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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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秋夫人想把外甥女许给俞恒,俞科夫人又想把内侄女许给俞恒,这两个女孩子虽然都是嫡出的,却在家里无甚地位,模样儿和才华总有一样不好,恼得俞老太太当即就把来说和的妯娌两个撵了出去。
  俞秋和俞科兄弟面上尴尬异常,连忙答应,然后告辞离去。
  俞恒送走他们,回来看向俞老太太一头雪白的银丝,安慰道:“我早说了,祖母别急,千里姻缘一线牵,说不定孙儿的造化在后头呢。”
  俞老太太道:“虽然你说不想在这两年定亲,但是也得替你留心,怎能不急?”
  俞恒踌躇了片刻,终是没有出口。
  俞老太太抚养俞恒十几年,一眼便瞧了出来,问道:“莫非你心里早有了主意?若有,你跟我说,趁着我还好,替你相看些,也好放心。”
  俞恒脸上微微一红,他肤色本不如林睿那般白皙,近乎古铜之色,但是俞老太太离得近,仍旧看了出来,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惊喜。俞恒心性如大人一般,从十来岁上俞老太太便不大费心了,许多事情都是俞恒自己做主,没想到他现今竟有了人选。
  俞恒低声道:“祖母看林家可好?”
  俞老太太一时反应不过来,顺口问道:“哪个林家?朝堂上姓林的官员多着呢。”
  此话一出口,俞老太太登时醒悟,和他们家亲密的只有林如海家,忙问道:“莫非你说的是玉儿那小丫头?她才多大年纪,你可是已经十六岁了,足足相差了七岁呢!便是咱们能等得,恐怕人家还嫌你年纪大,舍不得女儿呢!”
  俞家虽然权势皆具,俞老太太却不敢自视甚高,论权势圣心,谁比得上林如海?而且俞恒上无父母,又没有兄弟,两个叔叔等于没有,林如海怎能看得上?当世说亲,除了讲究门当户对外,首先就是得看父母是否都在,父母双全才是好福气。
  俞恒面色更红,不知怎么接口。
  俞老太太低头想了想,若说黛玉,她是最喜欢的,当世所见任何女子都不如黛玉,又是林如海当做儿子教养长大的,见识本事并不局限于一府一宅,就是年纪太小了些,林如海一家上下疼得心肝儿肉似的,如何能看得上襁褓之中父母违的俞恒?不过两个孩子自小一起长大,本比外人亲密些,俞恒又是林如海亲自教导的,比别人更容易让他们满意也未可知。
  俞老太太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笑道:“恒儿,你可得想清楚了。那年我替他们家睿哥儿做媒,林太太说了,他们家疼媳妇此后不纳妾,将来给女儿说亲也要讲究这些,挑一门终生不纳妾的人家,好让她日子过得清静些。”
  俞恒理直气壮地道:“难道咱们家没有这条规矩?纵然没有,以后也能有。”
  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轻声道:“别人家的却哪里比得上林妹妹的见识,若是错过了,孙儿这一辈子都追悔莫及。”
  俞老太太听得心酸不已,若是俞恒父母兄长都在,哪里需要在这里犹豫半日?作为皇后的兄弟,俞恒配黛玉不差,她想了想,道:“咱们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比那些不知道的强几倍,只是玉儿太小,还得等一二年。咱们有心思,人家未必愿意。”
  俞恒道:“孙儿也想等考完试再说。”
  俞老太太惊讶地道:“考完试?那得等二年呢!我不知道是否能熬到那时候。”近来她精力不如从前,所以才急着给俞恒挑选好人家。
  俞恒立刻道:“祖母自然是能长命百岁的。”
  俞老太太微微一叹,道:“你别急,且让我想个主意,和林家通通气再说。”
  俞恒听了,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几日后,俞老太太同俞皇后一说,俞皇后赞同道:“我倒觉得是一门好亲,恒儿没有父母兄弟,林家几个孩子常听祖母说极好,他们相互扶持,比旁人强些,而且林姑娘又是祖母知道的,非目光短浅之辈,有了这样的媳妇,还怕教不好子孙?”
  俞老太太叹道:“就是年纪相差太大了些。咱们家虽然出了娘娘,说实话,人家林家也不差,玉儿又是那般齐全的,天底下的好人尽着他们挑呢。”
  俞皇后安慰道:“祖母别太妄自菲薄了,我看林家是疼女儿的,不让女儿受委屈,必然要挑一门知根知底的,说不定他们也中意咱们恒儿呢,咱们恒儿是林大人亲自教导出来的,比外人强几倍。只是林太太不在京城,祖母怎么和她通气儿?”
