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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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快步朝公寓楼走去。方木跟在她身后。
  舒巧居住在303室,她本想让方木踢门进去,但犹豫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先按门铃看看对方的反应。
  门开了,一张陌生女人的脸出现在门口。
  “你们是……”
  “警察!”方木亮出证件,“开门!”
  女人立刻战战兢兢地打开了门。
  她跟方木一起冲了进去,但屋里除了这个陌生女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你们找谁?你们……”女人退到角落里,惊慌失措看着他们。
  “你是谁?你跟舒巧是什么关系?”她走向那个女人。
  “我,我是她姐姐。”
  “身份证!”
  舒巧的姐姐哆嗦着从手提包里拿出身份证,递了过来。
  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舒芸”,看起来是真的。
  “你知道你妹妹在哪里吗?”她问道。
  舒芸摇摇头。
  “那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她,她昨天打电话给我,让我来拿些东西……”舒芸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往下说,“她在这里还有一些现金,她说她暂时不会回来了,让我寄给她女儿,还有冰箱里的食物,她让我带回去……如果不吃会坏的……”餐桌上果然放着一些鸡蛋牛奶之类的食品。
  “她昨天是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
  “下午两三点钟。”舒芸不太情愿地答道。
  她拿出手机,立即发短信给赵滨,让他调查昨天下午打给舒芸的这通来电来自哪里。与此同时,方木把整套公寓检查了一遍。
  “头儿,她好像带走了一些东西。”方木道。
  她跟着方木来到卧室,果然发现卧室的衣柜很多抽屉都开着。她又走出来,发现舒芸正拿出手机在打电话,她一个箭步上去抢过她的电话。
  “喂?”她道。
  对方立刻挂断了电话。她查看来电显示,对方已经屏蔽了。
  “刚刚你给谁打电话?”她问舒芸。
  “是她打电话给我,舒巧。可是我还没说话,你们就抢过去了……”
  她走过去,拉了张椅子在舒芸面前坐下。
  “你听着。前几天,你妹妹舒巧留了一具尸体在鹿林镇的双凤旅馆客房。目前她是杀人嫌犯,警方正在找她。”
  舒芸露出惊恐的神色。
  “你是说舒巧她杀人?不会吧,你们一定弄错了……”
  “她昨天在电话里还说什么?”
  “她,她……”舒芸低头焦虑地搓着双手,“她说,她要离开一阵子,让我照顾她的女儿,她没说去哪儿,她说等她安定下来会跟我联系,她说她跟言博的婚事黄了,她想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住一阵……”
  看起来舒巧是准备逃亡了。如果她什么都没做,她需要这样吗?
  “关于她跟言博的婚事……她还说过些什么?”
  舒芸再次茫然地摇头。
  “她没说什么,只是说,她发现了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她很失望,就这些……我其实早就劝过她,我觉得她早就应该重新开始了,其实她根本不应该生下那个孩子,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她为什么要生下那个孩子?”
  “那时候我妈去世不久,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别人一说堕胎,她就大吵大闹。她不愿意动手术,别人也拿她没办法。等她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该留着那个孩子时,已经过了堕胎的时间。她只能生下来。不过,她很爱那个孩子,跟孩子的感情越深,她就越想跟那个男人复合……”舒芸悲伤地低下了头,“我妈去世后,她一直很自责,所以我也希望她能有一份稳定的感情。可是,我说的不是孩子的父亲。”
  “你好像不太喜欢孩子的父亲。”
  舒芸点了点头,“那个男孩我见过,干部家的败家子。他看不起我妹妹。他一点都不喜欢她。那时候是我妹妹在追她。”
  “那舒巧跟你母亲的关系怎么样?”
  “不太好。其实我妈跟谁的关系都处得不怎么样,她太固执。她跟舒巧经常吵架,跟我爸也经常吵……”舒芸轻轻叹息,“我们那时候还说会不会是她说了什么激怒了凶手……”她说完可能觉得不合适,马上又挥挥手,“你们别听我的,这都是我们瞎猜的。”
  “她跟舒巧都吵什么?”
