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孟婆汤有免疫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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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长的一听小孩发文,一脸的得意之色,显摆道,“要不怎么说你什么都不懂呢!我听说这回这哥们,可是个狠角色!”
  他招呼小孩凑上前来,神秘兮兮地道,“八月十五那天大闹生祭大典的就是他!今儿他和他娘还杀了阮圣人!”
  小孩好像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我的神明啊,这不是魔鬼么!”
  年长的仿佛就等着他那吃惊的表情呢,又得意的加上一刀,“如今代理的圣人,那条胳膊也是被这小子给砍掉的。不是魔鬼是什么啊?他就是来破坏我们水正教的魔鬼!”
  广寒在一旁偷听,回想起昨日莫愁所讲经历的种种,确定这二人口中所说的“魔鬼”就是谢清明!广寒在此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水正教拿谢清明做活祭了?
  那小孩仿佛与广寒心有灵犀似的,问道,“被扔进这缸里,还能活命了么?”
  那岁数大的拿起笤帚对着小孩脑袋一顿猛敲,“活祭!活祭!不是活的敢祭给神明么!他只是带着一身的‘圣物’,被送到河里去啦!”
  广寒凝聚的精魄都差点被吓散了,他灵力四泄,惹得身旁的虫子都不安地逃窜起来。这时候他才回过神志,收敛心性,继续听二人交谈。
  “他不是自愿献给神明的,要是被扔进河里以后,自己游走了可怎么办啊?”
  “你脑子不好使,眼睛也瞎么?都被虫子咬的血肉模糊了,一身都是虫卵,没死就不错了,还能游泳?再者说了,沉河之前,他会被绑上石头块,直接就沉底了!”
  广寒眼看着那小孩咬着牙,从嗓子眼里哼出了一声,“该!”
  他再也听不下去,仓皇地向通风口外逃去,嘴里还不忘不住地呢喃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及至广寒赶回到水牢门口,一个老头子正坐在门口的桌前打着瞌睡,腰间还挂着一长串钥匙。
  不化身形,悄悄把钥匙拿走,这很容易,可是这么多道锁,这么多把钥匙,挨个试起来,够把这一院子的人都招过来了。
  这老头四仰八叉地横卧在椅子上,突然感觉一个身着戏服的少女袅袅娜娜地走到跟前来,巧笑嫣然,一只手轻轻地点了点老头的眉心,妖媚地道,“死鬼,把门给我开开。”
  老头双眼迷离,直勾勾地盯着少女,那少女红唇黛眉,面扫戏妆,双眼斜斜地飞起,伴着勾人魂魄的妖娆,她笑含春风,绣口一吐,“愣着干什么,开门呀!”
  老头登时丢了魂一般,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好好好,我开门,我开门……”
  老头一边熟练地抄起腰带上绑着的钥匙链,一面三步一回头地盯着少女。色眯眯的眼神瞧着少女,她也不愠,只是娉娉婷婷地扭捏着腰肢,举手投足都仿佛在戏台子上一般,美艳得近乎天人。
  老头终于磨磨蹭蹭地打开了最后一道锁,他正迷迷糊糊地打算向戏服少女邀功,只见少女邪魅地一笑,如血的红唇轻轻撅起,吐出一口仙气,伴着浓郁的桂花香。
  老头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广寒来不及多解释,他赶紧拽起莫愁往门外赶去,“快走,我的幻术支撑不了多久,这么多人,万一有一个醒了的,这幻术就破了!”
  一众人等也便顾不得许多,跟着广寒往外跑去,这一路上碰到的所有红衣教徒,要么满面桃花,要么满目悲怆,都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悲喜当中,谁也无暇顾及逃跑的众人。
  莫愁见识过广寒的幻境,还是有些本事的。她只是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谢清明,拽着广寒的袖子,一面跑一面问道,“清明呢?他在哪?”
  广寒敷衍道,“我知道在哪,跟我走,先出寨子。”
  莫愁自然信任广寒,一听他这么说,不禁喜上眉梢,“也就是说清明没有事,他还活着对不对?”
  广寒稍顿了一下,紧紧握住莫愁的手腕,“嗯……对,还活着。”
  就在一行人终于到了他们拴马处时,突然一座山一样的身形阻拦住了去路。
  正是那断臂的代理圣人,他脸上的刀疤因为狰狞的表情而愈发恐怖,“呵,你们这些小人,还妄图用妖术迷惑我们?好在神明识破了你们的诡计,及时把我们唤醒!”
  苏剌一手举鼓,一手执鞭,上前一步,环视了一圈追出来的教徒,“出了你们的老巢,尔等宵小,还想困住我们不成?”
  那刀疤男低笑一声,指着莫愁道,“其他人我们可以不管,神明托梦告诉我,这个小丫头片子,我是非留不可了!”