  俞老太太道:“明年开恩科,恒儿也要跟林大人和林哥儿一起回南,叫他捎信过去。”
  俞皇后听了,点头不语。
  俞皇后嘱咐道:“不管林大人家是否愿意,咱们不可太过强求。”
  俞老太太笑道:“娘娘放心,咱们家得林家照应那么些年,岂是忘恩负义之辈?我是想着恒儿年纪大了,若是能成,固然好,我也放心,若是他们不愿意,我好早早地给恒儿另外挑选人家,免得再迟些就不好了。”
  祖孙商议妥当,等到进了六月,林如海启程回南时,俞老太太给俞恒打点行囊,并各样礼物时,早写了书信,令他捎给贾敏。
  本来林如海身居要职,过完万寿节就要回去的,不想新帝初登基,又有许多要事须得林如海出主意,若论民生,林如海再清楚不过了,各自赈灾倒是林如海想得更周全,新帝便多留他在京城一个月,直到六月下旬才放他回去。
  在京城这些日子里林如海只进京时和离京前去了贾家两次,其他时候皆已忙碌为由婉拒,并未过去,贾母等人虽不悦,却也无可奈何。
  林如海走后不久,薛家忙着送宝钗待选,贾母立时命人替他们周旋打点。
  对于王夫人的心思,贾母深知,她心中早就取中黛玉和宝玉的婚事,如何能让薛家坏了自己的打算,因此在宝钗待选的事情上十分用心,恨不得她经过重重选拔被选进宫中,到时候就没人来打宝玉的主意了。
  贾母瞥了王夫人一眼,目光中掠过一抹嘲讽,薛家能帮衬宝玉什么?说权势富贵,十个薛家比不得一个林家,有林家帮衬,宝玉才能富富贵贵一辈子,薛家只是有钱而已。薛宝钗有王子腾这个舅舅,难道王子腾就不是宝玉的舅舅了?倒不如娶亲林家,那才是最好的。
  薛姨妈母女自从到了贾家,薛姨妈陪着贾母说笑解闷,宝钗和姐妹们一处读书,都是十分乐业,今见贾家如此帮衬自己,愈加感激。迎春和宝钗同年,只比宝钗小两个月,因在议亲,不常到贾母跟前来,因此和宝钗交好的也只湘云探春两个罢了。
  转眼就到了八月,宝钗早早打扮了进宫去。
  这一日贾家上下都等得焦虑,唯有陈娇娇在梨香院养胎,迎春拉着探春、惜春过去,给贾芾和陈娇娇腹内的胎儿做针线。探春本想叫上宝玉和湘云,不料迎春却说叔嫂有别,不能请宝玉,宝玉不去,湘云自然也不去了,留在贾母房中说话。
  看到陈娇娇腹大如箩,两颊皆是斑痕,身形丰腴许多,竟比平常丑陋十倍,探春不禁道:“怎么和怀芾哥儿的时候一样呢?莫不是又是个哥儿?”
  陈娇娇抿嘴一笑,道:“承你吉言。”
  迎春道:“太太说嫂嫂肚子尖尖的,必定要给芾哥儿添个兄弟。”
  多子多孙多福气,听了迎春她们姐妹的话,陈娇娇自然欢喜不已,闻得宝钗已进宫,心中微嘲,旨意里早说了,凡世家名宦之女皆亲名达部,这薛家可不在其内,就算被选中了,哪位公主郡主愿意挑选她做伴读?宝钗虽只在贾家住几个月,陈娇娇却已看出其为人了,与其说是想做公主和郡主的伴读,不如说是想效仿元春。
  提起元春,陈娇娇又是一阵冷笑。元春到皇后宫中也有些日子了,每逢传信儿回来,皆是十分焦躁,竟是不能近圣上身边半步,急得贾母和王夫人都不知道托谁打点了,偏生宝钗却不知其苦,也想进宫。
  迎春等人如何不知,但是宝钗有青云之志,谁都不能阻拦。宝钗才貌俱全,比元春略强,又正值芳龄,虽然出身略不如她,但是未必不能依靠才学中选。
  她们在梨香院顽了半日,又吃了午饭,至傍晚方各自回去,不料却得到消息说,宝钗落选了,已被送回家中。她们听了,心中暗暗纳罕,没想到以宝钗的容貌才华,仍旧没有被选中,幸亏自己都没有去,恐怕更加不能被选中了。
  宝钗踌躇满志,一心想入宫闱,没想到头一日便落选,又羞又气。好在她本性沉稳,若是别人早装病在家了,她却休整一夜后,第二日神情自若地去给贾母、王夫人请安。
  贾母心里略觉遗憾,宝钗落选,岂不是打宝玉的主意了?
