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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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诧异道:“玉儿今日没去上学?”一面说,一面推门进来。
  听了说话声和开门声,黛玉慌里慌张地把会真记和武则天外传放进书箱里合上,随手抽出旁边书架上的一本书,拿在手里,然后远离装着会真记等书的箱子,对着已经进来的林如海笑道:“爹爹来了,我正在挑几本书拿回去看。”
  藏书阁是他们家人时常出入之地,林如海来看书时,常能碰到黛玉,本不以为意,但今日黛玉声色不比平常,虽然极力掩饰,仍旧能看出一丝痕迹,林如海暗暗皱眉,目光扫过藏书阁,再看黛玉手中的书并非打开,便知黛玉没说实话,忽一眼瞥见里边的几口箱子,林如海发现自己看过去的时候,黛玉顿时十分慌张,心中瞬间明了。
  因那些都是贾敏不让自己看到的,黛玉不敢让林如海知道,低头看着地上。
  林如海走过去打开书箱,果然看到上面两部书翻看后未曾归置整齐,他拿起一看,看到上面会真记三个字,不由一叹。
  林如海恍惚间想起黛玉在荣国府时,与宝玉共读会真记的场景,桃花如雨,落满衣襟,本是二人之事,未曾让别人知道,却哪知同年秋日刘姥姥来谢,贾母设宴,黛玉随口说出其中几句,竟被薛宝钗数落一番,令其跪下!也是因为宝钗私下同她说,并非告知别人,黛玉觉得宝钗为人极好,非素日藏奸之人,便认了薛姨妈为母,认了薛宝钗为姐。
  黛玉手足无措,呐呐地道:“爹爹!”
  林如海回神,笑道:“你别怕,难道为父还能吃了你不成?”
  黛玉见林如海面上并无不悦之色,登时心安,道:“晒书时妈妈都不叫我见到,想来有自己的道理,我就是心里好奇,今日瞧见,便看了两本。”
  说完,放下书,央求道:“爹爹别告诉妈妈,不然定要斥责我!”
  林如海招手叫她近前,柔声道:“咱们家多少书,哪里是怕你看?只是你年纪小,未曾定性,恐你看了这些书后移了性情,倒不好。”这些书既能流传下来,且广为人知,便有其道理,林如海并不愿将其摒弃在外,年轻时曾和贾敏一起看过。
  黛玉不解地问道:“爹爹何以如此言语?我见此书不致于此。”
  林如海笑了笑,翻看这口箱子,不见西厢记,而是在另一口箱子里找到,递到黛玉手里,道:“你看的是元稹的莺莺传,且看看王实甫的西厢记。”
  黛玉欣然接过,低头看起。
  林如海另外又拣了几套文理细密的古今小说出来,打算让黛玉带回去慢慢看,黛玉天性和人不同,林如海亦是风流人物,不愿意一味约束她,更加不会因为她看这些数就打骂,与其打骂一番,倒不如与她说明。至于那些过于粗露的,林家的藏书阁里并没有。
  等到黛玉看完,林如海道:“你道这元稹是何人?”
  黛玉道:“元稹是唐代诗人,和白居易是好友,听说也是同科及第。”
  林如海笑道:“会真记虽辞藻优美,然而亦令人诟病,都说文如其人,难免有些元稹自己的影儿。你看这些书,我不骂你,却是想让你明白,做人当自尊自重,世人本就对女子不公,若学了这崔莺莺,岂不是毁了自己终生?纵然痛骂张生无耻,亦难挽回。”
  黛玉想了想,道:“本是同心同意,怎么就变得这样快?”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道:“傻丫头,这些书都是编纂出来哄人的,也只你信呢,正经大户人家哪里有这样轻浮的?这些书是男人写的,自然就轻视女子了,本是自己始乱终弃,偏没有担当,反诬崔莺莺为妖物,可见其为人。再者,崔莺莺亦有不是,若是洁身自好,不受张生挑逗和红娘挑唆,又岂会落得如此?红娘那样的丫头,咱们家里必定是不容的。”
  黛玉默默记在心中,笑道:“原是小说戏曲,谁还当真了不成?爹爹说的我都明白呢,发乎于情止乎于理,方是正道。我看这西厢记也好,会真记也罢,妙在其情动人。”
  林如海颔首道:“你明白就好,千万别效仿。”
  黛玉连忙答应。
  林如海又道:“并不是你母亲十分严厉,只是世人都视这些书是淫词艳曲,哪怕其中本有其道理,在世人眼中却是没有的。须知你今年虚岁十岁了,家里正给你议亲,你该懂些事了,即使看过了,也别带出来,免得让人说你的不是。”
  黛玉听了这些话,不觉红了脸,道:“爹爹和妈妈不要我了不成?”
