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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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傍晚时分。寒风呼啸而至,吹得府前挂着的白灯笼几欲坠下,几个下人都着了白衣,一对中年仆妇一面抹着泪,一面指挥人将那白色灯笼再加固些。
  之前挂着的红灯笼撤下来胡乱堆在大门外,一位素衣女婢一面嘴里抱怨着什么,一面拾捡这些器物抱进府邸去。
  孙点是进了府门才被解下眼上裹着的黑布的。
  府门外影影绰绰的全是侍卫,室内却只有一位身材颀长的贵公子苍白着一张脸坐在榻前的一把椅子上,见他来了,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纹丝不动。
  榻上罗幕重重,帷帐低垂,病人应当便在床榻之上。
  孙大夫知道这家人必是大贵之家,但看行事这般隐秘,难道今日这病人颇不寻常?
  他也不想过多揣测,直接开始为病人把脉。两只手换着把了数次脉搏,他又请将帷帐揭开,想查看一下病人的脸色。
  贵公子脸色更加阴沉,却也听从了他的话,小心翼翼地拉开帷帐,孙大夫看到榻上躺着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住,无一丝血色;
  她的额上有一处暗伤,被前额之发覆盖,他伸手欲将她的发揭开,却被一只手狠狠抓住,再一看,正迎上那贵公子愤怒的脸,喝问道:“你做什么?”。
  孙点不疾不徐道:“大夫问疾,照例是望闻问切,怎么,公子有异议?”
  孙大夫心里早对此人不满,今日从进门就见此人一脸欠他钱的模样,刚才切脉时,他又是要牵丝线又是要垫帕子,让他把帷帐打开,他脸上的不耐烦已然可见。
  自己还只当这个病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容貌,谁料却是一副花容玉貌,虽紧闭双眼却也颇见景致。
  喔,原来是把他当贼看,孙大夫当时就生气了,他当日面对太医署应召多次都不去,就是看不惯那些人作践医者的样子,天天搞什么男女大防,医者连病人的脸都看不见,切脉靠栓绳牵丝线,这样能医得准吗?
  医生就是医生,在医生眼里根本没有男女之别,只有病人和健康人之别,不认真切脉,不仔细观察脸色,不得知既往病史,怎么能准确判断病人的病情?
  这位女病人的家属,看起来只有这贵公子一人,但瞧这贵公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目不转睛的望着病人,就和失了魂一般。
  要不是有一个机灵点的健仆在旁边支应还有点人气,这次出诊简直和遇了鬼一样,没见一个正常人。
  就是看着这个健仆,自己也是一肚子气,这人初去医馆请他时,本来还挺客气的,出诊金也给的极为阔绰,谁知刚出街口,就把自己蒙上黑布塞到一顶轿子里,落了轿就被带着七绕八绕到了这里。
  他切脉后发现病人遇水受寒,早已昏迷不醒,且气血极虚,身体损耗非常严重。
  他想这女子如此年轻,按理不该是如此状况,便想打开帷帐观其面色,谁料一眼便看到她额角的伤,这是一处极深的伤痕,虽愈合后遮掩着也看得出当日的惨烈。
  他想拨开患者的头发仔细看一眼,便被质疑。
  “你不许碰她!有什么要问的,问我。”那贵公子冷冷冲他道。
  “也好。老朽若没猜错,这个疤痕是患者撞击硬物时所留吧,看这伤痕的角度和深度,当日患者撞击硬物时,必已动了死志,你们当时请的大夫不错,这么深的伤口都能救治过来。
  不过,当初你们为何不给患者好好调理一番,怎得让她旧病未愈,又继续空耗身体?”孙点缓缓问道。
  “是在下鲁莽,怠慢了大夫。”那公子听他这么说,面色转霁,痛心疾首道:
  “当初,确实是突遇……事故,她,她留了这道伤疤;后来,她身体未愈,又事故迭出,都怪我……”
  他用手击打自己的额头,眼圈已经红了大半,“都怪我,怪我……”
  原来这贵公子正是裴钰轩,此时,他听大夫问询晚晴的过往病史,不由想起往事,只觉又愧又悔,心痛如割。
  孙大夫看他那般歉疚,倒不好再指责,便叹口气道:
  “患者天生秉性便弱,又受过重击,气血两虚,损耗既久,今日又遭此冷水相击,用药,可就得用极上等的……”
  “有有有,您尽管开方子……只要能救她,即便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钰轩在旁焦急道。
  “好,看公子家境,再珍贵的药材应该也不难筹措,这便好。只是患者眉间紧锁,再结合脉象看,应是长期忧思过度所致。
  老朽不明,看这患者年轻轻轻,身边又有您这样的夫君爱护,怎会如此忧虑?若再这样下去,怕是年寿不永啊!”
