看到她身后领着什么人。
  “人呢?”卢贵妃蹙眉。
  琴心硬着头皮道:“林神医说等他与胡司正下完这一盘。”
  卢贵妃嗤笑一声:“这老匹夫倒是喘上了。也罢,本宫也就等他几分。”
  只是卢贵妃算错一着,自己这一等,竟是径直等了一个时辰。
  眼见着困意上头,差点儿盹儿过去的时候,琴心终于将人带了进来。
  “见过贵妃。”胡承修领着林回春行礼。
  等得早不耐烦的卢贵妃按着脑袋,颇为烦躁地摆了摆手:“起来吧。”
  说着看向胡承修后头的林回春:“你便是陛下派来的林神医?听说你妙手回春药到病除,赶紧来给本宫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说得极其轻蔑,就连胡承修也不由隔着鬼面看了卢贵妃一眼,倒是林回春没有当回事,拎着药箱便凑上前去,脾气莫名的好。
  待在旁边琴心甚至觉得外头的传言不对。
  这林神医分明就是一个再规矩不过的大夫,哪里有拒绝成国公府老夫人和世子的那种魄力?
  不过也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自然不是别人可比的。
  这头各人自怀心思,那头林回春却是只看了卢贵妃脸上的伤一眼,便往后退了几步:
  “草民可能看看害得娘娘受伤的那瓶香脂?”
  卢贵妃挥了挥手,琴心很快将将一个瓷瓶拿了过来。
  林回春取出一块窄木片,从瓷瓶中轻轻剜出一小块放在素布之上,又隔着布捻了捻,嗅了嗅,很快便将素布丢到一旁的桌子上,让人去打一盆水来。
  卢贵妃等着看林回春接下来要如何查验,却眼见老头旁若无人的就着盆里的水洗起手来。
  卢贵妃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神医这是诊看完了?”
  林回春擦着手,语气随意:“嗯,看完了,娘娘脸上伤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跟这瓶香脂没有半分关系。”
  这话一出,罗汉床上的卢贵妃登时沉了脸,就连胡承修也不由看向林回春。
  “神医只看一眼,便这般轻率的做出决定么?”卢贵妃的语气颇为不善。
  胡承修则是若有所思:“神医可能确定?”
  林回春看向琴心,不见外地吩咐道:“你们宫中可有薄荷叶?若是没有便去太医院拿上一些过来。”
  琴心看了卢贵妃一眼,见她没有出言阻止,遂点了点头:“还有些配花茶的薄荷。”
  “那就都拿过来,顺便取一个空茶壶,用沸水冲泡一壶薄荷叶水。”
  需要的东西很快准备好,等薄荷水泡了一盏茶的功夫,林回春继续指使琴心:
  “将滤后的薄荷水用帕子热敷在贵妃娘娘的伤口处,凉了便及时换热的,持续一刻钟。”
  琴心看看林回春,又看看卢贵妃,颇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卢贵妃发了话:“按神医的吩咐做,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有神医替你担着。”
  琴心只得硬着头皮按吩咐给卢贵妃热敷,刚开始的时候卢贵妃还有些烫得嘶声,可随后便也习惯。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当帕子拿下来的时候,琴心登时瞪大了眼睛。
  “娘……娘娘……没了!”
  卢贵妃闻言不由薄怒上头:“本宫还没死呢!”
  琴心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是说,是说娘娘脸上的伤痕没……没有了。”
  听到最后一句,卢贵妃自己也愣住了。
  她不由探出手指去抚摸左脸的肌肤,原本铜钱大小的细密颗粒好似凭空消失,原有的凹凸触感再不存在,只剩下一如往昔的光滑细嫩如绸缎的皮肤。
  似是不大相信,卢贵妃急声道:“镜子!快!将镜子给本宫拿过来!”