  林如海笑道:“哪能?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哥哥早早就定了亲,一年半后迎娶,你是个好孩子,难道还耽误不成?我和你妈都已经应了,你心里有数才好。”
  黛玉一怔,愈加羞得不知说什么好。
  当年林睿定亲,林如海夫妇问过林睿的意思,此时黛玉虽较林睿年幼,聪慧却十分胜过,于是林如海亦不隐瞒她,道:“你看俞家哥哥如何?俞老夫人心里极喜欢你,特特来信给你母亲,想必今日你母亲已经回信了。”
  黛玉一惊,旋即低下了头,声若蚊吟,道:“爹爹做主便是。”
  是俞恒?本来黛玉只当他是哥哥,可是此时听了林如海的话,黛玉忽然想起往日种种,最疼自己的,除了父母兄弟,便是俞恒对自己最好了。她说想看各地风景,两家不在一出时,他也没忘记,时常画了送给自己看。人不出门,亦看遍风景万千。
  黛玉忽然又想起连城来,当日他效仿俞恒,说要写信作画给自己,至今却未见一幅,与他相比,俞恒更显得好了。
  黛玉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俞恒对她的好,她怎能不记得。
  林如海呵呵一笑,道:“自然是为父做主。”他行事不拘一格,对待儿女之事上也就豁达了许多,他答应俞家提亲,未尝不是因为两个孩子青梅竹马,彼此心性深知,若是不知道的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还不知道将来如何相处呢。
  林如海将拣出来的几部书递给她,道:“你拿去看,不许叫你兄弟见到,等看完了再送回来。这些虽是野史小说,但也能增广见闻。”
  黛玉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林如海笑道:“别太得意了,叫你妈见到,才有你的罪过呢!这些书都放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想看了自来便是,不过看完了须得跟我细说所感。”他这般疼爱女儿,可不想女儿看了这些移了性情,因此叫她知道这些古今小说传奇野史在此间都不能当真才好。
  黛玉道:“爹爹放心罢,那些史记史稿多是后人编写,很有些真假难辨,不如看些野史传奇,虽也是编撰的,也能学到许多东西,免得日后叫人哄了去。”
  林如海道:“你能这般想便好,去罢。”
  黛玉听完,忙叫雪雁和朱雀抱着书随自己回房,因恐林智看到,遂锁在柜中,等到房中无人了方才从头细玩,偶尔观看小说时,见其男女之情,觓思及林如海说已应了俞家的提亲,黛玉常常面红耳赤,羞见俞恒,且是后话不提。
  林如海找到自己欲寻之书,亦未在藏书阁久留。
  林如海拿着这些书给林睿和俞恒布置了许多功课,新帝恩科设在明年,却非春日的会试和殿试,而是乡试,参加完恩科乡试,后年才能参加恩科会试和殿试,足见新帝意图重用俞恒和林睿之心,明明白白是想让这兄弟二人考中出仕。
  林睿想着明年自己十八岁,后年十九,自然想金榜题名后娶妻进门,而俞恒家中没有父母,亦想早日高中,好叫林如海夫妇对自己更加满意,因此二人都十分用功。
  对于祖母给贾敏的书信,至今没有见到动静,俞恒暗暗焦急,他们到底是应了呢,还是驳回了,若是应了,理应跟自己说一声,若是驳回了,也不会这般云淡风轻才是。看着林如海一如平常,俞恒心里嘀咕了不止一两次。
  这回未进十月俞老太太便接到了贾敏的回信,展信一看,竟是应了,俞老太太喜出望外,急忙按品级大妆,进宫给俞皇后请安,告知她一声。
  俞皇后心知自己兄弟的短处,唯恐林家看不上,今得此消息,自是松了一口气。
  可巧新帝才从铁网山狩猎回来,亲自挑了不少好皮子,带人过来,送给俞皇后,见到俞老太太,受了礼,问道:“老夫人今日来,有什么要紧事?我见老夫人和皇后都是满脸笑容,想是有什么喜事?”
