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仙君蹲大牢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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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葛仙侍没事,那我的血压也没事了。】
  【接下来,咱们就想办法把她救出去,然后把魏家满门抄斩吧。】
  第65章 碎金笼
  在魏九的住处,本该被囚禁于此的葛织娘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做工精美、又因精美而格外阴森诡异的纸人。
  苍白的脸,殷红的唇,身上一件宝蓝滚金边的大花袄,颊边两团浓艳到诡异的胭脂色。
  眼睛是黑漆漆两个墨点,鼻梁是白纸上几道折痕。
  将它往哪里一摆,哪里就会变成中式恐怖游戏。
  这纸人身上施有障眼法,聂昭和黎幽不是凡人,都能一眼看穿其中关窍。
  但在魏九眼中,这纸人会说、会笑、会流泪,分明就是他费尽心机留在身边的仙女。
  于是,他就在聂昭五味杂陈的目光中,柔情脉脉抚摸着纸人的纤手,好声好气说了半天体己话,又拉着纸人要介绍给聂昭:
  “夫人,快跟七哥打招呼。你成日闷在房里,对诸位兄弟还不熟悉吧?”
  “……”
  那纸人似乎对魏九的话语有所感应,竟然当真朝向聂昭弯下腰来,微微福了福身。
  在魏九眼中,或许能看见“夫人”温顺行礼的模样吧。
  他的虚荣心大获满足,又拉着聂昭得意洋洋地显摆了好一阵,甚至还想留她吃饭,让夫人亲自下厨招待。
  “多谢九弟,我看这就不必了。”
  聂昭不知这纸人是否掌握了烹饪技能,会不会像黎幽一样熬出十全大补汤,自然不敢冒险,随意找了个借口推辞,便拉着黎幽离开了魏九的宅院。
  黎幽:“哎唷公子,你手劲太大,弄疼妾身了……”
  聂昭:“他听不见了,别演了。”
  黎幽:“嘁。”
  既然已经确认长庚判断无误,那么接下来,就该再次前往宗祠一探,寻找葛织娘的下落了。
  聂昭打定主意,便与意犹未尽的阿瑛告别,和黎幽一道回到院中,向长庚讲明这一趟的发现后,将藏在袖中的纸鹤取了出来。
  “这是我新学的仙术,将神识与纸鹤相连,不仅能控制它起飞,还能透过它感知周围环境。用它潜入魏家宗祠,比亲身前往方便得多。”
  聂昭摆弄着纸鹤的翅膀,眉目间颇有几分得色。
  “再结合太阴殿的隐匿气息之法,没有比这更适合搞事……咳,查案的法术了。”
  她将纸鹤托在掌心吹了口气,掐指捏个法诀:“去!”
  纸鹤得了她这声号令,就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一样,晃晃悠悠支棱着飞起来,先是原地摇摆了好一阵,又醉酒似的绕着她盘旋了一大圈,然后晃晃悠悠地飞远了。
  “飞得不太稳,见笑了。”
  聂昭集中精神,谨慎地控制纸鹤穿过天空,“这魏家当真是个龙潭虎穴,每一房、每一户都有自己的防护法阵,要全数避开可不容易。”
  看看这修仙人家宅斗,把自家大院斗得跟扫雷地图一样,也不知是在费个什么劲。
  “不错。”
  长庚凝望着纸鹤远去的方向,难得地赞许道,“要在这其中找出一条生路,不触动任何机关,心思与手法都需精妙至极。你成仙时日不长,有这般能耐,可见平日用心。”
  聂昭信心十足地笑了笑:“我真正的能耐,你们还没见识到呢。”
  与其说她相信自己,倒不如说她相信21世纪的理工科教学水平,以及她在黑骨林觉醒的外挂。
  论法术造诣,她自问不会输给任何一位神仙。
  “长庚上神,我会借助纸鹤探查四周,葛仙侍的魂魄,就麻烦你继续留意了。”
  聂昭专心致志控制纸鹤潜入宗祠,同时将手伸向长庚的手背,试图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共享给他。
  然而,她这只手刚刚往外一探,触碰到的却不是长庚,而是一团蓬松柔软的绒毛。
  “……黎公子?”
  黎幽不知何时挤进他们两人之间,从衣袖里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拦住了聂昭探向长庚的手。
  然后他又伸出另一只爪子,不由分说扣住了长庚的脉门。
  “阿昭,你先将所见所闻分享给我,再由我传递给他,结果也是一样的。”
  聂昭:“……”
  不是,为什么非得让你这个中间商赚差价啊?