  “别胡说”,阿诺的身子一震,在旁低声呵斥大夫道。
  倒是钰轩低声解释道:“是我……是我没照顾好她……”
  孙大夫看他一副心痛至极的模样,不由恻隐之心顿生,安慰他道:
  “无妨,这位小娘子虽然屡遭不幸,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小娘子面色安详,不像是没福分的,我这就给她开方子,你们先试试吧。
  切记,小娘子若能涉此险关,你们定要为她先医心病,心病不除,殆矣!”
  孙大夫说完,便站起身,阿诺带他去开方子,钰轩拱手致谢后,转身望着晚晴垂下泪来。
  “哎,倒是个痴情种子,”孙大夫见状不觉摇了摇头,又叮嘱他们主仆二人道:
  “今晚最为凶险,患者很可能会引发高热,所以你们务必想办法让她把药服下,否则,以她的身子必然抗不过这高热去。
  若热度能退,到了天明按时服药即可,不出三五日便能见效;只是她这身体长期虚耗,需要耐心的调养,到时你们再来找我,我给你们开调理的方子。”
  说到这里,他犹豫再三,又道:
  “不过,若是天亮之前患者的热度下不去,那你们就……准备后事吧 !”
  钰轩听了此话,身形晃了晃,直直栽了下去。
  孙大夫只好又折返回来替钰轩把脉,发现他是受了风寒兼之急火攻心晕倒,忙道不妨,也一并开了方子。
  直到天黑透了,阿诺才将他原路送回,本来还要留他过夜,他只道即使自己在场,也是用方子上的药,自己只能治病,救不了命,患者能否闯过这一关,还要看她造化。
  夜幕降临时,紫蝶回到梁国夫人府邸,立刻被裴府侍卫带到内室。
  她见过裴钰轩后,知道了事情经过,看着主人那张惨白的脸,她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心里不由对裴钰轩有些生气,觉得自己的主人只要一见他,似乎就没好事。
  一时药来了,她便扶起晚晴,钰轩亲自端着药给晚晴喂下,此时她还略略有些意识,那药倒也顺利的吃下了。
  几个人都松了口气,谁料到了亥时,晚晴开始发起了高热,她浑身打颤,面色赤红,身上盖着两床锦被牙齿还在打颤。
  三人急得团团转,阿诺打了一大桶凉水放在一边,紫蝶一遍遍将过水的湿锦帕递给钰轩,由他将湿锦帕敷在晚晴额上,过不了片刻,便觉到那锦帕似火烧般烫手,钰轩将手覆在晚晴额头,焦急地问:
  “晴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晚晴的身子忽然开始惊厥,嘴里纷乱地道:“爹,娘,……娘亲,……别走……你们等等我……,等等我……”
  钰轩只觉冷汗直冒,对两个下人道:“快,快再想办法。去吩咐凿冰,快去拿冰来……”
  说着便要起身亲自去寻,却见晚晴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她双手直挥,眼神空洞,喃喃道:
  “我错了,这一世……全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阿诺和紫蝶奖状,无不掩面落泪。
  钰轩将晚晴胡乱挥舞的手抓住,揽她起身抱在怀里,颤着声音道:“晴儿,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再一看时,晚晴身子一软,已经昏迷过去。
  紫蝶晕头晕恼地跪倒在地,砰砰磕头道:“求求老天爷,求求观世音菩萨,救救我们苦命的夫人吧!”