  俞老太太笑着将自家和林家结亲的事情说了。
  新帝笑道:“真真是一门好亲,听太子说过一回,林家的千金十分出色。”那年宣康帝南巡,太子跟随,宣康帝召见黛玉时,太子亦在,自然见过。
  俞老太太道:“是林家厚道,不嫌恒儿。”
  新帝不以为然地道:“两家门当户对,又都是好孩子,嫌弃什么?若是嫌弃咱们恒儿,我却要说林家浅薄了呢!可说什么时候定亲了?那女孩子年纪还小,我看不如等后年罢,后年恩科,恒儿金榜题名,林如海调职进京,我亲自给指婚。”
  俞老太太自知身体欠佳,但听了新帝此言,便知新帝要重用俞恒,心里暗暗感激,无论如何都要撑到后年,恭敬地道:“谨遵圣意。”
  俞皇后脸上闪过一抹笑,新帝重用自己兄弟,对自己而言,自是好事。
  俞老太太为了让俞恒放心,回到家中,立即修书,除了感谢贾敏的外,另外就是给俞恒的,并着俞皇后赏赐给贾敏母女的衣料和俞老太太送给黛玉的东西,一起送去扬州。
  俞恒接到后,喜得只想大喊大叫,好容易才平复下来,难怪这两个月来林如海对自己格外严厉,原本他还在想林如海怎么一点儿意思不曾透露,原来要为难自己自己呢!虽说林如海如此举动,但仅限于功课上,俞恒心中十分感激。
  在新帝跟前挂了名,林如海少不得告诉林睿一声,林睿又惊又气,惊的是妹妹这样早就定下来,气恼的是自己千防万防,就没防住和自己一起长大上学的俞恒!
  林如海说过后,次日便见到俞恒鼻青脸肿,忙关切地问出了什么事。
  俞恒忙说是自己跌倒了蹭的,没说是林睿和林智联手,自己不敌,所以被揍得如此凄惨。他想自己要娶人家的姐妹,挨大小舅子一顿没什么要紧,和黛玉相比,这算什么?再挨十次自己都不觉得吃亏。
  林睿和林智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林如海假作不知,安抚了几句,又亲自让人拿了上好的药给他,看着俞恒满脸感激,不由得咳嗽一声,然后道:“你们平常仔细些,别太淘气了,好生读书,明年睿儿和恒儿秋天还得去金陵考试呢。”
  三人躬身应是,除了贾敏以外,没有一个人知道林如海的心思。
  ☆、第073章:
  此后,林睿和林智兄弟两个每每为难俞恒,皆是林如海出面安抚,嘘寒问暖,慈爱非常,愈加得到俞恒十二万分的感激,哪知一切都在林如海算计之中。又因起先林睿和林智兄弟把俞恒揍得仅是青肿了些,并没有伤筋动骨破皮,贾敏见兄弟两个知道轻重,揍过一回后再没动过手,而是在别处挑剔俞恒,便放下心来,任由他们三个自己折腾。
  不过,日子久了,看到林睿和林智如此,俞恒总是坦然受之,从未说过他们的不是,作为岳母的贾敏难免心疼起来,叫来林睿和林智说了一顿。林睿和林智只好答应,暗恨俞恒好心计,至于日后会不会再为难俞恒,那必然不会让父母知道。
  黛玉知道后,只说了一句:“竟是别为了这些误了读书。”
  随即,便不再多说了。
  林睿和林智是嫡亲的兄弟,舍不得自己,俞恒却是定亲的良人,受伤不好,黛玉左右为难,索性两不相帮,假装毫不在意,故曰读书要紧。