  第73章 虫子
  苏剌轻蔑地一笑, 如画的眼角眉梢登时写满了杀意。她睨了一眼壮汉, 飞身跃起。她顺势抡起胳膊, 手腕一着力,在空中有力地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鞭子直接抽向壮汉的另一只健康的眼睛。
  登时一道见骨的血口子豁开了他的眼睛, 眼珠差点被抽成两半。
  壮汉撕心裂肺地嚎叫着, 摔倒在地,疼得直打滚。
  莫愁赞许地向苏剌一点头, 二人心有灵犀, 知道不能恋战, 于是示意众人, 赶紧上马。
  就在此时,一阵缠绵而悠扬的笛声从树林深处传来, 在寂静的荒山里回荡着。这笛声清脆婉转, 柔和又不失清亮,旋律缥缈绮丽, 却又带着一股子气力,堪堪激起一众鸦鸣雀叫。
  无论是教徒还是莫愁一行人,谁都没听过这笛声。双方紧张对峙着,都摸不清这离奇笛声的路数,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 绵长的笛声开始激壮起来,音律间仿佛夹杂着虎啸鹰嚎的杀气,堪堪震得莫愁耳膜疼。
  所有人都开始捂住了耳朵, 广寒也不得不暂时摒弃五感,聚气凝神,生怕被震碎了精魄。
  莫愁催促众人上马,“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
  可马儿已经被魔音迷乱了心智,一个个神情恍惚,根本走不动步,自顾自地在原地转着圈,跳起了滑稽的舞步。
  莫愁正打算带着大家弃马逃走,这时笛声却戛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星阑的一声惊呼,所有人望向身后的寨子,数以万计的黑盖虫像奔流而来的洪水一般,气势汹涌地杀了过来。
  广寒是唯一一个见过这些毒虫的,也是本能地最怕毒虫的。莫愁能感觉到他周身都在颤栗,她轻轻攥住广寒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怕。
  然而就在毒虫以黑云压城的气势即将吞没众人的一刹那,所有人惊讶地发现,散乱的毒虫突然整齐列队,向一柄长剑一般,直指莫愁,全然不管旁人。
  莫愁见状心里明了,她猛地推开广寒,飞快地向那群水正教徒冲了过去,一把在壮汉身上。
  果不其然,黑虫立即调头杀向莫愁的方向,密密麻麻地附着在莫愁身前的几个水正教徒身上。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吸干了血肉,露出累累白骨来。
  莫愁猛地掏出匕首,抵在壮汉的腰上,那壮汉双眼尽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莫愁推到身前,当成了肉盾。
  莫愁趁着这个空隙,转头对苏剌喊,“苏剌带他们走,去找清明!我不怕虫子,你们快走!”
  莫愁的选择是明智的,因为苏剌是一行人中最为稳重的,她很快理解了莫愁的意思,推搡着,催促着他们离开。
  只有广寒岿然不动,因为只有他知道,谢清明八成是活不成了。
  好在苏剌真的是个有主意的,她知道广寒其实是个精魄,便举起太平鼓,趁其不备,把广寒收到了鼓中。
  随后果断上马,带着致尧和星阑,飞驰而去。她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高声喊道,“保重!找到清明我们就来和你会和!”
  莫愁眼见着拖油瓶们都走了,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睨了一眼黑压压的虫子,深吸一口气,铆足了全身的力气,将身前的壮汉猛地推倒在地,形成了一堵肉墙,随后一点不犹豫地向山下跑去。
  莫愁借着地势,近乎是连滚带爬,树枝草梗划破了脸,也不敢稍作停歇,继续逃窜着,她知道走得越远,一会自救的时候,就能少放一点血。
  莫愁回头看去,这些虫子整齐有序的样子,肯定是被笛声所操控了。是什么样的大能,轻而易举地就靠笛声操纵了如此多的毒物呢?
  莫愁冷不丁想起那日在冰窖之中,严阵以待地对抗珵美的五毒。
  难道是一个人?