  “一般都是日常小事,我妈喜欢管头管脚。其实,她的话不一定很尖刻,可样子特别让人讨厌,她喜欢用笔指着对方的鼻子教训对方。”
  又是笔!那天晚上在双凤旅馆,她也用笔指过舒巧的鼻子吗?
  “你知不知道,舒巧和你母亲为什么会去鹿林镇?”她又问。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舒巧喜欢的那个男孩去了那里,舒巧也想跟去。我妈本来想拉她回来的,但拧不过她,于是就跟她一起去了。谁知道后来会发生这种事……”舒芸望看着前方发起呆来,“我妹妹一直都很自责。”
  很难说对于舒芸的盘问是否有收获。
  当天晚上,赵滨的调查有了一点线索。原来舒巧前一天下午是在鹿林镇的火车站给她姐姐打的电话。但她究竟是上了火车,还是坐上了火车站附近的小巴去了别的地方,还是仍然留在鹿林镇,这依然是个谜。
  第二天早上,沈异书寸步都不敢离开家。
  她在焦虑中一直捱到了中午十一点,快递才送到她手里。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发现养母发给她的快递,竟然是一支用塑料袋套着的圆珠笔。这支圆珠笔比普通的圆珠笔大,笔尖有些歪斜,上面还隐隐附着着一些黑色的东西。是血迹吗?
  除此以外,还有一份16年月12日的《鹿林晚报》,上面有人用红笔在某篇文章的中心画了一个圈。毫无疑问,这是养母画的,目的是为了让她注意她画出的地方。
  那是一篇关于镇警署开会的新闻,文章提到“x市的周正林法医,a大学的李殊杨教授莅临指导,交流意见……”
  那年的月12日,养母和周法医都在鹿林镇?养母就是要告诉她这件事吗?所以她才在这行字上画了个圈。那他们是否去过双凤旅馆?
  她的想法马上得到了证实,文章中的一段提到,“县警署的负责人带领x市的专家参观犯罪现场,共同讨论研究,”养母是想告诉她这支笔的来历吗?她是在现场拿到这支笔的吗?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而是让林媛在之后的几天寄快递给她?
  她拨通了谷平的电话。
  “嘿,你一定想不到,52我妈寄给我一支圆珠笔。”她道。
  “我正想告诉你呢,我检查过你父母的创伤点,没发现油墨。”谷平道。
  “那你是说,我妈寄给我一支用塑料袋包着的笔,是为了让我写字?”
  谷平笑起来,“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说,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人,要不就是,凶手更换过凶器。所以现在,事情变得很复杂。”
  “其实并不复杂。至少你们已经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嫌疑人。知道吗?我让人查过周同被杀当晚蚯蚓酒吧的监控录像,那天我也在,言博也在,舒巧也在。”她把之前她听到的电话留言说了一遍。
  “听你意思,你认为是舒巧杀了你弟弟?”谷平听完之后,说道。
  “是的。”
  “说说你的理由。”
  “她当年并不是旅馆的客人,周同可能提到过。她认为周同那天认出了她。因为周同一直在朝我们这个方向望,她认为是在看她。而且,那天她离开过座位大概十几分钟。”
  谷平沉默片刻,问道:“如果是她杀了你弟弟,他为什么仍会约你在蚯蚓酒吧见面?如果是她是凶手,她应该避之不及对吗?”
  听到这里她禁不住笑了,“你的李老师曾经教导我,大部分凶手都有返回现场的冲动,有的是出于好奇心,有的是想得到变态满足,有的是想试探自己是否安全。我猜舒巧属于最后那种。现在,我只是有些疑问,圆珠笔真的能杀人吗?”
  “我见过用铅笔杀人的。”谷平道,“如果圆珠笔的笔尖正朝向被害人相对较弱的部分,如果当时,疑犯的情绪正处于愤怒的顶点,那杀人是完全有可能的。情绪才是最主要的助燃器,普普通通的件东西,因为一个人的情绪,很可能就会变成杀人凶器。喉头、眼睛、耳朵都是属于圆珠笔、铅笔甚至筷子可以攻击的地方。刺一次当然不会死,但我说了,凶手当时正处于愤怒的巅峰,所以,她很可能会反复将凶器刺入这些部位,那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听谷平这么说,她就放心了。
  “那本子我会找鉴定人员分析当天的嫌疑人图像,让他们拿来跟舒巧的身高体型作对比。我还会把那支笔送去化验,看上面是不是有被害人的血迹,有舒巧的指纹,如果能找到什么的话,就可以发通缉令了。”
  听她这么说,谷平似乎长舒了一口气,“这可是重大突破。我会马上告诉黎江,现在让他去查,可能更快一些。只不过,她为什么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把这东西交给你?”