  距明年乡试不到一年时光了,黛玉固知兄弟们满腹经纶,平常做的文章自己常见,远比今年乡试考卷文章好,但是不能掉以轻心。林如海一想也是,索性让他们自去姑苏,书院先生学生极多,又有多年的经验,比自己清闲时才教导他们强十倍去。
  林睿和俞恒听了林如海的话,想起自己离开书院多年,甚是思念旧日同窗,便依言拜别林如海和贾敏,择日启程,去了姑苏。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林智。
  林智今已经八岁了,本该二年后去求学,然而后年他们阖家进京,不能单留他一人去书院读书。林如海心下甚为可惜,思忖再三,便让林睿和俞恒带林智一起过去,一则是为了让他读书,二则便是见识些人情同窗往来,省得一人在家中,却少了友人。
  林智从五岁至今跟了方先生上了几年学,渐知世事,身上孩气渐去,早就想往外面去见识见识了,只是年纪小,被约束在家中上学。今见林如海如此,顿时喜出望外,在临走之前,他却又犹豫起来,舍不得离开黛玉。
  林智可谓是跟着黛玉长大的,住在黛玉身边比父母都长久,见他这般,黛玉自是感动不已,好生劝了几句,说在家等他回来,他方依依不舍地跟林睿、俞恒等人去了。
  却说林睿兄弟和俞恒出门去姑苏后,外面诸事难以记述。单说黛玉虽未定亲,但两家皆有意,来年进京便定,贾敏原教她收敛素日的性子,但黛玉本性如此,依旧任意纵性,兄弟不在家,略觉寂寞,遂撇开管家理事,径自随着方先生上学,学的还是和从前一样。
  方先生在林家多年,年纪愈大,渐觉力不从心,又见自己所教这兄弟姊妹三个皆是有一无二的,尤其是黛玉,自觉心满意足。今看林睿兄弟等都不必自己再教导,只剩黛玉一人,想来再过一二年该定亲了,便向林如海提出辞馆之意。
  林如海正想着自家进京后该当如何安置方先生,本打算依旧荐他去姑苏书院,见他以年老辞之,忙请他再教黛玉一年。方先生听说只一年而已,便应了。
  因此,现今是方先生在林家最后一年了。
  黛玉知晓后,学得愈加用心。
  方先生不做官二十余年了,素日精研金石书画,教导四书五经反是小道,见黛玉随自己学习时每每闻一知十、举一反三,聪慧远胜林睿和林智,想到她并非男儿,终究不走科举之路,遂将自己一身所学都传授给她。
  黛玉受宠若惊,这些她固然都学过,但只在林如海和贾敏清闲之际方学,又因自己上学,未曾延请教导琴棋书画的先生,得方先生如此看重,黛玉连忙拜谢。
  林如海本非俗人,亦不叫女儿堕入凡俗一流,见状,不惊反喜,大为赞同。
  贾敏见黛玉功课甚多,往日半日上学,半日跟自己学管家,现今后者都用来上学了,时时不得清闲,她听林如海这么说,亦不好反对,好在黛玉虽小,管家算账针黹女工等都学到手了,便不再十分督促,反令她好生用功。
  这日放学回来,黛玉做完功课,百无聊赖之际,拿起针线做了几针,忽见白鹭进来,身后两个婆子,一个捧着一件鹤氅,一个捧着两套冬衣。
  黛玉问道:“我的衣裳做好了?老爷太太和大爷二爷、俞大爷那里可都得了?”