  两条腿终究跑不过这些长一串脚的,很快,莫愁就被重新围住了。
  莫愁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些畜生这么有韧劲。她无奈地掏出匕首,割破手腕,鲜血汩汩喷油而出,莫愁一挥手,撒落一地。
  打头阵的虫子甫一触碰鲜血,立马四仰八叉地翻了个个,细小的触角和腿脚朝天的方向一顿扑腾,黑黢黢的一片,翻涌着,格外恶心人。
  莫愁一面放血一面跑,虫子的攻势逐渐弱起来,但她也渐渐开始虚弱起来。她嘴唇煞白,头晕眼花,脚底下也开始发飘。
  突然,莫愁猝不及防地被石头绊了个跟头,直接甩了出去,堪堪以血肉之躯砸在了一棵合抱之木的树干上,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莫愁双眼开始迷离起来,她隐约可以看见挡在鲜血之外的毒物们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突然想起苏剌她们来。
  她们应该已经安全了吧,不知道找到清明没有,清明有没有受伤。思及此,莫愁突然笑了,觉得自己特备像是个絮叨的老母亲。
  可不能这样,这样的女人不可爱。
  莫愁闭上了眼,她实在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左右不能死,只能祈祷别让虫子把脸咬坏了。
  她开始昏昏欲睡,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将莫愁的三魂七魄从太虚又抓了回来,莫愁眨了眨眼,定睛一看,一位白衣少年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
  他手里拎着火把,毫无章法地冲着虫子挥舞着,火苗所到之处,撩起一阵灰烬,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莫愁脱力地望着那手舞足蹈的少年,身着粗布劣衣,头戴庄子方巾,一身穷苦之相,可却胜在干干净净。他肤若白雪,眉如墨黛,映在熊熊烈火之下,面色竟有桃花春晓之情,虽然慌慌张张地对抗着毒虫,举手投足间竟然颇有些风流才子的韵味。
  莫愁确定了,不认识。
  那少年见莫愁昏昏欲睡,大喊了一声,“姑娘你别睡着,很快,我就能灭了这些虫子了,你要挺住啊!”
  莫愁看着那双漂亮的眸子,笑了一笑,终于,晕了过去。
  第74章 妙真
  广寒鼓气囊塞地从太平鼓里出来之后, 一副谁也拦不住的架势, 又要调头回去找莫愁。
  苏剌被他气得牙痒痒, “我要不是因为你知道清明在哪,我就把你关这鼓里百八十年的, 我看你还有没有能耐胡闹!”
  听见这话, 广寒怔在了原地, 他神色逐渐暗淡,失落地道, “谢清明八成已经死了, 我是骗莫愁的。”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个外焦里嫩, 他们都各怀心思地思量着要怎么面对莫愁,却都忘了身后的小厮, 那个谢府出来的星阑。
  星阑得谢清明的知遇之恩, 方有今日的生活。他曾经无数次想来,哪怕肝脑涂地以报恩情万一呢, 也不负他人世间走一遭。可另一方面,他又怯生生地希望,今生今世都不要有这一天,他只希望公子这一世, 可以平平安安的就好。
  可人生终究有诸多难以预料之事, 祸福相依可能就在一线之间。如今公子忽逢大难,他怎么可能作壁上观呢?
  星阑一把拽住广寒的衣领,“你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八成已经死了?公子到底在哪!”
  广寒看着星阑腥红的双眼,稍稍将心比心一番,叹道,“我其实也不知道他在哪。我只是想把莫愁带出来,谁知道咱们跑出来了,莫愁却被困住了。”
  星阑顾不得这小妖精的伤春悲秋,不依不饶,“你若不知道,怎说他八成死了?你把话说清楚!”
  广寒那没良心的性子里难得生出了些许愧疚,怯懦地道,“我听说……他们把谢清明扔进了毒虫子堆,咬个半死,然后绑上石块,浸到河底去了……”
  别说星阑了,就连裘致尧听完广寒这吭吭哧哧的一番话,也气得够呛,救人命本就在瞬息之间,哪容得下他这番磨蹭!
  星阑怒火中烧,抬手一拳就朝广寒砸去。人妖实力过分悬殊,广寒稍一挥手,就把星阑堪堪震飞了出去。好在苏剌眼疾手快,一挥鞭缠住了星阑,拽了回来。
  “我就问你们一句,救不救人!想救人就赶紧走!莫愁拿血肉在那挡着虫子,是为了让你们跑出来内斗的是不是!”
  苏拉喊得嗓子生疼,她突然明白自己有幸能修炼这百八十年容颜不老,估计跟没生过熊孩子有直接关系。
  “关键我也不知道他们把谢清明浸到河的哪段了,这么长的一条河,上哪去找啊?”
  苏剌急匆匆上马,挥手就是一鞭子,“说你傻一点不亏了你!这大冬天的,河水都结冰了,想沉河一定得凿冰窟窿!找冰窟窿去!”
  说罢双腿一夹马肚子,一骑绝尘,不管这群熊孩子们了。
  近几日温度骤降,再加上一场又一场的急雪,塞北的河流多半都已经结成了厚实的冰层。
  苏剌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到河边,放眼望去,冰镜般的光亮亮一片。
  “沿河搜!他们抬着大石块,不可能往山上去,往下游找!”
  至此,一行人谁也不再说话,仔仔细细地向冰面上张望起来。阳光照得冰面格外刺眼,不多一会,一行人便开始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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