  阿诺一把拉起她,低声呵斥说:“闭嘴,快想办法,别添乱。”说着,对已然面如死灰的钰轩道:
  “公子,来,我给夫人掐一下人中,别急,别急,您先让她躺平。我以前看到人发热病,得把被子都掀了,衣服解开。
  公子,您先清醒一下,热病都是这样的症状,您放心,夫人肯定能挺过来。”
  钰轩听了他的话,稍稍安心了些,忙给晚晴揭开被子,看她的衣服全部都已经湿透了,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不由心里暗悔自己粗心。
  阿诺在旁边道:“公子,快解开夫人衣裳,只留小衣。”说着便要退后。急切之中,钰轩制止他说:
  “无妨,你在旁边帮着”,说着便解开了晚晴衣衫,那一抹红菱的抹胸在雪白的胸脯上若隐若现,钰轩忙乱中又替她掩上。
  阿诺不敢再看,忙回禀钰轩说:“小人去把窗开一点缝隙,紫蝶你去把火炉撤一个,再给夫人拿套干的衣裳。”
  钰轩点了点头。
  此时三人中阿诺俨然成了主心骨,二人竟也听他的。
  紫蝶又拧了一把毛巾,递给钰轩,放在晚晴额上,晚晴的额头像火炭一般。
  钰轩的心如同在滚油中熬煎,正惶惶时,又听晚晴微不可闻地说着什么,仔细伏在她耳边,听她气若游丝地说:
  “轩郎,我先走一步了……,你日后,可别……别再错下去了……一定要……好好保重,后会……无……期了……”
  听到这话,钰轩只觉肝肠寸断,泪水汩汩而出,他用手抚着晚晴的脸,惨笑道:“晴儿,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一时晚晴又开始抽搐,此时她已说不出话,嘴唇青紫,嘴角泛出白沫,眼睛直往上翻。
  阿诺和紫蝶慌成一团,钰轩眼神都涣散了,他不再将湿帕子敷上晚晴的额头,只是紧紧抱住她的身子,喃喃道:“晴儿莫怕,莫怕,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公子,有法子了……”紫蝶见晚晴这般模样,忽地高声喊道:
  “我想起来了,以前在庄子上,如果有人这样子就用针扎,扎十指,快试试,快试试!”
  说着便翻箱倒柜地找针,还是阿诺从衣上解下一个荷包,递出一根长针,递给钰轩,焦急道:“公子,那咱们试试吧!”
  钰轩根本不接针,只是揽着晚晴怔怔望着她,似乎魂魄全无。
  急切间阿诺也不顾礼法了,立刻拿过晚晴软软垂下的右手来,上去狠狠在她的食指指尖上扎了一下,晚晴无意识地“啊”了一声,身子一震。
  钰轩勃然大怒,斥问阿诺道:“你干什么?”
  阿诺边扎边道:“公子,扎针放血可以治抽搐,是了,我也见过乡下人扎针。”
  钰轩将晚晴轻轻放下,悄声对阿诺吩咐道:“那让紫蝶扎吧,你跟我来一趟。”
  “公子,你让小人扎完,”阿诺急道:“小的在乡下看过人扎针,就是这样扎的。
  紫蝶,你快去煮点黄豆绿豆黑豆水,水中加冰糖,现下我记起来了,我们那里的郎中说了,热症要多喝水,快去给夫人烧水。”
  他说这番话时,已经眼疾手快的将晚晴五个手指都扎了遍,眼见得扎出的血都有些黑紫了。
  此时晚晴抽搐稍减,面部也终于稍稍平静了些。
  钰轩见此感激道:“谢谢你,阿诺。”
  阿诺从跟着裴钰轩以来,极少听到主人这等客气,钰轩性子喜怒无常,对下人又以严苛居多,尤其阿旺出事后,他防范心更重,除了对晚晴,几乎没人能看到他有笑脸。
  而今忽听到主人这般说,即使沉闷如阿诺,也不由心中一暖,鼻头发酸。
  待扎完十根手指后,又喝了一点凉好的梨汁,晚晴的高热终于暂时降下了,她睁开眼,看着钰轩正俯身关切地望着自己,虚弱地问:
  “轩郎,你怎么热得一头是汗?”