  “你想知道我的想法吗?”
  “请说。”
  “她给舒巧下了一个套。她威胁舒巧,舒巧接受了条件,这就等于变相承认她自己跟杀人案有关,我妈就此锁定她是杀人犯。接着,舒巧自以为拿着证据远走高飞了,她不知道杀人凶器却通过别的途径送到了我手里。”
  “呵呵,果然是犯罪心理学家。”谷平笑道,“不过,她把舒巧玩弄于鼓掌之间,怎么就没想到自己会被杀?”
  “她当然想到自己会被杀,要不然怎么会亲自找你来验尸?”
  “那倒是。”
  “她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可能遭遇不测,生怕证据遭窃,才会把证据放在她学生那里,让她寄快递给我。——我知道我妈被害的那天早上,舒巧去过医院。”
  “可是,她为什么非要让研究生在3月12日寄出快递?”
  “谷平。”
  “怎么?”
  “今天,3月13日,是我的生日。这是她给我的生日礼物。她的意思也许是,她把杀死我亲生父母和弟弟的凶手交给了我。”
  “啊!我……”谷平非常窘。
  “你忘了没关系。我们已经好几年没做朋友了。”
  “真不好意思。我会补偿的。等我回来之后。”谷平突然加快了语速,“所以现在请你尽快把东西送去化验。如果找到物证,我就能快点回来了。”
  “ok!”
  “生日快乐!”
  “谢谢!”
  异书一定猜不到,我会送她一份多么特殊的礼物。
  那支笔是我跟老周一起去双凤旅馆的时候找到的。当时我一个人在底楼的走廊里徘徊,而男人们都挤在屋子里抽烟说话。我在走廊的角落发现了它,我记得老周说过,某位被害人的伤口里有少许圆珠笔的油墨,所以他怀疑凶器是一支圆珠笔。我本应捡到后交给他的,但是我却没有。我要惩罚他们一刻不停地污染空气。他们一直在抽烟,我觉得我快被毒死了。而且,有了这支笔就能破案吗?算了吧。
  我一直把它藏在我的保险柜里,最近,我又重新把它拿了出来。因为我一直怀疑,舒巧就是它的主人。我从一开始就怀疑双凤旅馆的案件,舒巧也有份。如果她安分一点,不来掺和异书的婚姻,我也许就此作罢。我并不想毁了谁,我相信即便她真的做过什么,也是逼不得已,而且她那时候还年轻,我见过很多被逼急了干出傻事的孩子。
  但是,她躲了15年,以为自己已经平安无事,可以出来兴风作浪了,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
  当年捡到这支笔后,我就买过一支一模一样的圆珠笔。
  我在神医的冷库里看见王飞燕的尸体后,就把这支笔藏在她的随行物品中。一支圆珠笔永远不会被贪心的护士拿走。当然,那是在言博向我坦白他跟舒巧的过去之后。真是多亏了这个笨蛋,我才有机会设计这个大圈套。我从来没玩得这么尽兴过。
  我之所以选择王飞燕,是因为只有她的尸体,还算“漂亮”。一具年轻漂亮的尸体,足以让舒巧相信,我正在寻找一个年轻的男性罪犯。于是,好戏就上演了,她在我面前尽情表情她的“痴情”。她想尽办法让我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言博,过去她为言博掩盖真相,什么都没说,现在,她为了他愿意放弃她的爱情,她的未来。可其实呢?
  她真的爱他吗?她真的爱。但她只是想跟他结婚,却并不想为他去死。
  异书收到礼物后,她就会明白,舒巧再也不可能成为她的绊脚石了。
  不过,我更希望她明白礼物背后的东西。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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