  下人都知道了宝钗落选了,难免有些闲话,直到两三日后方渐渐停止。
  王夫人心疼宝钗,隐隐又有点儿欢喜,金玉良缘可期,她也不想宝钗进宫去和元春争锋,这日她忙去找薛姨妈说话,安慰薛姨妈,长篇大论地说些家务琐事,正说到金玉良缘,周瑞家的来回话,薛姨妈忽然想起一匣宫花来。
  宝钗落选,宫花难上头,薛姨妈便命周瑞家的带回去分送陈娇娇并三春等人。
  王夫人谦逊了几句,薛姨妈却是若无其事。
  姐妹两个正说得热闹,忽然见到周瑞家的慌里慌张地进来,道:“太太,大姑娘回来了。”
  王夫人一惊站起,问道:“你说什么?大姑娘好好儿地在宫里,怎么能回家来?”元春好不容易才到皇后娘娘身边,怎能功亏一篑?
  周瑞家的脸色惨白,道:“确实是大姑娘回来了。宫里打发人送大姑娘回来呢,还有皇后娘娘赏赐的许多东西,说是宫里今年挑选了许多使唤的宫娥女史,圣上恩典,除了各人得用的,剩余宫娥女史不到年纪的,也都开恩放回家,令其父母自配他人,不必等到三十岁耽误终身。咱们大姑娘在宫里是最有体面的人,是名单上的头一个。”
  王夫人和薛姨妈听到这一番话,顿时怔住了。
  只听周瑞家的又道:“大姑娘现今在老太太房中呢,送大姑娘回来的太监也在,还没离开。老太太吩咐我来请太太立即过去。”都觉得元春是有大造化大福分的,本来府里都想着元春到了皇后娘娘身边,早晚有一日能被圣上看中,谁承想这才几个月就被撵出宫了。
  王夫人和薛姨妈姐妹两个反应过来,匆匆赶往贾母房中,宝钗在里间听说,也忙跟去了。
  ☆、第071章:
  王夫人担忧元春,心中不住地思索元春被撵出宫的缘由,又急又躁,贾珠已死,宝玉尚未进学,阖家的前程都寄托在元春身上,只盼着她能一步登天,谁承想竟出宫了。王夫人一路疾行,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顾不得薛姨妈和宝钗母女在侧,片刻后到了贾母院中。
  时值八月下旬,距离宝钗落选也只几天而已,虽是秋日,依旧有些炎热,十来个穿红着绿的丫鬟站在廊下,另外还有七八个太监。
  王夫人嗔琥珀道:“怎么不请几位公公去喝茶?”
  琥珀脸色微白,她服侍贾母多年,知晓家里上上下下都认为元春是有造化的,倩儿还在说宝姑娘没有造化,进宫连初选都没过,而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元春本是皇太后所赐,必然能得新帝青眼,不想今日就活打了嘴巴,忙道:“太太容禀,已经给过茶钱了,他们只等六宫都总管丁奇丁总管说完话就要回去,故在此等候。”
  王夫人一怔,没想到竟然是丁奇亲自送元春回来的。
  丁奇本就是东宫得用的人,现今总管六宫诸事,极得俞皇后看重。
  想到这里,王夫人看了那几位太监一眼,然后命人往里面通报,进了屋,只见厅中摆着无数箱笼等物,贾母坐在上面,元春坐在旁边,虽然妆容依旧华丽,眉宇间却隐约透着一丝憔悴,心疼得王夫人不知如何是好。
  下面坐着的丁奇正笑吟吟地同贾母道:“贾姑娘既已送回府中,我这就该告辞了,老太君不必再谢,这些都是我们本分的事情。”
  贾母强撑着陪笑道:“有劳大总管亲自过来,这些东西是?”