  钰轩紧紧握着她的手,那眼泪可是止不住地一滴滴滑落,他哽咽道:“晴儿,你觉得好些了吗?我没事的,只要你好起来……”
  “你又不是小孩子,哭什么呢?”晚晴有气无力地说:“你不该救我……让我去了,我们就都解脱了……”
  钰轩忽然俯下身去,将脸埋在她身前,肩膀不停地抖动。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发,眼角的泪也慢慢溢了出来。
  阿诺第一次见自己嚣张跋扈的主人竟这般温顺,这般儿女情长,一时呆住了。
  只见钰轩抬起头来,将晚晴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柔声道:“晴儿,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晚晴没有说话,她的脸上潮红又现,钰轩再覆上她的额头时,发现她高热又起。
  阿诺在旁边劝解道:“公子,热症都是反复发作的,您别急。”
  钰轩的脸上反倒没有再现出焦虑,他缓缓站起身,对端着汤药的紫蝶吩咐道:“去给夫人喂点水,给她降降温。”
  说完,便带着阿诺离开了内室。
  阿诺不知主人何意,也不敢问,只见钰轩轻车熟路来到了书房,开始研磨写字,不到一炷□□夫,已经写了一封信,趁着晾干墨迹的间隙,他对阿诺道:
  “现在你替我去做一件事,回府去我书房里取过那个钧瓷的胭脂红玉壶春瓶,晴儿喜欢那个……”
  阿诺一听惊问道:“公子……怎得这时要瓷瓶?”
  钰轩一面折起信笺一面回答他:“你把这封信交给我父亲,若是天亮前晴儿闯不过这关,我便和她一起去了。
  我们走了后,让父亲安排人把我们二人秘密火化了,骨灰和在一起,放在玉壶春瓶中密封好,埋在翠山脚下,上面种一棵桂花树。
  记住,不起坟,不立碑,不做任何法事,让我们安安静静地走。
  至于怎么给宫里交代,让父亲自己想办法吧。我说的这些,你都听清楚了吗?”
  钰轩这番话说得那么平静又自然,仿佛在交代一件极寻常的事情。
  阿诺听闻,却不啻平地惊雷,他跪倒在地,叩首嚎啕道:“公子,您,您怎能如此?夫人没事的,夫人没事的……”
  “若她无事,我就陪着她在尘世过活;若她走了,我就陪她在泉下历难。
  阿诺,你忠心难得,我已经委托父亲给你和阿默寻个好差事,处理完我的后事后,你们兄弟不要再做家奴,到军队去历练一下去吧。”
  钰轩亲手扶起阿诺,温和说道。
  阿诺还没开口,忽见紫蝶未敲门已经闯进来,惊慌道:“公子,夫人又开始说胡话了。”
  钰轩闻言拔腿就跑,三人一路飞奔着到了内室,却见晚晴已略略好转,只是还在发着高热,四肢蜷缩在一起,眉间紧锁,似乎有无限痛苦。
  钰轩俯下身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一片滚烫,便回身使眼色让阿诺走,阿诺抹着眼泪不动身,钰轩厉声喝斥他道:“赶紧走!”