  “看不出来,你还挺怕受排挤的。”
  她心里好气又好笑,又拿这条任性的老狐狸没办法,也只好随他去,捏着他那只前爪传递影像。
  说来奇怪,魏家宗祠周围的法阵造诣十分精深,远胜于其他场所。即使以仙界的标准来看,也没有一处缺口或疏漏,不像是凡人所为。
  聂昭的纸鹤在门外蹲守了足有一刻钟,好不容易才逮着空子,尾随一队手捧鲜果、美酒等供品的侍从进入。
  魏震华积威深重,侍从们一个个缩着脖子、埋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地捧着供品进了祠堂,躬身施礼道:
  “真人,我们将供品送来了。”
  “放下吧。”
  从明珠宝玉缀成的帘幕之后,传出了一道苍老、浑浊而沙哑的声音,让人联想起沙漠里干燥的风。
  魏震华在身体上已经不太完整,因此格外追求在精神上找回场子,无论对内对外,都要求所有人称呼自己为“魏真人”。
  仿佛这样一来,他就能长出个唯心主义戟儿,在众人口口相传中雄风依旧。
  然而唯心主义终究不可取,无论他如何给自己贴金,最终映入聂昭(以及与她连线的黎幽和长庚)眼帘的,依然是一个枯瘦、干瘪,一头稀疏白发,半截身躯入土的糟老头子。
  “哦……这些年魏震华闭门谢客,我还道他在搞什么名堂,原来是已现五衰之相。瞧他这副模样,怕是离死不远了。”
  黎幽冷笑一声,轻飘飘地一撇嘴角,“难怪魏家人心浮动,这是要变天啊。”
  聂昭疑惑道:“他既然命不久矣,为何不求承光上神将他点化成仙?”
  长庚神色平淡:“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所谓点化,终究只是依赖外力,以仙界灵气滋养凡躯。魏震华身负重伤,丹田破碎,注入再多灵力也只是泥牛入海,无济于事。”
  “妙啊。”
  聂昭差点笑出声来,连忙调整了一下表情,抹平自己上翘的嘴角,“当年究竟是谁伤了这姓魏的?这不得给他鼓鼓掌?”
  长庚尚未开口,黎幽便用力清了清嗓子,高调抢过话头:“此事说来话长。”
  “想当年,魏震华也算是承光麾下一条好狗……咳,一员大将。因为贪恋红尘烟火、如花美眷,他迟迟没有接受点化,一直在凡间做他呼风唤雨的土皇帝,也是镇星殿讨伐妖魔的马前卒。”
  黎幽对长庚始终有所戒备,故意含糊其辞道:
  “据说,当年镇星殿集众仙之力,围剿媸皇、斩杀混沌、大破妖都。这姓魏的一直跟在队尾,混了个‘除魔有功’的名头,一口老本吃了一辈子,也不嫌馊得慌。”
  聂昭一怔:“你说混沌,那不就是……”
  昔日妖都之首,传说中的“世间第一个魔族”,仙界数千年来最大的心腹之患。
  黎幽之所以被称为“大祭司”,就是因为他继承了妖都基业,将混沌信仰发扬光大,流传至今。
  果然,黎幽讲述完混沌之死后,话锋一转道:
  “不过,后来抱香君执掌妖都,内外气象一新,势力更胜从前。魏震华这老狗还想故技重施,却被反咬一口,不仅从此沦为废人,连胯下那二两肉都搞丢了。”
  “由此可见,抱香君当真英明神武、威风盖世,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聂昭:“好了,可以了。我完全理解了。”
  简而言之——
  搞了半天,原来这根戟儿是你切的啊???
  “是,但不全是。”
  黎幽借着与聂昭双手交叠的机会,单开了一个将长庚排斥在外的私聊窗口,拉着她说起悄悄话来。
  “当年重创他是我所为,但我确定自己只击碎了他的丹田,没有碎他的……咳。”
  “因为,那东西真的很脏啊。”
  “……”
  聂昭无话可说,只能沉默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她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宗祠内,操控纸鹤悄无声息地穿过珠帘,落在一尊纯金花鸟博山炉后头,透过袅袅缭绕的青烟,近距离窥探祠堂景象。
  这座宗祠外部严防死守,内中却无甚特别,无非就是些香案、香炉、牌位之类,但见火光闪烁,烛影幢幢,映着牌位上一个又一个已经作古的先祖名号,仿佛无数摇曳的幽灵。
  魏震华亲手布置好供品,郑重其事地拜了三拜,方才拖着长腔开口道:
  “列祖列宗在上,震华有事相禀。”
  然后便是一通冗长累赘的开场白,从气候天象谈到社会人文,从往日辉煌谈到今日盛景,直到聂昭开始打呵欠,这喋喋不休的老头才图穷匕见,点明了此次汇报的正题:
  “我已遂了老九的愿,给他娶了天上仙子为妻。再过几日,老幺也要与楚家嫡女成亲了。如此一来,我和楚清涟的一双孩儿,终身大事便都有了着落,可保未来百岁无忧。”
  “结侣百年来,我对楚清涟虽无男女之情,却有夫妻之义,处处为她和孩子们着想,给足了他们正妻嫡子的尊荣,自问无愧于心。”
  接着他又是一番自吹自擂,吹到最后却拐了个弯:
  “只是……这家主之位,却须得传给我最有才华的孩儿。我绝非出于一己私心,而是为魏家祖宗基业着想。”
  “我院中有位贾姨娘,温柔纯善,娴静端淑,不同于寻常妇人。我与她育有一子,聪明孝顺,小小年纪便修为不俗,乃是继承家主之位的不二人选。”
  “我时日无多,临终之前,惟愿与真爱之人长相厮守,看着我们的儿子继承家业……”
  聂昭:“……”
  换老婆就换老婆,换太子就换太子,大可不必说得如此委婉。
  咋的,油门踩到底了你想起交通规则了,土埋到脖子了你想起追求真爱了?
  早干嘛去了?
  咋这么贱呢!
  聂昭听得直犯恶心,偏偏这老种马不服老,还怀着一个“为事业忍辱负重娶正妻,让真爱低声下气做小妾”的男主梦,开始对祖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长篇大论阐述自己选择继承人的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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