  丁奇笑道:“贾姑娘在宫里服侍皇太后多年,又服侍了皇后娘娘几个月,兢兢业业,安分随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东西有皇太后听说贾姑娘出宫赐给贾姑娘的,也有皇后娘娘赏给贾姑娘的,将来给贾姑娘做嫁妆罢。”
  听丁奇这么说,元春低头坐在旁边愈加伤感,只不敢流露出丝毫来。她万万没有想到,正在自己满怀期盼的时候,一道恩旨打断了自己的前程。
  圣上恩泽,宫娥女史除得用之人,余者不足三十岁者皆放其出宫。
  然后,名单下来,她首当其冲,还特地被皇后娘娘叫到跟前,和和气气地说送自己出宫,不必在宫里蹉跎到三十岁。元春险些喘不过气来,让自己出宫,真的是对自己的恩典吗?明明是皇后娘娘自己私心所致,反倒还落得一个仁慈和善的美名儿。
  出宫,于元春而言固然是能见父母音容,可是她背负着一家的荣辱,回到家里,又有什么前程可言呢?恐怕比在宫里还不如。
  只听贾母道:“明儿五更天该去给皇太后和皇后娘娘谢恩才是。”
  丁奇摆了摆手,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不必了,皇后娘娘吩咐了,贾姑娘好容易回家同父母兄弟团聚,老太君费些心思,好好地给贾姑娘张罗亲事罢。贾姑娘如今还没到三十岁,比几年后出宫说亲更好些。这也是圣上的恩典,今年不到年纪的宫娥女史都放出宫了,若是熬到三十岁出宫,早就不知终身如何了。”
  丁奇是卢新的干儿子,本来在宣康帝身边当差,十几年前被宣康帝赐到东宫使唤,这些年他凭着自己的本事和干爹的提点,好容易才升到六宫总管,虽不如大明宫掌宫内相马平位高权重,但在宫里谁也不敢小觑了他。
  丁奇知道元春身上的事情,暗暗冷笑,打的主意也太直白了些,若不是前些日子她特特求见新帝,也不会在今日就被遣送出宫,才选上来的新人尚未调教好,帝后本想着年底才打发她的,是她自己作的孽。名单上今日被放出去的仅元春一人,也有几个宫娥,其他几位女史虽也要出宫,但是收拾收拾再出来,得一两个月的工夫。
  贾母脸上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道:“圣上和皇后娘娘如此体恤,老身晓得了,请大总管放心,咱们总不能辜负了圣上和皇后娘娘的恩典。”
  丁奇听了,点头一笑,贾母倒是聪明人,虽然掩饰不住面上的失望之色,但旋即就恢复过来,同自己说话时,半点心思不露。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听贾母问道:“敢问大总管一句,今儿出宫的有几位?”
  丁奇道:“好些呢,一时数不尽,女史中倒是贾姑娘先得了恩典。”
  随着王夫人进来的薛姨妈和宝钗心底微微有些叹息,宝钗落选,但是她年纪轻轻,对终身仍旧有所打算,可惜元春却已经二十几岁了,出了宫,哪里还能寻到好人家?宝钗本来最羡慕元春,此
  时看到她憔悴的模样儿,不由得生出一丝同情。
  丁奇说完,便起身告辞。
  贾母忙命王夫人亲送,待他们出去了,方对薛姨妈道:“姨太太怎么有空过来?”
  薛姨妈关切地看了元春一眼,道:“听说元丫头回来了,便过来安慰安慰。”
  贾母却笑道:“元丫头不必等到三十岁出宫,乃是圣上和皇后娘娘天大的恩典,哪里需要姨太太来安慰呢?再说了,我们一家团聚也是喜事一桩。元丫头进宫这么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挂念着,见她平安回来,倒也放心了。”
  薛姨妈听了这话,陪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天底下最大的喜事莫过于共享天伦了。”
  贾母微微一笑,乃对元春道:“元丫头,你还没见过你薛家的姨妈罢?快过来见见,你姨妈和你弟妹都暂且住在咱们家,日后相处,亲香些。”
  当着外人的面儿,元春强忍着不掉泪,闻言站起身,莲步轻移,向薛姨妈行礼。
  薛姨妈一把扶住元春,连声道:“都是一家人,快别多礼了。”
  元春在宫中多年,服侍皇太后,自己乃是女史,并非宫娥,经历种种,本身积威甚重,颇有威仪,薛姨妈管着薛家上下,却觉自己不如,哪敢受之,忍不住夸赞道:“到底是元丫头,再没有人比得上元丫头了。”
  生得再好又有何用?俞皇后才貌不及自己远矣,母仪天下,元春压住心头的失落,淡淡笑道:“姨妈谬赞了,我看薛大妹妹才是好,非我们姐妹所能及。”
  宝钗听说,忙上来拜见。
  贾母心疼元春,不愿旁人打搅,便露出一丝疲惫,鸳鸯见状,忙道:“老太太乏了?这就歇息罢,横竖大姑娘已经回来了,多少的话儿不能说。”
  薛姨妈闻弦歌而知雅意,带着宝钗告退离开。
  等到王夫人回来,见到房中已经没人了,唯有元春伏在贾母怀里痛哭不已,急忙上前问道:“薛姨妈和宝丫头呢?才跟我一起过来的。元丫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被送出宫了?”
  元春心里满是苦涩,哭得声噎气堵,一时之间,哪里说得上话来。
  贾母心疼地伸手拍着她的肩背,将其搂在怀里,脸上亦是老泪纵横,听了王夫人的话,横了她一眼,责备道:“都这样了,你还问什么?怕元丫头不够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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