  阿诺无法,只好出去了,只剩紫蝶在旁边照应,晚晴已经换上了干的衣裳,这一次,她虽还是发着热,却不再惊厥和抽搐。
  紫蝶一再抬头看着天空,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她从未像今日一样,盼着这天永远不亮。
  她偷眼觑着钰轩,却见他反倒平静下来,只是在晚晴呓语叫娘亲时,俯身抱住她。
  后来他发现,若是在自己怀抱中,晚晴似乎便不再那么躁动不安,他索性就一直抱着她,双臂僵硬麻木了也不肯放下。
  紫蝶看不下去,悄声劝他,他只是摇头不语。
  第一缕晨曦射进室内时,晚晴身上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
  钰轩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他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对晚晴说:“看来真阎王还怕我这假阎王,我的晴儿,他终于没敢带走……”
  说着,他在晚晴的额上亲了一下,轻轻将她放下,将帷帐也一并放下。
  紫蝶见他这一夜如此尽心对主人,对他的成见终于消除了,她见钰轩脚步发软,忙将一张贵妃榻搬过来,对钰轩道:“公子,请您也歇一歇吧,您辛苦了。”
  裴钰轩对她和蔼一笑,温言道:“不急,我去佛堂给菩萨上柱香。”说完便走了。
  紫蝶从未见钰轩如此和颜悦色过,此时发现他笑起来竟这般好看,简直称得上是颠倒众生,和自己上次在裴府见他时已经判若两人。
  她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夫人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原来他生得这般好。不过看他对夫人那般紧张,应该也是很爱夫人吧!”
  她本是裴家庄子上的家奴,是以对钰轩和晚晴之事,也不觉得不妥。
  紫蝶正想着心事,忽见门被哗啦一声推开,只见阿诺满头大汗地抱着一个胭脂红的瓷瓶进来,没见钰轩,大惊失色问道:
  “公子呢?夫人怎么样了?”
  “你怎么跑成这样啊?”紫蝶见他这般狼狈,不由哑然失笑,小声道:“夫人烧退了,现在歇着呢,公子去佛堂烧香去了。”
  阿诺这才放下心来,他顺手将瓷瓶放在几案上,用手抚着胸口道:“多谢皇天菩萨保佑,我也去烧柱香去。”
  紫蝶见他昨晚上冷静沉着,今日却这般张皇失措,嘴角微微翘起,暗想这个侍卫还真有趣,就是太闷了,平日里一句话都不说。
  第二日一直到了午时,晚晴才悠悠醒转过来,她的高烧已退,但面色苍白,身体极度虚弱。
  钰轩一直守着她,厨房的饭食和药物都是备好的,可是无论钰轩怎么劝,晚晴都是牙关紧咬,一口不吃。
  钰轩含泪向她道:“晴儿,你吃一口饭好不好?就算是可怜我,好吗?”
  晚晴面朝里躺着,闭目拒绝道:“轩郎,你何必救我?我心已死,你就放了我吧!”
  钰轩只觉一筹未展,愁肠满腹,他端着粥的手一直打颤,心里那股莫名的恐惧又涌上来,语无伦次地说道:
  “晴儿,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才让你如此心灰,我会改的,我一定会改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晚晴转过身来,望着他,悲伤地说:“轩郎,我这样并非因你之故。是我自己心如槁木,我对世事看破了。
  你这样强留我,有什么好处呢?你自己也难过,我也深受束缚,不得自由。我修道,你不许;我要死,你也不许,那你要我怎么样呢?
  我为裴家,鞠躬尽瘁至于今日,若说前世欠你们的,也都还完了,你还厮缠我,到底是什么道理!”
  钰轩将碗盏放到一边,坐在床边,拿起晚晴的手,只觉心如刀绞,流泪道:“晴儿,是我欠你的,我们裴家欠你的……”
  “既是是你们欠我的,我都不在意了,你还在意什么呢?”晴儿强笑了了笑,缓缓道:“轩郎,求求你放了我吧……”
  注释:
  1. 悬线诊脉:古代礼教森严,地位尊贵的女性不能无故见男子,因此当贵族女性生病时,医生只能将一根丝线拴在女性患者的手腕上,自己则牵着丝线的另一端,隔着帷帐为患者诊脉。这种诊脉方式通常不准确,贻误了治疗时机。
  2.四豆饮:古人将黄豆,黑豆、绿豆、白芸豆四种豆类放在一起熬煮服用,称为“四豆饮”(如果去除白芸豆,又称三豆饮),“四豆饮”旧时临床上用于退热;
  3. 本章中所提供的降热方法均取自网络,实际功效如何未曾验证,请小天使们切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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