  宫人连忙递过镜子,藩国进贡的琉璃镜里,女子的脸上除却因为热敷过后留下的红痕,再没有半分其他痕迹。
  “怎……怎可能……”
  卢贵妃一次次喃喃,看在宫人眼中,只当自家主子喜出望外太过激动,然而只有卢贵妃和琴心知道,韩太医给的那药需要涂上半个时辰的药膏,才能将面上的痕迹消去半分。
  先头琴心说的话里有半句是没有错的。
  那就是卢贵妃昨夜的确没有睡好,因为药膏无法完全祛除疤痕,她甚至担心韩太医所说的两日内可以恢复是假话,害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害怕到了宫宴那一日,自己因为未消尽在宴会上出丑。
  那药膏如今就放在妆台最下面的屉子里,可是眼前这个老头却只用热的薄荷水,就将她今日刚刚新引出来的伤痕全部消去,还了她原有的肌肤。
  一时之间,卢贵妃不知该喜该忧。
  这时,自打开始敷面,便一直没有说话的林神医开了口:
  “贵妃娘娘脸上的伤看上去可怕,实际是由车前草与马刺鞭的汁液混杂之后,接触到皮肤引起的肌肤不适,薄荷叶水清热解毒,热敷之后可以更快渗透肌理与这些汁液调和,使得毒素快速散去。”
  “不过前提必须是沾惹毒素的面积和时间较短,否则一旦超过二十四个时辰,大小又超过胡桃,怕是少不得得留下瘢痕了。”
  说完林回春指了指桌上沾着香脂的素布:
  “这瓶香脂里虽然有车前草,但凝练成香脂之后的车前草已经无法与马刺鞭的汁液作用,就算是真的涂抹了这香脂,再在脸上涂上马刺鞭的汁液,也不会引起不适。所以定然不会是这香脂引起的问题。”
  “若不是香脂,那又是什么?”回过神来的卢贵妃攥着袖中素手,面上不留分毫破绽。
  “这一点,草民就不知道了。草民只奉命诊病并验看香脂,至于查案……”林神医看向旁边的胡承修,“是胡司正的事情。”
  说完这话,林回春也不管卢贵妃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只对着胡承修道:“老头子的任务已经完成,司正可否差人送老夫出宫?”
  胡承修看了卢贵妃一眼,想着先前周帝的吩咐,对卢贵妃行了一礼,而后朝着林神医伸手作请:
  “我送神医出宫。”
  看着二人同行离去,卢贵妃的神色重新恢复冰冷。
  “琴心留下,其余所有人全都出去!”
  ……
  宫门口,林回春与胡承修作别。
  “有劳胡司正送我这一程。今日与司正下棋老夫很是开心,下次若有机会,愿与司正再对几局。”
  出了锦安宫,胡承修已然懒得再陪林回春作秀,遂直言不讳道:
  “你的棋艺太差,棋品也不行,本司没有兴趣与你再闹。”
  若不是因为皇命在身,胡承修才懒得跟一个次次落子反悔不说,还输得惨不忍睹的老臭棋篓子浪费时间。
  “那如果我能告诉司正可从什么人身上入手呢?”林回春袖手看着远处的宫墙,面上带笑。
  鬼面下的胡承修暗骂一声老匹夫,最后带着几分妥协开口:
  “就两局。”
  “三局。反正多一局也没多久。”
  “……说。”
  “去太医院瞧瞧。最好查查昨日给卢贵妃诊病的太医。车前草这种东西还好说,但马刺鞭非是寻常人能拿得到的,这东西不管在宫中还是宫外都是禁物,剂量大了可以引人致死。”
  说完这句话,林回春袖手往前面自家马车走去,临到车前还不忘转身提醒胡承修:
  “司正可别忘了,三局哦!”
  胡承修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着与林神医相反的方向行去。
  ……
  一队侍卫军忽然闯入平素悠闲安逸的太医院,惊得碾药晒草看医书的众人各个弹起来。
  太医院医正吕太医从药房出来,面上的怒气在看到为首的鬼面白衣男子时强压下去。
  “胡司正?您这是做什么?”
  胡承修看着吕太医,声音冰冷:“奉旨查案。”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登时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他们这些人整日里顶多也就给宫中贵人看看病,这也没听说哪个贵人看病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啊?
  就算有,宫中这么大一点地方,他们怎么会没听到半分风声?
  “敢问司正这案子……”吕太医斟酌这言辞,“可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胡承修转过脸来,看着须发半白的吕太医几息,终于开口道:
  “吕太医这么一提醒,倒是让本司想起来了。确有一事需要司正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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