  白鹭道:“我只管姑娘的,别的不归我管。不过姑娘既然问了,我叫人去问一声就是。”
  黛玉听说,莞尔一笑,道:“免了,你自个儿做我的衣裳,熬的日子长些,你都做完了,外面的还能做不好?想来已经打发人送去姑苏了。他们临走前,冬衣都是齐备的,现今做的不过是过年穿,恐怕随着年货一同送去了。”
  说着,叫雪雁收了衣裳,随手拿起一根赤金点翠的簪子递给白鹭,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能着过年戴罢。”
  白鹭素知黛玉手里散漫,忙谢过,正欲言语,只见贾敏带人进来,黛玉起身迎上去。
  贾敏坐在黛玉家常坐的椅子上,接过黛玉亲自奉上的茶,喝了一口放下,指着丫鬟捧着的锦盒,道:“姑苏送来的,年下戴。”
  黛玉问道:“什么好东西,还巴巴儿地从姑苏送来?”接在手里打开一看,却是一对翡翠长簪,并一对翡翠镯子,碧莹莹,水汪汪,清澈非常,一眼即可见到红锦底衬。黛玉酷爱珠玉宝翠远远胜过金银,翡翠虽不如白玉、碧玉之贵,但因其颜色好,通透无暇,故是黛玉心头之物,今见这一对长簪和镯子都是最上等的翡翠所琢,顿时爱不释手。
  黛玉把玩了片刻,细细看了一回,毫无瑕疵,长簪对镯皆是并无花色,愈见天然,果然是自己所喜,问道:“谁送的?是哥哥还是智儿?”既从姑苏送来的,想来唯有自家人了。
  贾敏笑道:“是恒儿自己挑的石头,剖开即现翡翠,知道你喜欢,请高手名匠雕琢的。”见俞恒如此,贾敏不禁想起自己在家中待嫁时,林如海亦曾送了许多东西,其中也有簪子镯子,自己亦曾回过香囊荷包等。俞恒果然有些林如海的风范,尚未文定便送东西来,且是光明正大地送来。贾敏想到两个孩子是定了的事,接到后,不能怪俞恒,遂拿过来给黛玉。
  黛玉听了这话,面上不禁一红。她原想是兄弟记挂着自己,不曾想竟是俞恒。
  不过,虽是羞涩,黛玉芳心之中却油然生出一丝窃喜。
  黛玉贴身的丫鬟自然都听说了俞恒和黛玉的这件喜事,因都常见俞恒,自替黛玉欢喜非常,总比那些外面的人强,此时闻声见状,不由得抿嘴一笑。雪雁最是淘气不过的了,连忙拿起锦盒中的镯子套在黛玉腕上,簪子亦插在鬓中,朱颜绿鬓,果然好看。
  贾敏端详半日,暗叹林家有女初长成,道:“是恒儿的心意,你好生收着罢。”
  黛玉见贾敏促狭地看着自己,窃喜之余,不免又责俞恒太过唐突。
  等贾敏离开后,黛玉摘下簪镯放回锦盒,命雪雁收好,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呆呆出神。近来她常看些杂书,诸如会真记、牡丹亭等,才子佳人皆因小巧玩物撮合,或是鸳鸯,或是凤凰,又或者是玉环金佩,鲛绡鸾绦,从而定下终身。今见俞恒忽送长簪对镯,思及两人鸳盟早定,黛玉不觉心动神摇,又喜又叹。
  所喜者,乃因两人一处长大,自小亲密,心意性格并无不投之处,许是个知己也未可知。所叹者,两人年纪皆轻,心性未定,虽有两家定亲之约,然而他将来回到京城,见惯了富贵,看到了佳人,是否如张生等人那般撇下鸳盟,另择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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